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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王喜望

第十五章:世道最险是人心

“小子,你说什么?”鬼面道人看着王喜望忽然收回宝剑,心中只觉得这眼前青年此时状态,比刚才剑尖相向时更加令人恐惧。

“你的心已经不静了。一个心不静的对手,不是一个好对手。今夜,我放你二人一马,日后若再遇到,必让你二人亲试我手中剑锋。”

鬼面道人此刻心中才明白,自己虽然带着面具,可刚刚那即便脱下面具都不被常人所察的细微神态,竟不知怎的已被这青年一眼看穿。如此修为之人,他哪还敢与之为敌。

惠山,左邻龙山,右毗锡山。

山脚下,惠山寺常年香火鼎盛。每日晨钟暮鼓,祈福烧香之人,络绎不绝。更有那陆子泉,向来是文人墨客,名人雅士常去之所。泉水甘甜,引水烹茶,香气四溢,寒暑之节,四地游客,往来不息。

不过,就是离这风雅之地不远的一处地方,却是阴气重重,生人勿近,便是那西城义庄所在。

“二哥,这些日子,辛苦了。”

“哈哈,喜望兄弟,多亏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跟这贾老怪就要做了这义庄的三千,三千零一了。”

“三千?三千零一?”

“那自然是第三千具尸体,三千零一具尸体咯。”王喜望正在疑惑,旁边的梁小春倒是直接说出了孟春生口中数字的意思。

“这小东西倒是聪明得很。”

“什么小东西。王师哥,你还不赶紧介绍一下小爷我的大名。”

“二哥,这是我师叔万剑堂堂主的唯一传人,梁小春。小春,这就是我一路跟你讲的那位孟二哥。”

介绍完梁孟二人,王喜望把头转向那似落魄书生一般的贾衡,对孟春生问到:

“孟二哥,这位是?”

“不战而屈人之兵。”孟春生还未及开口,贾衡倒是先出声了。

“年轻人,有胆识,有魄力,临危不惧,心沉似海。看来你就是秦先生信中所言的王喜望。不错,不错,不愧是先生所看中的传承之人。”

“前辈谬赞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在下贾衡。”

王喜望刚想抱拳行礼,只见那贾衡忽然打了两个哈欠,对着三人说到:

“抱歉,抱歉!我这地方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本该多陪你们一会儿,不过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我就先进去睡觉了。”说着,就往那义庄大门走去。刚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着孟春生说到:

“小孟子,招呼这两位贵客,千万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说完,再不理会王喜望三人,直接进了义庄。

贾衡这话倒是让梁小春浑身寒毛卓竖。

“这怪老头说话阴森森的,哪有人会把这地方当自己家一样。便是平常胆大之人,黑夜里保不准都不敢在这里睡上一晚。”梁小春虽是手刃过仇人,不过此刻真要他跟那义庄内一具具尸体待在一起,他更觉胆战心惊。

“王师哥,我们还是走吧,到无锡城内,找个客栈住下。”梁小春此时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既来之,则安之。”王喜望倒是百无禁忌,直接走进了义庄。

孟春生看着哆哆嗦嗦的梁小春只觉好笑,只见他走到梁小春身边,冷不丁的在梁小春身边轻吼了一下。

梁小春只觉三魂俱颤,看着前面的王喜望高声喊到:

“有鬼啊,有鬼啊,王师哥,等等我。”

“哈哈哈哈……”孟春生在后面一阵大笑,随后也走了进去。

三人进到义庄里面,也没看到那阴阳书生贾衡的身影,兴许真的是去睡觉了。梁小春却是抓紧了王喜望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手,生怕有什么脏东西忽然蹦出来。

孟春生倒是见惯了这些。

只见那义庄里放了几口棺材,每个棺材前面都放了一个小香炉。香炉新旧不一,有的甚至都已是破破烂烂。那些香炉中,有的点燃了一支香正在燃烧,有的却是只有烧尽的香灰。

“点香的有人住,没点香的你二人随意。”孟春生看着那惊魂未定的梁小春,故意捏着嗓子做那吓人的声音说道。

梁小春更是吓得贴紧了王喜望,低声说到:

“不是吧,真有睡这棺材。”

“早睡,晚睡,迟早要睡上。小春兄弟,你是客人,你先挑。”

“不睡,不睡,死也不睡。”

“这话就不对了,死了怎么会不睡呢?也是,这东西,没钱还真睡不上。”

孟春生这话倒是不假,那穷苦之人,又有多少人家在亲人过世之时,能用得起这三长两短的东西呢?

