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谋主

“岂敢有此奢望，某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便心满意足了，不要像他阿娘……”赵元通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事出突然，十七完全没有想到赵元通为何会突然这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赵元齐端起酒杯，兀自一饮而尽，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子瑜兄，你有所不知。家嫂她……已被突厥所害。数年前，突厥入寇中原，掳掠边民，家嫂那时正在田间耕作，不曾想突厥突然而至，将她掳了去，从此便再没有了音讯……”

“子瑜兄，听你之言如饮美酒，令人陶醉啊！”赵元通微闭双目、仰头看天，然后笑着看向十七说道。

“是啊，子瑜兄，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听闻过如此离奇、不可思议的故事。”赵元齐也是赞不绝口。

“子……子瑜兄，你说的那个潘多拉星真的存在吗？那些纳什么星人真的存在吗？天上的星星是不是真的都有人生存？他们可有我大唐繁盛？”这赵元海依然是孩子心性，此刻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生气的事情，追着十七问个不停。

“好啦，此番是我的过失，往事莫要再提了，不要扰了子瑜兄的兴致。来，咱们继续喝酒！”赵元通缓了缓神，端起酒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十七默然，端起酒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元通，思来想去也只挤出“节哀”两字。是啊，面对生离死别，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放下呢，再多的劝慰也不过是徒劳。

事已至此，众人也都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趣，酒席也在压抑的氛围下匆匆结束。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十七就被一阵轰隆隆的鼓声吵醒了。在低沉雄浑的鼓声之中，还夹杂着清脆嘹亮的钟声。

十七坐起身，却见赵氏兄弟已经早早起床，正在准备早餐。看到十七起身，赵元通笑着招呼道：“子瑜兄醒啦，睡得可好？”

十七歉意的站起来说道：“非常好！实在抱歉，因为我害得你们要睡在地上，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子瑜兄哪里话，我们是自家兄弟，何须抱歉。”赵元通说道。

“就是就是，子瑜兄，你太客气了。”赵元海笑着附和。

十七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温暖。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大唐，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却没想到处处遇贵人。无论是孙思邈还是赵氏兄弟，都让自己感到无比感激。

十七再次施了一礼，然后问赵元通道：“元通兄，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哦，这是报晓鼓。报晓鼓响，坊门开启，商户开张，新的一天便正式开始了。”赵元通笑着说道。

“可这天还没亮呢。”十七惊奇的问道。

“呵呵……子瑜兄有所不知，我大唐规定，冬夜五更三点、夏夜五更二点便会敲响这报晓鼓了。否则长安城这么大，住在城南的公卿大臣们赶到宫城怕不是要午时了。”赵元通说道。

说的也是，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十一路是基本交通方式，有马骑的人少之又少。要是不早点起床的话，等赶到地方一天时间也不剩什么了，太没有效率。

想通了这一点，十七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和赵氏兄弟一起忙活起来。

简单的吃了点长得像馕一样的“胡饼”，又喝了点粥、吃了点咸菜，赵元通说道：“子瑜兄，吃过早饭，我们兄弟三人便要去城外耕作。如果你想四处逛逛，切记莫走太远。今日中元节，武侯们巡查将格外频繁，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没有随身公验，免不了要惹麻烦。如果你想在家中歇息，阿娘和牛儿会在家中。待到夜市开放，我们一起去禅经寺见孙先生。”

哎，当黑户是真不方便，连上街都担心会被抓起来，搞得跟逃犯一样。

“那在附近转转没事吗？”十七问道。

“那倒无妨，城南本就偏僻、人口相对稀少，武侯们巡查力度自然也就弱上几分。子瑜兄只需随时注意回避武侯巡视，也不要引人注目，料想问题不大。”赵元通回答道。

十七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元通兄放心。”

吃过早饭，赵氏兄弟离开家门出城去了。十七在家中百无聊赖，便想出去转转。虽然有被抓的风险，但是赵元通也说了，只要小心回避就问题不大。打定主意，十七跟赵老太打了个招呼便走出门去。

