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谋主

榻侧的小宫女走下台阶，接过了太监手中的书卷，呈到了张婕妤的面前。

张婕妤展开书卷看去，上面写着的正是《孙子兵法·计篇》的内容和批注。

将书卷随手丢给身旁的宫女，张婕妤对十七说道：“赵其琛，你且抬起头来。”

“回婕妤话，师傅与草民皆是闲谈，不知婕妤所指何事？”十七打定主意装傻到底。如果轻易说出求官之事，反而容易引起张婕妤怀疑。

“数日前，圣人曾连夜敕孙思邈入宫，可有此事？”张婕妤问道。

“禀婕妤，确有此事。”十七连忙答道。

“草民……不敢。”十七艰难的回答道。

“好，本宫暂且相信你，回府养伤去吧。高剑，将殿中的伤药赏一些与他，再赏他千钱。”张婕妤再次侧躺下去，闭起眼睛吩咐道。

“是，贱奴这就去办。”高公公回答完低头一看，发现十七没什么反应，赶紧用手推了十七一下说道：“还不快谢恩！”

谢恩？我谢你奶奶的孙子！

十七在心里将张婕妤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不过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勉力的磕了个头，十七再次有气无力的说道：“谢婕妤……恩典，草民……草民、没齿难忘。”

张婕妤右手拄着头、闭着眼睛侧躺着，用左手在身前挥了挥。高公公会意，将十七搀扶起来，对左右吩咐道：“来呀，把赵其琛送回孙府。”

左右过来了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架起了十七，向着殿外走去。

高公公继续招呼道：“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两侧的小宫女赶紧准备一应用具，将地面收拾干净。

待地面收拾完毕，高公公谄媚的笑道：“禀婕妤，全部收拾妥当了，那孙思邈……？”

“召进来吧。”张婕妤随口说道。

“是。”高公公走去了偏殿，对孙思邈说道：“孙先生，婕妤召你入殿，请吧。”

“高公公，子瑜现在何处？”孙思邈轻声问道。

“现在不便多言，见婕妤要紧。”高公公并没有回答孙思邈的话，带他走到了正殿。

“孙思邈叩见婕妤。”孙思邈入殿稽首道。

“大胆老汉，本宫交代你的事，你竟然说与外人知晓！”张婕妤厉声喝道。

张婕妤的一声斥问让孙思邈猝不及防，慌忙叩头道：“禀婕妤，草民绝未曾向他人吐露半句！”

“当真？”张婕妤继续追问道。

“当真！请婕妤明鉴。”孙思邈连续叩头道。

“行了，起来吧。”张婕妤语气转缓。

“谢婕妤。”孙思邈虽然表面还很镇定，但内心早就已经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孙思邈，你的孕药，多久才会见效？”张婕妤漫不经心的问道。

“禀婕妤，三月之内当会见效。”孙思邈回道。

张婕妤听到孙思邈的回答，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拉过孙思邈的衣领在耳边轻声问道：“秦王可是你所救？”

“是……”孙思邈吓得低下头，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啊，好！你干的好事。”张婕妤轻声说着，眼神锐利的盯着孙思邈，似乎要喷出火来。

“禀婕妤，圣人敕，草民……不敢不从啊，请婕妤恕罪。”孙思邈低声恳求道。

“哼！”张婕妤一把将孙思邈推倒在地，而后坐回榻上说道：“孙思邈你听着，孕药有效本宫自然有赏，要是无效……”

“是，草民知晓。”孙思邈战战兢兢的叩头道。

“退下吧。”张婕妤挥手道。

“是，草民告退。”孙思邈说完便随着高公公退出了殿门。

一路走到宫城外，高公公才开口说道：“今日子瑜遭到婕妤责罚，伤势颇重，先生回去当悉心照料才是。”

“子瑜受伤了？现在何处？”孙思邈听到这个消息一惊，急切的问道。

“已经送回府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高公公说道。

“高公公，老夫告退了。”孙思邈听罢，赶紧施礼道。

“好。”高公公点了点头。

孙思邈即刻转身，向着府中走去。

十七是被四个人用类似担架的东西抬回孙府的。送至府门，自有府中下人将他抬回自己的卧房。

知书看到十七这种惨状，心都快揪起来了。但是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一时间心急如焚。