王喜望妈妈当年去世时候,家里其实也是没钱。是她姊姊带着他左邻右舍一家一家借的钱,才买了一口普通的棺材。这些所借钱财一直到他姊姊艳名四方之时方才还清。不过也足见他姊弟二人皆是守诚之人。

各地的义庄,一般都会放上几口棺材。有那不能立刻安葬的尸体送来的时候,只要棺材是空的,一般都会将尸体直接放进棺材里。

即便日后到了被领出安葬之时,这些尸体是裹着草席出去,也至少让这些离世之人在人生的最后一段历程中享受到了他们已经感受不到的片刻舒适,也不枉他们这一世为人。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躺在这里的人。”孟春生看着依旧胆战心惊的梁小春说道。

说完,孟春生突然掀开了其中一口棺材的棺材盖,将那盖子反扣在棺材上,竟是直接就躺在了那棺材盖上面。梁小春望去,那棺材前面的香炉里正有一支香还在燃着。

“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也如你这般。那些日子,每日都是喝得不省人事。因为不喝酒,我根本睡不着。”孟春生躺在棺材盖上,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你……你完全可以不在这里住啊。”梁小春依旧哆嗦地回应着。王喜望此刻倒是没有说话,于他而言,只要保持静心于内,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我若不住在这里,今夜我便死在了那大和尚手上了。贾老怪这人虽然怪,但他说的话很对。这里虽然看起来让人感觉害怕,可是这里简简单单,只有死人和活人。而外面的地方别看似花花世界,但那里除了死人、活人,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你根本分不清谁好谁坏。就像那大和尚,我刚跟他认识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佛口慈心的大好人,可哪里知道他竟然是那岭西的大力金刚呢?”

“那总不至于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贾老怪是不会再出去了,我自然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不过,每当我躺在这棺材盖上时,总觉得能将这人间冷暖,世间百态看得非常透彻。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王喜望听到孟春生这一番言语,心中也是颇有感触。诚如他自己一般,这血海的深仇,不也是那人心的贪欲所造成的吗?若非那十八楼的人觊觎他祖传的宝物,且不谈洛阳王家,便是他姊姊,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枉死人间。

这时候,王喜望也是翻开了一口棺材的棺材盖,学那孟春生的样子,也直接躺在了那棺材盖上面,他那口棺材前面的香炉倒是没有点香。

“孟二哥,当初我跟你相约在北禅寺会合,为何你今日会在这里出现?还有那大力金刚和那戴面具的道士又是何原因跟他们结怨的。”静静地躺在那棺材板上,王喜望问出了心中所想。

孟春生侧了侧身,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讲了出来。梁小春一人蹲在那墙角里,倒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恐惧,听着孟春生诉说前事。

孟春生自别了老娘和媳妇,也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没几日便已到了王喜望的老家无锡县姚家集。

这姚家集距那无锡县城尚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虽是没有那县城富庶,倒也是一个民风淳朴,祥和安宁的好地方。秦朗临行之际给的两封信件,其中一封是给那姚家集姚青松的。这姚青松不是别人,正是那姚家二公子,王喜望的姊夫。

孟春生来到姚家集时,已是晌午时分。他在路边一个面点摊随意吃了一碗小馄饨。

填饱了肚子,孟春生自面摊老板那打听到姚家所在,便直接去了那姚家大院。姚家算这是姚家集唯一的大户人家了,可当孟春生来到姚家大院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惊讶。

大门两旁的木雕门联已是破破烂烂,上面落满了灰尘,蛛网密布。门上贴的两个门神都已是颜色泛白,似乎很久没有更换了。门前落满了枯黄的树叶,也不见有人来打扫一下。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似乎在长时间的风吹雨淋下都已经变了容貌,那雄狮脚下的石球更是早已不知去向。

孟春生看着如此破败的光景,想想刚刚问路时那面摊老板诧异的眼神,心想难不成这姚家已经没人了。不过想想应该不会,否则秦朗断然不会写一封信给姚青松,而且他说的很明白,收信之人皆是可信之人。

