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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王喜望

第十六章:只恨生是浮萍人

王喜望接过酒壶,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这不就是那九酝春嘛。心想:二哥虽然好酒,却不懂酒,看来是被那无良的酒家给骗了。不过他心知孟春生一片好意,当即也不点破,对着孟春生说到:

“多谢二哥美意了。”说完,端起酒壶,喝了一口。

“好酒!”

自进了这义庄,梁小春因为过度的害怕其实早已有了尿意。他一直蜷缩在那放满棺材的大厅一角,直到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出来方便。

似乎一阵风吹过,梁小春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等他方便结束,系好了腰带,转过头来,这才发现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偷看人家撒尿,是要烂眼睛的。”梁小春一脸嫌弃地看着正在盯着他咧嘴坏笑的孟春生。

“那可不,用那满红楼姑娘的洗澡水酿的,当然香了。”梁小春此时又一脸坏笑地说道。

“不会吧,你小子又在坑我。”

“好了,好了,二哥,别听小春胡说。这酒是采那玫瑰花瓣酿制的,自然有一股花香味道。”王喜望看他二人斗嘴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笑笑。

“原来如此。”孟春生看着躲在墙角的梁小春,此时心里也想去逗逗他。只见他又来到梁小春身边,把酒壶递了过去。

“小春兄弟,今日能认识你这高人之徒,很是高兴。来,你也喝一口。”

“我才不喝呢,免得一会儿又要撒尿。”

“哈哈,我看你是不会喝吧。”孟春生终于是从梁小春那扳回了一局。

“好了,好了,别闹了。二哥,那后来的事情又如何呢?”这二人的小打小闹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夜晚添了些许乐趣。

孟春生此时已经提了那壶酒,又坐回了那块棺材板。他喝了一口酒,又开始说到:

“听了贾老头的话,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想你的事情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索性我就把带的那壶酒喝了个底朝天,走了进去……”

原来,孟春生心念王喜望的大事,只能喝酒壮胆,硬着头皮走进了这义庄大厅。

走进义庄,贾衡正在给棺材前的香炉上香,嘴里还念念有词:

“生而为人,死而为鬼。生是天定,死亦天决。无论是非,皆是命数。愿今生走好,望来世安宁。”

似乎感觉到孟春生终是走了进来,贾衡也没回头,依旧在忙着手里的事情。

“没有多余的床铺。这棺材前面有香的放着尸体,没点香的是空的。晚上要睡觉随便找块棺材板躺着。”

听了贾衡的话,孟春生就后悔进来了。他低着头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这里,却忽然看到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抬头看去,看到贾衡举着蜡烛正在盯着自己,那蜡烛的光照得他整个脸跟那死人一样白。

“是不是还在想着离开啊。我说过,想走随时都可以。”

“贾老怪,我怎么说也是受人所托。”孟春生被贾衡这么一吓,心里也有点生气了。

“秦朗来了,也是一样,这是我的规矩。实在怕了,那瓦缸里有酒,把自己灌醉。”说完,贾衡便再不理孟春生,自己直接找了个棺材板躺下,没多久便鼾声震天。

孟春生心里一阵哀叹,想想自己怎么这般倒霉。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客栈等王喜望到了再来找这贾老头。他来到那个破瓦缸边上,看到里面真放着几壶酒,便拿起了其中一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这酒喝得又快又猛,换做往日,孟春生早已醉了。可今日他却如那酒中祖师爷,瓦缸里的酒已经喝干了两壶,依旧毫无醉意。算上刚刚进门喝的那一壶,这手上现在拿的已经是第四壶酒了,孟春生此时也不管什么原因了,继续大口大口的喝着。

第四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只见孟春生咧嘴一笑,直接倒在了地上,终于是喝醉了。这酒劲上得也快,没多久,他也是呼呼大睡。

“啊!臭小子!”