当下人们把十七放到榻上之后，知书就让他们去准备热水和伤药等等，自己则守在十七的榻边。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十七泫然流涕，哽咽着问道。

“呵呵……咳咳……被张婕妤……打了一顿，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十七艰难的笑了笑，安慰知书道。

“婕妤为何要将你打成这个样子，太狠心了！”知书一时没收住，声音扬起了几分。

“嘘……轻声，不要被人听到了。没事，别哭了，帮我擦擦脸吧，血糊住眼睛了，有点难受。”十七说道。

“嗯，兄长你等着，我去去就回。”知书说着，快步跑出门去。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老子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想等十年！臭三八，给老子等着，要是让老子抓住机会，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十七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张婕妤。

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张婕妤是皇帝老子的小老婆，想对付她，只有三条路：

第一，她不是想怀孕么？要不然就弄一服“好药”给老皇帝，让老皇帝弄死她。不过很显然，自己一没有药、二没有机会，所以也只能想想。

第二，谋朝篡位，把李唐王朝推翻，自己当皇帝……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和根基，随便两个兵蛋子就能让自己“国破家亡”，很显然也不可行。

第三，等李家老二登基了，她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到时候老子把你下毒的事编成段子告知长安百姓，让你知道何为人言可畏！别看你是条芥鱼，到时候就给你来个口水腌芥鱼——里腥外臭！

说到了口水腌芥鱼，十七突然想起了盐水煮大虾...过一阵回去，一定要吃这道菜。

正想着，知书推门而入，快步跑了过来，然后用一块沾湿了的布为自己擦拭起来。每擦拭一下，十七都感觉一阵剧痛。可是，为了不让知书担心、难过，他没有叫一声。

“知书，先生回来了吗？”十七问知书道。

“还没有。兄长你忍着点，先生回来之后定能为你减轻痛苦。”知书一边擦着十七的脸，一边哭着说道。

“不要哭了，被温玉看到了的话恐怕会有麻烦。”十七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听到温玉的名字，知书愤愤的咬了咬下唇，然后狠狠的擦掉了泪痕。

“孙思邈回府之后，你二人曾于书房密谈，是也不是？”张婕妤快速问道。

“密谈……禀婕妤，那日师傅于书房考验草民，并非密谈。”十七装作回忆，思索片刻说道。

这时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对张婕妤说道：“禀婕妤，有消息到了。”

“呈上来。”张婕妤看了十七一眼说道。

“好了！”张婕妤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太监们停止了对十七的殴打，又站回了原地。

第二十八章

“大胆！还敢诓骗本宫！你真的想死吗！”张婕妤从榻上站起身来，厉声斥问。

十七听到张婕妤的语气，赶紧不停叩头，装作声音颤抖的大声求饶：“婕妤恕罪，草民不想死！草民真的没有诓骗婕妤！”

“给我打！”张婕妤大声吩咐完，一甩衣袖，转身向着榻上走去。

十七侧躺在地上，佝偻着身体，眼睛嘴巴都肿起老高，鼻子更是流血不止。

“死狗奴，还不说吗！”张婕妤斥问道。

十七伸手擦了擦鼻血，勉强爬起身跪在地上，用头抵着地有气无力的说道：“婕妤，草民……说的是……咳咳……说的是真的。”

张婕妤盯着十七的眼睛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十七的面前，弯下腰狠狠扇了十七一巴掌。然后伸手捏住十七的两腮，一边笑着一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再不说实话，本宫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七两腮被捏住，含混不清的说道：“阶鱼明察，草民说的都四丝话！”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挤出几滴泪来，十七自己在心中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十七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张婕妤。但由于肿胀充血，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透过缝隙看到模糊的人影。

张婕妤盯着十七的眼睛问道：“你真的没有欺瞒本宫？”

一时间，几个小太监将十七踩倒在地，拳打脚踢起来。有一个不开眼的，更是冲着十七的脸招呼。十七鼻子挨了一脚，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鲜血更是仿佛加泵了一般，顺着鼻孔窜出老远。

十七倒在地上，用手蒙着头部，忍受着太监们的摧残。

张婕妤使了个眼色，两列的太监一齐冲了上来将十七按在地上。两人按着双手，两人踩着双脚，一人拉着头发将十七头扬了起来，正对向张婕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