于是,孟春生也不管那门前的脏乱,直接敲响了大院的大门。

过了好长时间,正当孟春生都已准备放弃转身离去的时候,那大门竟是忽然开了。大门虚掩,自里头探头出来一个人。孟春生看去,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那样子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

“老人家,请问姚二公子在家吗?”孟春生看着那老者,行礼问道。

那老者看到门口的孟春生,也不管这来人是敌是友,是好是坏,竟是直接打开门将孟春生迎了进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

“稀客,稀客。贵客,贵客。这院子自那事之后,除了远嫁的大小姐回来过一次,已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那老者将孟春生请到大堂,那大堂内也是灰尘满布,墙角处竟都有杂草生出。

“贵客稍坐,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公子。”老者说完就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孟春生坐在大堂内,可等了半天,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都没看到。他心里起疑,这么大的院子,难不成只有那老者一个下人?姚家看样子已经破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此吧。

良久之后,这才看到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老汉来到了大堂,却是没有见到刚刚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老者。

那老汉浑身哆嗦,看那样子似乎还有点神智不清。年轻人扶着老汉在大堂主位坐下。老汉坐下之后,那年轻人竟是拿出了随身的手绢给那老汉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

将那老汉安顿好了,年轻人这才过来给孟春生打招呼:

“劳贵客久等了,在下便是姚青松,这位老者是家父。不知贵客是从何而来。”原来这眼前的年轻人正是那王喜望的姊夫姚青松。

“姚二公子客气了,在下孟春生,自应天府而来,有一书信奉上。”说完,孟春生便自身上掏出了秦朗那封亲笔信,递到了姚青松手上。

姚青松接过信的时候,孟春生这才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姚青松很瘦,极瘦的那种。接过信件的双手细长甚至跟女子的手一般。他脸色很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不过面上倒是整理的非常清爽,没有半点胡渣,甚至连须根都看不到。他人长的也极是秀气,就这模样,若是涂上胭脂水粉,描上淡淡眼眉,那也定是一个大美人。

姚青松当着孟春生的面将那封信拆开,他看着秦朗的亲笔书信,眼圈已经微微发红。读完之后,又将那信纸装回了信封,微微擦拭了一下双眼,对孟春生说到:

“真是劳烦贵客了。没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兄竟还如此关心我这半死之人。信中提及望弟,知晓他过得很好,我也就了无牵挂了。”说完,竟是掩面而泣。

姚青松正在伤神之际,那坐在主位的姚老爷忽然如小儿一般叫唤起来:

“嘘嘘,我要嘘嘘。”

姚青松又抹了抹眼泪,对孟春生满脸歉意地说到:

“真是让贵客见笑了。自那事之后,家母身故,家父经不住打击已是神智混乱,这家除了老管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贵客,您自便,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又扶着那如小儿一般吵闹的姚老爷走了出去。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姚家两人身影。孟春生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走出了大堂,在这姚家大院随意走走。

满院皆是枯枝败叶,院内的池水也早已飘满了浮萍。孟春生沿着那杂草丛生的青石小道,来到了后院。那后院的假山倒是依旧耸立,满山的怪石嶙峋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院子当年的辉煌。

临近黄昏之时,孟春生才又见到进门时那位老者,想来这老者就是姚青松口中所说的老管家了。看来这老管家倒是情深义重,虽然主人家已是如此光景,却依旧是不离不弃。

“孟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啊。晚饭已经做好了,公子请您去客厅用饭。”

孟春生看着落日照进这昔日富庶的人家,心中一阵唏嘘。肚子也着实是有点饿了,便随着那老管家来到了客厅。

姚家客厅在大堂东侧,孟春生来到客厅,看到客厅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那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看来即便姚家已经没落,但因为自己到来,倒是没有失了那原本大户人家的礼数。

