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小道长有何高见？
“啐！哪来的苍蝇，这聚义厅里是掺了屎吗？”柴小柏见不得兄弟受气，凉飕飕的啐了一口，还将手扇了扇，显示出一副臭不可闻的神情。
李二当家的暴脾气哪忍得了这个，一听便知柴小柏在骂他，也不顾大当家在场。反手从后腰抽出双斧，便要上前去砍那柴小柏。
柴小柏也不怯，九尺连环刀不在手边也不怕。转身从旁边的兵器架上夺了一把朴刀，往身前一划，作势便要迎上。
“我说大哥，你就让我领着寨子里的兄弟趁夜去将黑虎寨一锅端了不行吗？偏生要在此等那什么小屁孩过来作甚？”
李二当家在大厅内激动的托耳挠腮，若不是大哥一直阻挠，早就领着一群同样义愤填膺的兄弟冲上黑虎寨了。
“胡闹，两个寨子的交锋可是那么简单的事？”柴进无奈的瞪了一眼二当家。
“这是闹内讧的时候吗？”柴进怒急反笑，看向李二当家：“我好意叫小道长过来商议如何收拾黑虎寨，你倒好，哼哼！”
“就是，若不是二当家之前阻拦，那支商队怎会被黑虎寨屠戮，白瞎了那么多人命。”柴小柏见大当家对二当家发火，自然不吝啬补上两刀。
“小畜生，你也给我闭嘴，我与二当家议事，由得着你说话吗？”柴进见儿子插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不赶紧把刀放下，给二当家赔礼。”
柴小柏慑于他爹的脸色，不情不愿的将朴刀扔下，抱拳随手对李二当家拱了拱，敷衍了事。
张十三暗自点头，很好。
这柴大当家当真是不偏不倚，借着刚才聚义厅发生的那点子事，即骂了二当家，又抬了二当家。
果不其然，柴进缓和了脸色又对二当家开口：“老二，你也是，性子太急躁了。行军作战最忌讳的便是如此，你若性子始终不改，我如何放心让你领队去攻打黑虎寨？”
李二当家本来是垂着头的，闻言头一抬眼睛一亮，刚才的气恼早已抛诸脑后：“大哥，此话当真，你当真有意让我领兵去灭了黑虎寨？”
“我确有此意，那黑虎寨如此行事，分明便是不买我们华英寨的账，坏了我们黄崖山匪众的名声。”柴进点头。
“那还等什么，我立刻召集弟兄们，趁夜偷袭。”李二当家一听，转头就想往外冲。
“站住。”柴进有些无奈，这个老二真是说风就是雨：“我虽说有意让你领兵，但至少需得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吧！”
张十三本来只在旁边看戏，听得柴进说需得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心下便知柴进叫自己来做什么了。
之前柴进让柴小柏告诉他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便权当他这第二个赌局也赢了，那必是想着自己若真的什么都能算，一定有趋吉避凶的方法减小攻打黑虎寨的损失。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分毫不差的算出了那支商队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经过了这一段山脉。
古代人信息不发达，少量的人力是无法获得如此精准的信息的。
所以柴进再是不信鬼神，但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发生在身边的时候，也由不得他不去相信了。
果然，柴进叫定了李二当家，便笑眯眯的转头看向张十三：“让小道长受惊了，我这儿子和兄弟脾气大，看着吓人，并没什么恶意。”
“哪里，小柏哥哥与二当家只是性情豪爽。兄弟们之间切磋而已，十三权当看个热闹。”张十三连忙假模假式的说道，脸上并未流露别的神情。
柴进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孩，明明是一副孩童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还带着奶气，可说出的话语却与形象极不相称。
“哈哈，不说这些了。小柏应该已经说了为何请你过来吧！对了，你师父呢？”柴进恍若刚发现至元老道并未过来。
“家师年岁已大，便留他在房内休息了。既是我与大当家的赌约，我独自一人便可。”张十三此时也不装了，还是早点完成赌约，早点下山了事。
“也好，情况你都清楚了，我华英寨一向不做那些将过路商队屠戮殆尽之事。为了祭奠今日那些惨死的亡魂，我决定替天行道剿灭黑虎寨，不知小道长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谈不上，不知大当家可了解那黑虎寨的布局？”
“黑虎寨建立得比我们华英寨早，防守一向严密，我的人倒是未曾渗透进去。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我们的实力势均力敌。”
柴进低头沉吟：“至于布局嘛！我只知道他们北面临崖峭壁，目测距离地面至少高于五十米的距离，确是个防守的好地势。”
“黑虎寨的粮仓便在那北面崖边。”李二当家冷不丁插了句嘴。
“粮仓在北面的崖边？”张十三眼睛一亮。
这真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势。北面的峭壁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基本不存在被攻打的可能。
“对，这便是我一直不敢贸然进攻的原因。”柴进叹道。
“老二只凭着一股子莽劲便想冲了黑虎寨，可人家易守难攻。若贸然进攻，我们可能损失惨遭，而他们只需守好大门，便可将战线持续拉长。”