孟春生还躺在原地睡觉,忽然被人踹了一脚。他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到正空。

贾衡正站在孟春生旁边,一脸愤怒,看来刚才那脚肯定是他踢的。

“我存了好几天的酒,被你小子一晚上就糟蹋完了。上好的洋河大曲啊,我都没舍得喝几口。”

“这不是你叫我喝点酒好睡觉嘛。”

“我叫你喝酒,哪知你小子酒量这么大,一喝就是三壶。”

“我不过喝了两壶半,哪有三壶。”孟春生摸摸胸前衣服,好像湿了一块,看来昨晚那半壶酒没喝完,竟是洒了自己一身。

“不成,不成,你得赔我。”贾衡那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小孩心爱的东西被人损坏了一般委屈。

“臭小子,愣着干吗,还不快去。”看着孟春生依旧无动于衷,贾衡大吼一声,他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爱酒如命的人,怎能容忍自己的好酒被如此糟践。

孟春生被这一吼,也是惊住了,没成想到这贾衡不仅古怪,还是个酒疯子。他正愁着没理由离开这里,于是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臭小子,别想着一走了之,喝了我的酒,就是阎王老爷我也要找他要回来。”

孟春生也不搭理他,出了义庄就直接往县城方向走去。

来到无锡县城,孟春生心里是一团乱麻。本想着找到秦朗给的两封信的收信人,说不定能从中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可哪知道,姚家闹鬼,这西城老贾又是个老怪物。出来快十天了,遇到的却都是一些晦气的事情。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孟春生抬头望去,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儒学馆附近,旁边便是与王喜望约定的北禅寺了。孟春生想着反正没事,不如去北禅寺看看,没准儿王喜望事情顺利,已经来了也不一定。

当孟春生走出北禅寺的时候,又是一阵失落。北禅寺的小沙弥告诉他,近日并没有一位姓王的施主来过。他耷拉着脑袋,又在大街上游荡起来。

来到了一个酒楼前,听着里面跑堂的叫唤声,孟春生这才感到有点饿了。他刚想进去吃点东西,忽然发现靠那酒楼北边的窗户坐着一个和尚,定睛望去,却原来是前几日一同进城的大和尚。

那大和尚一个人坐在桌边,却是叫了满桌的菜,而且荤腥不忌,酒肉皆食。这样子倒是让孟春生心里起了点厌恶之感,没想到这和尚看起来佛口佛心,却是一个喝酒吃肉的假和尚。

本还打算进去吃点东西的孟春生直接收回了已经踏入一半的脚步,转头去了街边一个小吃摊,随意叫了碗面条吃了起来。这面条孟春生吃的是味同嚼蜡,想想昨夜贾衡说的话,他此刻才略有感触。

这世上啊,万事万象,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现在想想,那西城义庄倒真是简简单单,没了这花花世界的虚假一面。

吃完面条,孟春生心里已是低落到了极点。他走到酒肆,买了三壶洋河大曲,又买了三壶烈性十足的烧刀子,提在手里,竟是直接回了那昨夜怎么也不想待的西城义庄。

到了义庄,已是日落西山,今日大门竟是敞开。

进到里面,依旧没看到贾衡。面对着眼前整齐摆放的棺材,孟春生心里虽是仍旧有点害怕,但却不知不觉中也渐渐适应了这里。

晚上,贾衡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看到心情低落的孟春生,没有说一句话。他如昨夜一般给几口装了尸体的棺材上完香后,走到瓦缸边上,脸上笑了一笑,便又找了个棺材板躺下睡着了。

孟春生依旧毫无睡意,他来到瓦缸边,拿起白天买的烧刀子,又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壶酒刚刚喝了一半,孟春生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躺在那瓦缸边上直接睡着了,手里剩下的半壶酒又洒了自己一身。

