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那么合法
哎？难道说她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我？不会吧？
林昭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场面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尴尬了起来。
尚晓悠只好用很小的声音告诉林昭，免得钟荟听到：“当时钟荟还只是药房打杂的，从没给别人开过药方，给我开的第一张药方本来应该是治疗拉肚子的，可是她却给我开错了，成了加重我病情的药。”
“总之这个人就是救你的那个人，虽然你可能看不太出来，但这个人的医术和用毒的能力可是非常厉害的。”
“哦哦，既然林昭你都这么说了，看样子她真的有一套啊。”尚晓悠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向钟荟鞠躬行李，随后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尚晓悠欠你一个人情。”
“……是我欠你。”
没有出师就开方子这种事情在大夫这一行其实是非常严重的禁忌，毕竟当大夫不比其他事情，这是个和人命息息相关的职业，生死之差真正只在毫厘之间。所以那十全堂的大夫的做法按照他们那行的规矩来说其实并没有问题，但关键是大夫这一行没有师承就只能当一个游方郎中，用难听点的话来说就是“卖野药的”，和大街上各种卖堕胎药，十全大补丸，还有老鼠药的都是一个等级，别说给大户人家看病了，连坐堂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真的后来没有师承，那她不清楚自己解的毒有多棘手，还有不觉得董神医的医术有多高明就不难理解了，毕竟她并不是大夫这一行的正式成员，只是自学成才，没有和同行交流的资格，也就无法知道别人的医术和名声都是怎么样的。
还有就是她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这一点，恐怕她自己也不会很清楚，就和尚晓悠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不够一样。
一想到之前这女人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侍卫连同埋伏的刺客轻描淡写之间解决的情景，林昭就不由自主地打心底里恐惧。
“可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她后来要感激你啊。”
“……我想了一下，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你说比较好。”
林昭差点急眼，现在都说了这么多了，最关键的事情却还是没有听到，就像是说书说到一半说书先生非要卖关子……还不只是卖关子，是直接挖坑不填了。
“你要是敢这个时候停下来信不信我把你做成太监？”
尚晓悠吓得汗毛耸立，赶紧说：“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秋后算账啊……后来司空俞把所有的药材都偷出来给了钟荟来教训那里的坐堂大夫，并让钟荟用这些药材方便将来自学，十全堂马上发觉找上门要她归还，我就出面威胁他们如果再找钟荟的麻烦就报官。”
“……你心怎么那么大呢？偷了别人所有的药还用报官来威胁别人？”
“十全堂的药材以假冒伪劣的居多，虽然也有真货，但那些药材再昂贵也可以再买，如果假冒伪劣的事情暴露的话他们家的招牌就砸了，招牌如果砸了有再多钱也买不回来百年老字号的名声。”
现在林昭终于知道为什么尚晓悠刚才不想说下去了。
这件事情虽然说从表面看是替朋友出头打抱不平，但是从没出师的药房学徒私开药方，到搬空别人药堂，再到后来尚晓悠威胁别人，几乎每一件事都是违法的……
而且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发生在他们卫土的主城，而林昭又是卫王府公主，这种事情当然不好让他知道。
“念你们当时年少无知，我就网开一面不追究这件事了。”林昭故作正经地宽恕了自己手下的犯罪历史，随后对钟荟说，“你的事情尚晓悠刚才告诉我了，你们也算是惩恶扬善，多亏你能认得出来假药，如果十全堂后来将假药卖给普通百姓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当时没认出来十全堂有假药啊。”
钟荟惭愧地说。
林昭纳闷了，不是你的话，另外两个人还有谁有本事认出其中有假药？
尚晓悠这个时候尴尬地说：“是我当时瞎猜的，我想司空俞都把对方货仓给搬空了，十全堂却完全没有报官的迹象，甚至连和钟荟谈判的时候也只要她归还药材便不追究，我就想会不会是他们药材绝大多数都是假的才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靠着这一点诈他们，结果真的让他们放过钟荟，连药材都不追回了。”
尚晓悠说这番话的时候，钟荟在一旁眼睛里直冒小星星，俨然是把尚晓悠当成了自己心中偶像一般。
这是哪里的追星少女啊。
林昭无奈地心想。
更让她无奈的是，尚晓悠这一手很明显是敲诈勒索，如果不看对方先销售假药的话，尚晓悠所做的事情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这还只是十年前，那时候尚晓悠也就十岁左右就已经有临危不乱的镇定和如此毒辣的眼光了，如果林昭之前放着尚晓悠不管没有招入王府，将来尚晓悠迟早会发现自己的能耐，那时候怕是会为祸一方了。
幸好自己把他收归己用，并引入正道。