“大当家可有想过派人从北面的峭壁攀爬上去？”张十三突然发问。
“说的到轻巧，北面悬崖处的峭壁陡峭平直，根本没有办法攀爬。”李二当家凉飕飕的说完，扭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张十三没管李二当家的态度，眼神灼然的看着柴进：“我有一计，若大当家肯信我，必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黑虎寨拿下。”
“愿闻其详。”柴进并没有因为张十三是个小孩便有轻视，叫他过来，本就是希望他能出其不意。
“那黑虎寨虽然易守难攻，但他们并无退路。”
“可他们粮草丰富，若只图围攻，战局未免拉的太长久，耗不起呀！”柴进是个明白人，一听便知张十三想用围歼战。
张十三狡黠一笑：“那若是黑虎寨粮仓被烧呢？”
“某且说了，那悬崖陡峭，没办法攀爬上去。”李二当家一听便明白张十三想说从北面攀爬上去烧了粮仓，之前就说过崖壁陡峭，无法攀爬，这孩子咋这么轴呢？
“此计甚妙，若黑虎寨粮仓被烧，又无法撤退。我们只需将各路出口围住，不出七日，那黑虎寨必得投降，确实不费一兵一卒。”柴进没有理会二当家所言。
这样围而不攻的计策，柴进并不是没有想过。
可无法解决的是攀爬岩壁的问题，那岩壁陡峭，没有借力之处。
普通刀剑又无法插入，即便是能插入岩壁间，也无法承受一个成人的体重，唯有放弃这个想法。
但此时张十三提出了，那必是已有解决方案，故而此计甚妙。
“却不知该如何去烧那粮仓？”柴进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寨中可有铁匠。”张十三没有直接解答柴进的疑惑。
“铁匠倒是有，往日寨子里兄弟们兵器若有损伤，也都是牛铁匠来修复，可不知小道长要铁匠作甚。”柴进心里的疑惑更深。
难道这孩子想让铁匠打一幅能穿凿岩壁的铁剑，若是铁剑能凿开岩壁，早就打了，怎用等到今日。
“哈哈，这个大当家不用操心。只需叫来那牛铁匠，待得那东西打造出来，便能一解大当家所惑。”张十三哈哈一笑，故弄玄虚。
现代人的眼界，是故人所目不能及的。
虽说古代人体能出众，能人异士也是辈出，但他们缺少运用工具的能力。这种岩壁，只需一副攀岩的工具便可解决。
张十三在现代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五体不勤的文字工作者，可同时也是一个攀岩爱好者。每当没有灵感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去攀岩。
现在只区区岩壁，小意思的啦！
柴进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请这小孩出手，便不会质疑他的决定。
之前第一赌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乃至于错失先机，冤枉了那些条人命。这次必然是全意相信张十三的决定。
待得牛铁匠来到聚义厅之时，张十三早已在纸上画好了一些类似铁钉又不是铁钉的物件。
旁人看不太明白，但牛铁匠却能依稀看个似懂非懂，这些物件似乎还是可以组装的。
张十三也没多说，只让牛铁匠按照图上标注的尺寸去打造两组，一组四个，等打好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
牛铁匠很好说话，一向便是按吩咐做事。也没多问，就下去准备了。
这李二当家什么都好，对寨子有的是忠，对兄弟们有的是义。
口里虽总咋咋呼呼的喊打喊杀，可自己本就是苦出身过来的，对周边的平民百姓也满怀善意。
张十三假装没有看见，后退两步，不再多言。
且不知柴进叫他过来商议此事，究竟是何居心。此时容易多说多错，还是尽量少开口比较好。
柴进暗叹，都说他侠义心肠、惜老怜贫，在他看来寨子里心肠最好的其实是二当家。可既然上了山入了伙，这样的心肠可真不算好事。
华英寨聚义厅里灯火通明，山寨里几个首脑人物都在。
但前提是都不能提及隔壁的黑虎寨，李二当家最开始入的便是那黑虎寨。本着一腔热血，想以山匪的身份做劫富济贫的事。
可那黑虎寨除了劫富，压根就不做济贫的事。不济贫就算了，但凡被黑虎寨盯上的商队，下场都不好。
可两个寨子隔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不发生冲突。平日里也是大小冲突不断，为些琐事而已，小打小闹便不了了之。
“大当家，我把小十三带来了。”柴小柏大大咧咧的闯进聚义厅，咋咋呼呼惊醒了出神的柴进。
“见过大当家。”张十三慢吞吞的跟进来，冲柴进行完礼，又对李二当家一揖：“见过二当家。”
“哼！某见不得一些小人装模作样。”李二当家歪嘴一哼，冲地上啐了口唾沫。
而柴进爱惜李二当家是个人才，也敬重他的品行，便将这二当家的位置与了他。
这么多年来，李二当家虽稳重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提及黑虎寨，一提就上纲上线，提斧要冲。
“混账东西，都给我住手。”柴进大喝一声，犹如九天狮子吼。震得二人脚步一乱，同时止住了攻势。
张十三被声音震得耳朵发麻，耳膜一阵阵发痒，伸手抠了抠耳朵，看向台上的柴进。
这次临近过年，黑虎寨不知是穷疯了还是咋地，竟然不顾规矩，下山做了这么一票大的。
那李二当家可是忍无可忍，怜惜那些商队一年到头奔波，临了的不仅营收全被黑虎寨劫走，最后还落了个魂断异乡的下场。
如此行事风格，李二当家自然是不能忍的，索性叛出了黑虎寨，投奔了柴进的华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