也不知是烧刀子太烈,还是孟春生那发自心底对于义庄的恐惧渐渐消失,今夜他睡得非常安稳。

往后的几日,孟春生都是白天出门,快到傍晚才回来。每日手里都会提一壶烧刀子。看到那瓦缸里洋河大曲喝完的时候,孟春生也会给贾衡带点酒回去,不过他没有再买洋河大曲,那酒实在是太贵了。

二人就这样白天不见夜里见,渐渐也熟悉了起来。孟春生也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抗拒义庄的一切。贾衡的话虽然不多,但却是很有道理,孟春生不知不觉中对这世道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一天傍晚,孟春生照旧回到义庄。这次贾衡却是破天荒的太阳没落山就现身了。此刻,他手里正拿着孟春生随身带的那两根镔铁短棍,在义庄院子里随意舞着。

看到孟春生回来,贾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他把双棍扔向孟春生,说到:

“小孟子,你我相识也好几日了。我看你这个人不错,老头子我呢一生无儿无女,也没个徒弟。想想我有六十四路棍法若不找个传人,等哪日去到地府,也没脸见师祖爷。我想今日就传了你吧,权当谢谢你这每日好酒招待。”

贾衡这几日其实是一直在暗中考验孟春生。

若他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那应天府秦爷真是所托非人。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虽然孟春生刚来时候一副不情不愿,胆小怯懦的模样,却依旧没有离开。

想来除了心底已渐渐不再恐惧这义庄的一切,更重要的还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信念孟春生时刻没有忘记。

其实每日孟春生的一举一动,贾衡都清清楚楚。他知道孟春生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自然对他另眼相看。

孟春生一听贾衡的话,心想着多个技艺傍身,也不是坏事,于是欣然接受。便是如此,每日除了白天去北禅寺打听消息,上街卖酒之外,又多了每日练习贾衡所授棍法的事情。

孟春生每夜都练得筋疲力尽才去休息。一天晚上,兴许是练得太累了,孟春生酒也没喝,竟然如那贾衡一般,直接找了块棺材板倒头就睡。一旁的贾衡半眯着眼,看到孟春生如此模样,终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又过了几天。

这一日,孟春生如往日一般去北禅寺打听王喜望的消息,依旧杳无音讯。他心里也没有像第一次来那般失落,便直接去了酒肆准备买酒回西城义庄。

那天孟春生出门较晚,走出酒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便加快了脚步往西城门走去。孟春生一路走着,已是来到了那无锡县城最大的宅院黄府门前。忽然,他眼睛余光看到,那黄府侧墙外,竟然有个人翻墙而出。那人身上背了个布袋,布袋里似乎藏了个人。

孟春生本不想管这闲事,可当他定睛瞧去之时,这才发现,那跳下之人,竟是那个吃酒喝肉的假和尚。看着那和尚往黄府后面遁去,孟春生此时那心底深埋已久的侠义之念抖然唤醒,竟是不自觉的悄悄跟在了后面。

兴许是做的事情见不得光,那大和尚是一路狂奔,便是如此,孟春生一路尾随,他也没有发觉。

大和尚径直去了北城门,也不知这守城的卫兵去了何处,此刻城门口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见他直接出了城门,往五里亭方向跑去。

孟春生一路跟着也已是出了无锡县城。是夜月黑风高,也不知这大和尚要作甚勾当。孟春生看到大和尚在五里亭不远处的竹林里停了下来,只见他放下布袋,打开袋口。孟春生这才瞧得明白,那袋子里装的竟然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真是没想到,这和尚不光喝酒吃肉,还是个淫贱无耻的采花贼。

看那女子的模样,似乎被迷香迷倒,此刻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双手正被反绑在也藏于布袋里的那根禅杖上面。那大和尚在那女子人中处掐了一下,只见那女子悠悠然醒来,看到面前的大和尚,一脸惊恐之相。

