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步入正轨
这一点的确让张恒很疑惑，这似乎是对方第一次吞吞吐吐地说话。
无言。
是在思考吗？
这是张恒最后的矫情，也是关乎他选择的关键。
也算是他继先前两次试探后的最后一次试探。
【The-Giver：说。】
【The-Giver：您觉得2021年的人类，能够拥有这种技术吗？如果真有这种技术，那还有必要和您合作吗？】
【不好意思，张先生，但有关于这一方面更深层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这已经是我能透露的极限了，再深的答案就需要您来猜了。】
张恒才发现，他之前的确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是人类。
却完全领先于时代。
还对扬名显声毫无兴趣。
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张恒：“的确啊……”
“我早该猜到的……”
【孤途行者：所以说，你们已经具备了打破了信息悖论和一系列时间悖论？】
【对不起，陈先生，我们暂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应该进行对合作事宜的探讨了。】
看来对方目前还不想告知他太多真相。张恒心中默默地想着。
但既然说是“暂时”还不想告知，那么就代表迟早有告诉他的一天。
当然，前提应该是他同意合作。
就是对方刚刚又有数次以“我”自称，而不是“我们”。事不过三，这其中一定有疑点。
但这些已经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首要目标。
现在最要紧的是——
【孤途行者：我需要干些什么？】
为了表示诚意，对方不但一直在表达善意，甚至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他那么多问题。
张恒要是这都还不愿意合作的话，就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所以他很明智的没有再犹豫，更没有再询问要是不同意合作的后果。
无非就是被洗掉记忆呗。
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在这之前，您首先需要答应我们两个合作前提，只有您同意并遵守了这两条简单的先决条件，我们之间的合作才能保持顺利地进行。】
【壹，不允许在未经我们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向外界以任何方式与角度，透露有关“The-Giver”的信息，或者是正确的产品来源。】
【貳，不允许在未经我们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行诸如大面积恶化环境，引起大面积社会负面动荡等对“全人类”的“总体利益”有巨大损害的行为，具体的“巨大损坏”标杆，解释权归“The-Giver”所有】
【您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请问您是否同意？】
原来这合作还需要有先决条件的吗？也就是投名状咯？
看样子这个合作恐怕还真不是小打小闹。
但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自然不会轻易更改。
【条件壹中的“产品来源”，这属于合作中的一部分，是合作内容？】
【没错，陈先生，您还剩九分半。】
【不用考虑了。】
【我选择同意。】
既然这些先决条件中没有对他或是人类有负面影响的条例，甚至还在保护人类。
其余条例也不是毫无道理、空穴来风。
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The-Giver：很好，陈先生，我们极为欣赏您的果断与勇气，您一定能够很好地胜任这个职业的，接下来请看我们合作的具体明细，在进行最后一次确定之前，您还可以拥有一定的考虑时间与询问机会。】
【合作明细如下：】
【甲方：理事会成员——B326号文明——文明传授部（以下简称“The-Giver”）。与乙方：张恒展开合作，为期不限。合作中，甲方“The-Giver”需在一定的时间间隔后，给予乙方张恒物品，并需要张恒按照甲方要求，进行合理宣传，且在未经甲方允许或乙方等级达到允许标准的情况下，仅乙方具有此物品的使用权，且在使用中，必须遵循《合作前提条件》。
请乙方张恒于对话框中回复“同意”或“不同意”并进行二次确认，以签署此合作协议。】
……
虽然先前已经有了预料，但在看到条款后，张恒仍然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惊。
并不是条款的简单和朴实无华。
而是在他的预料中，合作内容一定会对他非常重要，并且具体程序绝对出乎他的意料。
这点被预测对了，这项合作的本质基本上就是向人类展示高科技产物，他还拥有对高科技产物的保留权。
这合作内容绝对令他毫无意料，极大地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废话，这用好了简直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好吗？
这巅峰说不定还会是一个能让张恒直接看到地球圆形轮廓的高度……
但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按照这项协议所隐含的意向，几乎是将“人类”给全权代理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签署了这项协议，就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基本上拥有着对人类的最终审判权。
直接给予自己这样的权利，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需要一个足够说服我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The-Giver：您先说说您的想法吧，张先生，没关系，直接跳过浅层，从深层开始分析。】
这已经是双方最关键的一次洽谈，他们同时选择了开诚布公。