林昭暗暗庆幸，并从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了，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你们两个对彼此都有恩，想必还有很多话，就在这里多聊一会儿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林昭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在她的房间门外，有一个穿着卫土军服的士兵，那套军服和王府内的侍卫军服不同，是边疆军队才有的款式。
林昭是个工作狂，难得到了这个离崆山关只有半天路程的地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住进旅店之前就派手下到崆山关打听情况了，相当于化这次出行变为私房。
此刻她会留尚晓悠和钟荟两个人在房间，也是因为刚才有手下在门口向她示意崆山关有人到了，而且还有很急的事情要向她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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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荟和尚晓悠两个人虽然进展缓慢，但钟荟还是难得有一些进展，至少现在偶尔还能回答普通的对话了。
两个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林昭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林昭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好像是用刻刀在木头上雕刻出来的人偶的脸一样。
“尚晓悠，你被开除了。”
本来还因为和过去认识的人重逢而沉浸在喜悦中的尚晓悠，此刻胸膛如遭重锤击打，呼吸也瞬时间凝滞了。
“什么？”
尚晓悠隐约听到了钟荟在用犹如蚊子一般小的声音在说话，不过一来没有听清楚，二来也没办法确信那是她的声音，所以只好确认一遍。
这番心事林昭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问他们两个：“听这个意思，当时也是钟荟帮了尚晓悠的忙才对，为什么反倒是钟荟欠了尚晓悠的人情啊？”
听闻此言，钟荟又一次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是什么药方。”
因为钟荟又进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状况，林昭只好由自己向尚晓悠介绍了一下。
不过林昭在一旁确实看到了这是钟荟开口说话了，还是当着尚晓悠的面，虽然说还是没敢正脸瞧尚晓悠，但光凭这样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突破了。目睹此情景林昭在一旁惊得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
“是我一直欠你的人情，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法坚持将医术学下去。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说谢谢。”
“不好意思，我和司空俞虽然也不是很经常见面，不过和他一起见过的人也不下十个，能不能再给我提个醒，咱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见尚晓悠终于想起和自己见面的经过，钟荟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
就连林昭目睹此情景都不由得被感动到了，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后悔，心中不是滋味。
……虽然说我对尚晓悠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他也不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表现得这么激动吧？明明前一刻还不认识对方呢，而且这个女人的姿色比我可差远了，也没见你面对我的时候这么激动过。
不过尚晓悠那边却没有什么反应，还一脸茫然地问：“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总觉得这么大一份人情我不能贸然将功劳当成是自己的啊。”
“就是你，”钟荟认定是尚晓悠的这三个字非常坚定认真，不过很快语气又弱了下来，“我以前有过一次和你正式见面，那时候我还是跟着司空俞一起……”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呢，不过你当时干嘛不找正规的大夫？”
“本来我只是轻症，都不用看大夫，司空俞非说机会难得让我去给钟荟练练手，结果还是开错药了。后来这事暴露，十全堂的大夫因为她还没出师就私下里给人开药方把她开除了，还把她的名字告知了各大药堂的业内，相当于拉进了药堂学徒的黑名单。”
“十多年前，卫土老字号药房十全堂……我给你开过我生平第一副药。”
“啊！”尚晓悠突然惊叫，看样子是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不过那时候你没带这个眼镜，气质也不太一样，而且我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没记得这件事，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记得是副治拉肚子的药方？”
钟荟的声音忽大忽小，看得出来她是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自己的声音挤出来，林昭在一旁瞧着不由自主想要给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