不得不说，唐朝的空气真是清新，完全没有汽车尾气的荼毒。当然，街旁排污渠散发出的淡淡臭味还是破坏了这份美好。

十七走在街上，只见人潮涌动，各种马拉的“香车宝辇”也是络绎不绝。间或有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当街而过，趾高气昂，想必非富即贵。

十七悠闲的逛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满脸挂着笑容，心里感慨万千。在现代，已经多少年没见到过人们因为节日而高兴、激动了。过快的生活节奏让人们忙碌于家庭、忙碌于工作，又有几人能够真正静下心来好好的享受一下节日时光呢。

走着走着，十七便来到了禅经寺。只见禅经寺外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无数善男信女们手捧着一个个大盆子进入了寺内。

只见那些大盆中，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花草，甚至是各种香烛。在大盆之上，也装点着各种各样的纹理装饰，精致非常。

向着禅经寺内看去，只见院落上空青烟缭绕，仿似一处人间仙境。就连寺庙周围郁郁葱葱的古树，也是披红挂绿，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十七对那些大盆很是好奇，本想找个路人问个究竟。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问了，恐怕又会被一眼看穿不是唐朝人。如果只是不理自己倒也没什么，要是遇到个多事的怀疑自己的身份跑去报个官，那自己就够喝一壶的。想来想去，似乎找和尚问是最妥当的。一般来说，和尚脾气性格都非常随和，即便发现自己不是唐朝人，应该也不至于跑去报官。

打定主意，十七向着正在寺门前打扫的小和尚走了过去。

十七本来以为赵元通肯定会拦着赵元海问这么多问题，最起码也象征性的说上一句，没想到赵元通和赵元齐两兄弟也是瞪着眼睛盯着十七看，等着他的答案。十七只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元海兄，这些我也不知真假，权当是传说就好。”

“啧，真是可惜。”赵元海砸吧了一下嘴巴，遗憾的说道。

赵元通看着牛儿跑回卧房，笑着摇了摇头，对十七说道：“小子疏于管教，让子瑜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令郎聪明伶俐，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十七望着卧房方向笑着说道。这牛儿活泼可爱，着实讨十七的喜欢。

“牛儿，你……”赵元通刚要发作，十七摆手制止了他，然后拿起一根鸡腿伸到牛儿的面前，笑着说道：“牛儿乖，是我不对，我不会再跟你抢哥哥了，好不好。”

第七章

“子瑜啊，你既然知道如此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何不在明日中元节去禅经寺戏台讲述一番。”赵老太对十七说道。

“上戏台？禅经寺会允许吗？”十七好奇的问道。

“牛儿，不可无理，没看见阿爷正在待客吗！”赵元通板起脸训斥道。

“这个……是给我的嘛？”牛儿顿时瞪大了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十七似乎都能看到星星在闪。

“对呀，这个给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十七亲昵的用手刮了一下牛儿的鼻子。

“嗯嗯，不生气啦~”牛儿接过鸡腿，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伴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了一个小豁牙。接着，张开嘴巴咬了一大口，蹦蹦跳跳的跑回卧房去了。

“是啊、是啊，子瑜兄，明天戏台上再多讲点！似你这般声情并茂的讲述，定能引得万人空巷。况且……我也还没听够呢，嘿嘿……”赵元海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哥哥，我饿了。”正在几人聊着的时候，赵元通的儿子从赵老太的卧房里走了出来，揉着眼睛说道。

“哼！这些年，我勤学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参军报国，抗击胡虏。终有一天，我要杀光这群畜生，为大嫂报仇！”赵元海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哎……可怜我的好儿媳啊……”赵老太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泪水，唉声说道。

阿爷？哥哥……我既是你的爷，又是你的哥？唐朝这称呼真是让十七一个头三个大。

“哼，我不喜欢他，他叫你哥哥，他是坏人。”牛儿撅着嘴巴看着十七说道。

“子瑜兄有所不知，我大唐文化兼容并蓄，对外邦之人也是礼遇有加，所以戏台上各国风土人情经常是争相传唱。所以，你完全不需有此担忧。”赵元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