太湖三白,酱排骨,无锡著名的老豆腐,还有那桂花香,也是酒香四溢。

老管家将孟春生请入客厅,自己却是又退了出去。没多久,姚青松则是带着姚老爷走了进来,却又没再看到那老管家的身影。孟春生也没做他想,三人入座,吃起饭来。

酒席之上,那姚老爷依旧闹腾不息,姚青松便如哄小孩一般喂他吃饭,自己却是碗筷未动。孟春生看这情形,只感叹世事无常。他拿起桌上的桂花香,也毫不客气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孟春生没什么喜好,就爱喝酒,不论美酒劣酒,一概不拒。可他酒量却是差得很,这桂花香又是无锡当地的佳酿,虽不是烈酒,但就如孟春生这般杯不离手,渐渐也已喝得两眼有点迷糊了。

恍惚间,孟春生似看到姚青松正在吃饭,那吃饭的动作却是像极了一个女子一般温文尔雅。此时在他眼里,那姚青松哪还有半点七尺男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功夫,姚青松吃完了饭,亦如女子一般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站起身来,似是对孟春生说了一些客气的话。说完便站起身来扶着那姚老爷就要走出客厅。

迷迷糊糊之间,孟春生也似乎听清了姚青松的话语,嘴里含糊的说了声:“请自便。”

可就在此时,那姚老爷却是疯疯癫癫的跑到孟春生身边,对他咧嘴一笑,像个智力不全的小孩对孟春生说到:

“嗨嗨嗨,晚上莫要乱跑哦,这里晚上有鬼。”说完,更是用手指了指四周,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不好意思,孟公子,家父时常胡言乱语,还请您勿怪。”姚青松立马走了过来,对孟春生抱歉地说道。孟春生也只当这姚老爷受的刺激太大,未做他想。

“孟公子稍坐,一会儿管家自会来带您去客房休息。我晚上要一直照顾家父,就怠慢您了。”姚青松似是觉得姚老爷如此无礼,有点对不住孟春生了,又是声声歉意。

“无妨,无妨,是我打扰姚公子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姚老爷口中有鬼的话吓到了孟春生,此刻他竟是将姚家两人的话语听得明明白白,似乎酒也已经醒了大半。

姚家二人走后,孟春生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没多久,便是真喝醉了。恍惚之间,似乎看到那老管家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内。看到那房间似那客厅一般整整洁洁,孟春生倒头就睡。

“哐哐哐哐……”

孟春生正在熟睡,被这忽然传来的响声吵醒。他按了按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站起身来,发现原来是房间的窗户,夜里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开,正在那随风乱晃。

看看时间,已接近子时,孟春生便起身准备把窗户关上,修习那龙阳子的练气之法。可当他来到窗户前时,却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似是朝着那大堂飘了过去。

孟春生看得清楚,那身影像是一个盘着发髻的老太太,满头白发。那老太太真似是漂浮在地面之上,而不是慢悠悠走了过去。孟春生此时想起那姚老爷晚间吃饭时候说的话,吓得头皮发麻。他本就是胆小之人,再者白天时候已经知晓,这姚家大院除了姚青松父子和那老管家别无他人,难道真如那姚老爷所言,这屋里闹鬼。

孟春生不敢多想,拿起行礼就准备离开这姚家大院。可要离开姚家又必须经过大堂,孟春生此时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壮着胆子朝着大堂方向走了过去。

孟春生轻手轻脚的走到那大堂前面,却发现那大堂内此刻竟有淡淡绿光发出。他虽是胆小,好奇心却又很重,便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堂里面,这一看真是吓得他小命不保。

只见那大堂内真有一个老太太弓着腰,背对着他,就在他回头之际,那老太太也是转过头来。只见她满脸惨白,双眼外翻,眼珠瞪得如铜铃一般,嘴里不知吃着什么,只见血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老太太身在那绿光之中,真似那孤魂烟鬼一般。看到孟春生回头望向这边,那老太太竟然咧嘴一笑,对着孟春生阴森森地说到:

“贵客,慢走哦。”

孟春生当即吓的是丢了二魂六魄,头也不回,拔腿就向大门跑去。那大门不知怎么的竟是敞开,孟春生也不做他想,夺门而出。

孟春生一路狂奔,他真是差点被吓破了胆。眼见离了那姚家院子已经很远了,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不过依旧心惊胆战,虚汗直流。

孟春生叫开了附近一个早已打烊的客栈的大门,找了一间房住了下来,这时心里才稍稍安定。

第二日,孟春生起身的时候,已临近晌午。他在这客栈稍做休整,想着姚家已是不敢再去了,便动身前往无锡县城。

走了大概十里之地,孟春生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稍事休息。

便在这时,一个大胖和尚走了过来,对他口称佛偈,说到:

“这位檀越,可否容和尚我讨碗水喝?”