孟春生距二人尚有一段距离,只见他二人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那女子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掩面哭了起来。那大和尚看到女子如此模样,淫心大起,就准备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孟春生看到大和尚如此举动,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起。他拿起手中刚买的酒壶,往那和尚旁边的竹林深处大力掷出。酒壶落地,发出声响。那大和尚一惊,也是没想到自己这恶事被人撞见,寻着那响声便跑了过去。

孟春生知那和尚不会走远。此时时间紧迫,他立马来到那女子身边,把那女子从布袋中扶起,解开了她身上绑着的绳子。就在二人准备一同离去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那大和尚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想到这和尚速度如此之快,这会儿功夫已经折了回来。

孟春生当即不做他想,对着那女子喊到:

“快跑!”

女子听后,头也不回就往县城方向跑去。这一声“快跑”也是惊动了那和尚,没想到竟是中了他人声东击西之计,只见他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可哪还看到那女子的影子,只见孟春生站在原地。

“原来是你这臭小子,居然敢坏你佛爷好事。”话刚说完,大和尚就朝着孟春生打了过来。

孟春生见那和尚过来,将那布袋中的禅杖往他身旁一扔,转身就朝着西城义庄的方向狂奔。那大和尚捡起禅杖,看着不远处已经渐渐拉开了距离的孟春生,一脸怒色,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了一个无名小卒手上,便追着孟春生也一路狂奔而去。

义庄内,烛火晃动,大厅内依旧传来孟春生和王喜望交谈的声音

“后来,我在贾老怪的指点下。用你给我的那本练气法门中所传授的大日印手势,戳瞎了那大力金刚的眼睛。”

“看来,多日不见,二哥功夫大有精进啊。”

“算不得什么,若非你及时赶到,我跟贾老怪今日肯定要死在那鬼面道士手上。”

“这一僧一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僧不离道,道不离僧。贾老怪说这二人正是岭西自魏秋谷之后又一对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看来这江湖看似太平,还是有不少奸邪恶徒啊。”王喜望摸了摸身边的长剑,感叹着。

“那这位贾前辈呢?听你之言,这六十四路棍法当真精妙,身怀如此绝技之人,想来也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我也是今夜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这六十四路棍法唤做阴阳无极棍,贾老怪听那鬼面道人之言,江湖人称阴阳书生,十数年前便已是成名之人。”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没有发现梁小春早已在墙角处睡着了。

“今夜这贾老怪怎么如此奇怪,平时一点点酒香味飘出,准会出来讨酒喝。今日这酒都喝完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孟春生心中甚是诧异。

“贾老怪,贾老怪,真是个怪人。”王喜望也是笑了一笑。

翌日清晨,天空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无锡县,沁心园内。这几日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盖因那城中富商黄善人为庆贺他幼子百日之喜,请了那昆曲名角小玉仙到此登台,便是在这沁心园内,连唱三日。

这小玉仙号称江南第一,生旦净丑,样样皆精,人称“一拿四”。在台上表演之时,更是能一人模仿多人声音,那旁边助演之人只需对着口型就行。故而所到之处,街头巷尾争相来看,也可谓是万人空巷了。

那西城义庄内,王喜望三人也早已起身,可此时却只看到王喜望和孟春生,没见到那梁小春的身影。他二人身在此间,仿佛与世隔绝。那县城内虽是下着小雨,却依旧一片欢快的景象。相比之下,这义庄冷冷清清,不过也多了一分外面难得的安宁。

此时,向来不在白天出现的贾衡却走到了二人身边。

“他来了,想来你也到了走的时候了。”贾衡似有不舍地看着孟春生。

怪不得昨日那酒香四溢,也没看到贾衡出来。原来他是心知孟春生不日就要离开,想着这以后的日子又只剩下自己这么个怪老头了,心里还真有点难过。他是个馋酒之人,昨夜没出来,也许是怕那离别伤感之情,让众人看去,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吧。

“王少侠,你既然来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还请前辈赐教。”