【孤途行者：你们似乎需要人类文明的快速发展，从而通过向人类展示那些远超时代的产品来帮助……或者说促进、鞭策人类发展。】
【疑点呢？】
【孤途行者：从目的上，你们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我就能够给出很多更能保持社会稳定、让人类发展更科学、更全面的计划。还有，为什么选我？】
【那么您的猜测呢？】
【我刚刚经过了粗略的估算，发现了一个疑点，你们所采用的方法虽然在很多方面完全就是鸡肋，但无疑却是最有效，或者说最快就会出现效果的方法之一，这个方法还很便于让你们控制人类的发展侧重方向，毕竟按这种方法，经过了宣传后的社会舆论完全会迫使政府向着你们规定的方面发展。
所以说，你们其实有求于人类，但目前的人类文明还远远无法胜任你们，所以你们需要帮助人类文明发展，而且远快越好。
或者，想的大胆些，将我的两个疑点组合到一起。
你们其实就是需要我，所以在通过运用你们的产品帮助我的同时，还需要通过我们的网络来包装我，并让我取社会全人类支持，从而去帮助你们实现目的。
那你们肯定对我很了解，那你们究竟是来自哪？时间机器？还是MWI？】{注}
【The-Giver：那从别的方面呢？】
【孤途行者：你们既然已经能够准确找到亚原子粒子的位置与速度，那么一定能发现原本隐藏在不确定性原理背后的逻辑网，当你们能够建立出关乎于亚原子粒子运动的因果模型后，你们完全可以拥有拉普拉斯妖的能力，可以推算出一切，但那也会回归那个经典的拉普拉斯妖问题。如若是那样的话，你们应该会很清楚无法改变世界的发展轨迹，那又何必去做这个尝试呢？】
【The-Giver：除非】
【孤途行者：除非在更深处还有着更深的不确定性。】
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宣泄出来，张恒感到了一阵轻松。
但才刚轻松了数秒，对方的回答便又燃起了他对答案的好奇与思考。
【是的。】
【张先生，您猜对了过半。】
【无论是从目的上还是物理规律上，您的分析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我们的确在亚原子粒子以下，发现了更让人一头雾水的规律。】
【您还记得海森堡对他自己不确定性原理的解释吗？】
可对方似乎没给张恒回答的时间，便继续自顾自地解释了下去，张恒也只好继续凝神静观。
【他说是观测者观测所需的光子，迫使亚原子粒子改变了自己的位置、速度以及运动方向。】
【他错了。】
【人类曾假设过许多不携带能量与信息的粒子或是波。】
【就比如说德布罗意曾提出的“导波概念”，就能因不携带任何信息能量，使速度可以达到c^2/v，如果人类用它来检测亚原子粒子的位置呢？】
张恒沉默了。
如果按照海森堡的说法，这就是个死局。
【孤途行者：这种方法……失败了？】
【当然失败了。】
【不确定性原理的原因根本就是普朗克尺度（又称量子距离）范围内的空间畸变，和观察者又有什么关系？那只可怜的猫身边的那块放射性材料是否会触发那个能砸碎毒药瓶的锤子机关，这根本就是空间的事，与人何干？】
【所以世界还是不确定的？】
【对，世界从来就不会是确定的，否则宇宙的演化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惊鸿一场？微观无尽头，真正的微观就是一片失去了逻辑，就像当初霍金构造出的那个错误的激进理论（即被黑洞所吞噬了的物质所带的信息永远消失）所描述的宇宙（其实就是如果那个公式成立的话会到来的后果）一样，是一片没有因果关联、没有信息的混沌。
我们所依靠的，都是过去与未来、因与果之间的关系，如果信息和因果消失了，那么这一些就都消失了。
就像基普·索恩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法预测未来了，连过去的历史都变得不可靠了。”
那是物理学真正的噩梦，是所有事物都无法踏足的地方。】{注}
【至于您对我们目的的分析，却还是有着很大的错误。】
看到这一条消息，（在镇静剂的帮助下）刚从那句“微观无尽头”中清醒过来的张恒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废话，即使是真的也有谁会承认啊?
这不就是往别人手里送把柄吗？
【您的确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佳合作对象之一，但您要明白，地球上有超过70亿人口，还是有很多极为优秀的。】
这话说得没错。
张恒很清楚，这世界上天才多了去了，根本不缺他一个。
他觉得李子健和陆行之就比他更适合胜任这个职位。
至于他的重要性无可替代的可能性？
有，但不会有人敢赌。
除非走投无路。
【好。】
【我同意。】
【The-Giver：请再次确认您的答案，张先生。】
【我同意。】
【The-Giver：好的，那么很高兴您签订了合作协议，这绝对会是个明智的选择。关于等级与权限之类的内容会在您完成第一项产品的处理后与您细谈，接下来这是您需要处理的第一件商品，祝您好运，拜拜！】
张恒：？？？
哐当！
张恒：……
没啥，就挺突然的。
还有，魔都附近有羊驼卖的吗？
【你们】
【是人类吗？】
只是……
【孤途行者：怎么感觉回答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这么纠结？弄得这么正式？】
……
【孤途行者：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之后究竟是以什么态度对待对方，很大程度上，会取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The-Giver：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同时，身为同一物种，相似的思维模式可以让他们之间的合作更融洽。
呼。
是好啊，是就好啊。
张恒一口气微松。
如果对方不是人类的话，那么他还是有必要冒着风险留下一些后手的。
但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那么就可以稍微放下心了。
看来这个真的有些敏感。
数分钟后。
【The-Giver：那好，我告诉你。】
【我们是。】
【孤途行者：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