孟春生看来人是个和尚,便掏出随身的牛皮水袋,递给了那和尚。和尚喝完了水,也没有立刻离开,兴许也是赶路累了,竟也在那棵树下坐了下来。

这一僧一俗坐于树下,攀谈了起来。交谈中,孟春生得知这和尚也是要去无锡县城,二人便决定结伴同行。

临近黄昏时候,二人终是来到了无锡县城。

“孟檀越,就此别过。”

“大师慢走。”

二人在南水关分手,孟春生自去找了个客栈住下,准备明日再去找那另一个收信之人。秦朗那信封上只写了一个无锡西城老贾,也不知这老贾是何许人也。

第二日,清晨。

孟春生早早起身,他先是问了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是否知晓这西城老贾是何人,可那老板和伙计听他提及西城老贾四字都是一脸愕然,口说不知。孟春生眼见如此,吃了早饭便上街打听。可他哪里知道,这西城老贾似乎是这无锡县城的忌讳一般,即便有人知晓,也是讳莫如深。

第三日,孟春生又如前两日般早早上街。他一走到街上,却发现大街上的人看到他都是绕道而走,孟春生只觉奇怪。刚想找个人再问问,可那人看到孟春生走来,竟是直接摆了摆手,立刻走开,唯恐避之不及。

孟春生实在是没办法了,正准备回客栈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转过头来,看到那人竟是那大报恩寺的石匠师傅张阿满。

“孟二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原来是阿满师傅啊。咦,你不是姚家集人士吗?怎么会在这县城出现。”

“我这三年做工,赚了点钱,便带着家里媳妇在这县城西边置了一点小小的田产,已经搬到这里来住了。”

“极好,极好。这日子就该这么过,才红红火火。”

“孟二哥,看你脸有愁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孟春生心中一想,这张阿满虽不是无锡县城本地人,但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本地的一些人或事情。刚想开口询问张阿满那西城老贾的事情,却听到张阿满说到:

“走,孟二哥,我请你吃酒,权当感谢往日马爷和您对我的照顾之情。有什么事情,我们边吃边谈。”孟春生拗不过张阿满的热情,二人便走进了一家小酒馆,点了两壶酒,几个小菜,吃了起来。

吃饭期间,孟春生终于知道这老贾是谁了,原来就是那西城义庄的一个看护人。怪不得这偌大的无锡县人人绝口不提老贾的名字,却原来是怕这天天与阴灵死人打交道的人给自己惹了晦气。

“贾老头这个人的确有点古怪,无锡县内各个称他做贾老怪。似乎与他沾点关系的人都要倒霉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便是连他的名字也没人想提了。”

“原来如此,那阿满师父,我这岂不是给你找了晦气。”

“无妨无妨,我才不信那些鬼话连篇呢。”

“倒是你看得通透,来,我敬你一杯。”

二人吃完酒便分开了。孟春生直接去了西城义庄,还没靠近义庄,看着满地的纸钱,他竟都有点害怕起来。来到西城义庄,发现大门紧闭,那大门上写了个纸条:

“老子白天不在,有事晚上请早。”

孟春生看着这纸条,心想着,白天都见不到你人,大晚上就这地方谁敢来啊。眼见着是找不到这老贾了,孟春生只能又回到了客栈。

在客栈又住了两天,孟春生是足不出门。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孟春生实在是住不下去了,结了房钱饭钱,趁着天还亮着,直接又奔那西城义庄而去。

天渐渐黑了,孟春生在那紧闭的大门前等得都已经睡了好久。冷不防一阵阴风吹来,将他弄醒。

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孟春生想去敲门,可内心又害怕得紧,生怕这一敲,里面不知道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犹豫了半天,正当他准备敲门时,那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孟春生不做他想,从行囊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壶酒,猛地喝了两口,直接走了进去。