“当年我行走江湖,做事只凭一己好恶,也是惹了不少仇家。我孑然一身倒是也无所谓,却是害苦了我师兄一家。”眼看离别在即,贾衡竟是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师兄一家因我满门被杀。等我赶到之时,却只看到满屋的尸体,便是师兄那刚出生不久的幼子也未能幸免。我当时是悔恨交加,便立誓定要为师兄报仇。”

“可那贼人实在势大,仅凭我一人之力谈何容易。一日,我正被贼人追杀,已是满身伤痕。就在此时,一人踏月而来,抬手间便将那贼人杀得是片甲不留。此人风姿卓越,江湖难得一见。”

“王少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师父,人称神剑通天的剑门七宗。”

王喜望听得此言,很是吃惊,没想到,这贾衡与师父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后来,我才知道。师兄一家被灭门之事,你师父早已得到消息。他有感师兄在世之时也是侠名远播,便也一直在追寻师兄的仇人,想为武林除去大害。”

“师兄大仇得报,我也了无牵挂,人世间的一切也看淡了许多。便在此地寻了个义庄看护的事情,一直做到今日。”

“我为报你师父恩情,这些年也一直暗中守护那姚家之人。十八楼的事情也是近些时间我偶然得知告知了你师父。”

王喜望没想到,师父关于十八楼的消息竟是从这贾老头处得知。

“那晚,我藏身于姚家大院附近,却没想到那暗处竟是也藏了一人,似是也在盯着姚家内的一举一动。我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人身后将他打晕,捆绑了起来。”

“可那人醒来,却只说了一句‘坏了我十八楼的事情,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便咬舌自尽了。”

“那这十八楼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前辈后来有没有其他收获。”王喜望再次得到十八楼的消息,内心竟有丝丝急切之意。

“没了。此事之后我依旧暗中守护姚家,可那十八楼的人却是再未出现。想来他们做事极为谨慎,那次事情,看来已是打草惊蛇了。”

“对了,你姊姊当年因是人命官司,尸体也是送到了这西城义庄。我曾细细检查过身上伤口,发现那伤口咋看上去似是普通剑伤,但实则不然。”

“哦?还请前辈明示。”听到贾衡谈及姊姊当年身上的伤口,王喜望心中更是急切。

“出手之人武功很高。那功夫现在想来,应该不是中原的功夫,倒是有点像漠北的路数。”

“漠北三高?庞义?”

“应当不是。庞义与你师父虽是并称北庞南秦,曾经在归剑阁也大战一场,但据我所知,庞义为人,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这种阴险之事。”

“但即便如此,想来那十八楼里定有高手与漠北武林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所知也就这些,以后的事情还需得你们自己去摸索了。”

“喜望在此多谢前辈了。”虽然关于旧事依旧所知甚少,但至少有了些许眉目,王喜望对着贾衡深深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算上门中规矩,我当叫你一声阁主才是。”话中之意,这贾衡竟是剑门中人。

“前辈您是?”

“剑门江南机枢执令人。”贾衡说完,自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正是那剑门江南机枢执令人的身份象征。

王喜望万万没想到,这贾衡竟是他门中之人,也难怪他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了。看到贾衡竟有跪拜自己之意,王喜望立刻将他拦住。

“前辈无须多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梁小春那清亮的声音。

“王师哥,王师哥,不好了,出大事了。”话音刚落,梁小春已经来到身边。只见他手里还提着十壶上好的洋河大曲。

看到那洋河大曲,贾衡知道这肯定是给自己买的,可他心里却是没有半点开心之意,这十壶酒想来是这些年轻人给自己的作别之礼了。

梁小春把酒放到瓦缸边上,一脸急色的对王喜望说到:

“王师哥,满红楼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那吴妈妈,就是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吴妈妈,昨夜被人杀了。”

“什么?”王喜望一听这话,满脸不信。想着吴妈妈在自己少年时对自己多番照顾,虽是风尘之人,但也是一个心地极善之人。前几日还曾见到,怎么今日就突然死了呢?

“真的,王师哥,满红楼现在都是县衙的人。我瞧着奇怪这才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吴妈妈居然被杀了。”虽然只是见了吴妈妈一面,但梁小春也知道这吴妈妈是个好人,现在不明不白被杀了,他心里也很是不好过。

“哎!不谈如何谋生,想想这世上,往往受苦受难的都是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啊。”贾衡也是悲叹说道。

“喜望兄弟,你也莫要悲伤。冤有头,债有主,既是你旧识之人,我们这便去查明事情真相,为她雪冤报仇。”孟春生此时也过来安慰王喜望。

王喜望没有说话,双眼已经微微发红。

此时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多人,母亲、姊姊、小玥,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父亲,甚至是梁小春的爷爷和吴妈妈。似乎自己生来就是一个不祥之人,但凡跟自己有点牵连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义庄里静得可怖。

良久,才又听到王喜望的声音传出。

“朝雨夜风谁奈何,只恨江水总向东。人啊,最是无奈的就是这些普通人。”

他看着这义庄的四周,又望望那一排排的棺材,这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贾衡那些话的真正意思,也终于明白了贾衡不肯离开这里的真正原因。

可以说避世,但也可以说是无奈,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世道的种种不平。

但是自己不会这样,避世看似远离一切,却也只是懦夫的所为。只有拿起手中剑,去砍向这世间种种不平,才有机会去换得真正的太平天下。虽然,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那又如何,不做永远得不到结果,只有做了,那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至少此生无憾。

这世上,永远只有想做,才会做到。

王喜望看看孟春生,又看看梁小春,他二人此时也皆已明了王喜望眼神中的含义。三人对着贾衡抱拳施礼,便离开了这西城义庄,往县城方向走去。

贾衡看着远去的三人,心中虽有不舍,但却知道,这三人所作所为,比起自己,已不知强了多少。

“谁刚才求着要我陪着出来撒尿的,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孟二哥,问你个事情,你知道前朝成吉思汗是怎么死的?”梁小春冷不丁的冒出个问题,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提着酒壶,孟春生没有躺回刚刚睡的棺材板,而是来到了大厅一口破烂的瓦缸边上,从那瓦缸里也拿出了一壶酒。

“喜望兄弟,这是我前几天买的八仙过海。本来买了两壶,想着跟你一起喝的,没想到被那贾老怪偷喝了一壶。”说着,便把那壶酒递给了王喜望。

梁小春跑进大厅,看看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棺材,又不敢靠近,只能又窝到那墙角里,蹲了下去。这时候,孟春生也已赶到,佯装一脸愤怒的模样。

西城义庄一个墙角处,梁小春正在那撒尿。

“传说是从马上跌下来,被马踩死的。”

“从马上怎么下来的?”

“我叫小春,你叫春生,没毛病啊。”说完,梁小春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满红楼的酒,就当赔罪了!”看到孟春生追了过来,梁小春立马从行囊袋子里翻出了一壶酒举过头顶。

孟春生打开酒壶盖子,淡淡酒香飘了出来。他本就是跟梁小春闹着玩,便顺手把那壶酒接了过来,故作生气地说到:

“看在好酒的份上,就饶了你了。”

“哎!真乖。”

“好你个小东西,敢讨我便宜。”

“我就说嘛,那酒家不会骗我,贾老怪非要说是那什么九酝春。”孟春生一边说,一边也把手中的酒壶端起喝了一大口。

“这酒怎么一股花香味?”

“王师哥,快救我啊,孟二哥要打我。”只见孟春生跟在他后面故作举拳要打的样子。

王喜望在厅内早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是一清二楚。他微微摇摇头,心想这以后一路上,孟春生不知道要吃梁小春多少哑巴亏。

“跌,跌,跌……”孟春生刚想说年纪不大,耳朵不好,可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到梁小春高声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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