进得这义庄,孟春生更觉阴气森森。看到那义庄大厅内赫然放着的几口黑色棺材,他哪还敢往里面再走半步。

“老贾,老贾在吗,应天府秦爷托我来送信。”这一声叫唤倒是有点用处,兴许是听了那应天府秦爷的名头,只见从那义庄大厅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那贾老怪,贾衡。

贾衡此时也是喝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来到孟春生面前,已是满身酒气。

孟春生拿出秦朗的信,递给了贾衡。贾衡也没说话,拿着信就又走回了那放满棺材的大厅。没多久,见他又走了出来,也许因为外面太黑,他才走进去借着屋内灯火将那信看了一下。

孟春生看贾衡出来,信也送到了,就准备离开,这鬼地方叫他多待一刻他都不愿意。可他刚刚准备离开时候,贾衡突然说到:

“想找老头子我办事,只有一个要求,晚上必须睡在这里。”

孟春生听后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刚出江湖,去的两个地方怎么都是这阴魂不散之所。

“前辈,您看,我晚上不在这住行吗?”

“行。”

“那就打扰了,有什么事我再来找您。”

“你踏出这门,就别再来了。”

“您刚不是说‘行’吗?”

“对,我说你走可以,但没说准你再回来。”

贾衡说完,不再理会孟春生,又直接走了进去。

“小子,记住,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我这里比之那花花世界,简单多了。你好好想想吧。”

屋内,又传来贾衡那醉醺醺的声音。

屋外,阴风阵阵,孟春生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之下,那义庄门口的两盏灯笼白光依旧,黯淡光芒堪堪只能照亮那门前数尺之地。

鬼面道人突然出现,让心中稍定的孟春生又不安起来。刚刚若非贾衡从旁指点,他恐怕早已是命丧黄泉。此刻面对着这鬼面道人,正在思索该如何应对之时,又听到贾衡那泄气之言,孟春生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众人以为王喜望会向这鬼面道人发起攻击之时,却忽然看见那举起的剑又收了回来。王喜望收剑回鞘,侧身负手而立,抬头看向那无边夜幕,只听他很平静地说到:

“今夜我不想杀人!你们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看你,这莹莹剑身似乎都有些暗沉了。”这轻声细语,好似那柄宝剑是个绝世女子一般,王喜望正对着那女子诉说情话。

“陆子泉水今犹在,不见当年煮茶人。”

就在孟春生脑中如乱麻之际,那突然飞来的宝剑和那黑幕下一高一矮缓缓走来的两个身影,让这四人都是一惊。

待到那两个身影走近,借着那一抹白光,贾衡这才看清来人相貌,竟是一个俊朗青年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青年来到四人中间,拔起那柄似被寒光包裹的宝剑,对着孟春生微微一笑。

鬼面道士看着那柄寒光凌厉的宝剑,知道此剑不俗。虽然这眼前青年看似平平无奇,但能持此剑者,想来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我曾许你,一剑破尽天下不平。”此刻,他仿佛正在对那女子山盟海誓。

“现在,是时候兑现我的誓言了。”说罢,只见他挥剑直至鬼面道人,那剑尖处竟是有淡淡耀目之光乍现。

鬼面道人看这眼前的青年忽然气势逼人,左脸脸颊竟然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更是被这不易察觉的抽动带得微微歪了一下。只不过他戴着面具,没人看到。

来人正是王喜望和梁小春。

王喜望和梁小春自离了那满红楼,便急急向着西城义庄赶去。快到之时,正听到鬼面道士一声喊叫。王喜望心知孟春生有难,随即拔出背后宝剑掷出。突如其来的宝剑,也是让鬼面道士心中忌惮,不敢冒进。

“好!尊驾武功,真是世所罕见。今日算我二人倒霉,不过下次再见,我二人也定会向尊驾好好讨教。”说完,竟真的扶着那瞎了一只眼的大力金刚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敢停留。

待到那二人走得没了踪影,王喜望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孟春生说到:

“剑是好剑,就是不知这人是不是有真本事。”鬼面道人当先开口试探道。

“你自出炉以来,一直深藏鞘中。现在看来,倒是我对不住你了。”王喜望并未理那鬼面道人,只是轻轻横举宝剑,看着剑身那纯润之色,似是正对着宝剑在说话。

孟春生也是一笑,看到那青年到来,他心中担忧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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