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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半香

第 34 章 秋光

南栀弯弯眼。

午后的太阳很好,张安意将被褥书籍都搬出来晾晒,南栀帮着她抬书箱。

木箱里睡着李颂安中学用的书籍。

花园在今天已经全部整理好,移植的花苗重新有了生命力,绣球花开的旺盛。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长廊上,仰头看秋光。

张姨出门买菜,汪映之还在房间睡觉,孙自白孙伯靠着墙打盹。

南栀笑着道谢。

到了傍晚,张安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李颂安也坐在了桌边,一顿饭的功夫,他多次咳嗽,最后干脆停筷不再吃。

吃罢晚饭,南栀帮着张安意收拾厨房,她问道:“张姨,颂安每天都这么咳嗽?”

张安意叹气道:“是啊,都咳了小半年了,怎么都不见好。”

“有没有试着吃枇杷?”

“那倒没有,一直都在喝中药。”

“西街有个荒园子,里面有几棵枇杷树,等会儿我们去摘一篮子回来,枇杷止咳有奇效。”

“诶好。”

西街的荒院子里确实有枇杷,只是下面的都被摘光,需要爬上树才摘得到顶上的枇杷。

张安意准备爬上去,南栀拦下她,敏捷的爬上树。

她一面摘,一面往树下递,中途还偷吃了好多。

顶上的枇杷熟的正好,甘甜多汁,南栀摘了许多。

不过她记得要给鸟儿留一些,摘了一篮子便起身下树,不经意间,她看到围墙边一丛栀子花,两朵白栀子瑟缩在绿叶下。

她惊喜,快速爬下树,走到那边蹲下细看。一凑近,果然闻到熟悉的栀子香。她摸摸它的枝叶,留念地垂眸细看。

想不到在这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节,还能见到夏天的栀子花。

起身时,栀子花勾住她的裤脚,想要留下她,可是南栀不能留下。

她静静地离开,但满心都是欢喜。

回去之后,她与张安意一起做了枇杷蜜,今天夜里,她没有听见咳嗽声。

第二日一早,张安意与王映之敲开她的房门,南栀迷茫的打开房门。

王映之坐在床边,她已经梳好了发髻换了新衣。

她说:“今天孟半梁要来,你跟颂安一起出去走走吧。”

南栀刚醒,有些不清醒,孟半梁是谁,为什么她与颂安要出去?

她揉了下眼睛,清醒之后瞬间了然。

她看向两人:“谢谢。”

王映之低头握住她的手,张安意接着往她手里塞了几块钱,笑着说:“去吃吃虾子面,逛逛曲心亭,估摸着太阳落山了,就赶紧回来吃晚饭。”

“好。”

孙自白靠在大门向外张望,南栀拿着一本书走出来,他催她:“快出来……”

南栀边走边问:“颂安呢?”

“在这里。”

大门之外,他一袭长衫靠着白墙,对南栀微笑。

两人还没吃早饭,南栀领着李颂安去了从前常去的面馆,她要了两碗虾子面。

李颂安吃的很慢,他的手腕纤细如女子,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

南栀认真道:“颂安,你应该多出来晒太阳,多走一走,不应当总是闷在屋子里。”

李颂安喝了一口汤,乖顺的点头:“好,谢谢你。”

“不客气。”

还有漫长的一天要度过,两人去了曲苑。

曲苑里面有片湖,夏季满湖都是荷花,可秋季荷花凋零,一片枯萎。

此情此景亦惹人憔悴,南栀转了身,她指着对面的园子道:“去那吧。”

李颂安没有异议,跟着她走过去。

这里是个小公园,遍地都是银杏树,两人择了地方席地而坐,看树叶飘飞如蝴蝶。

有一些小孩子在林子里玩闹,几名长衫先生信步闲聊,淡淡秋光,点点闲情。

南栀从布包里拿出几本书,李颂安往后躺。早上起的太早,他有些困了。

他顺手拿起南栀的一本书盖在脸上,感到轻松与惬意。

公园路孩子多,他们四处玩耍,有几个孩子过来找南栀踢毽子,她放下书欣然应允,她很有孩子缘。

欢笑声传入李颂安的耳朵里,他拿下脸上的书,见到一张稚气的圆脸。

这个小男孩分外熟稔道:“来踢毽子,就差你啦!”

李颂安笑一笑,撑着手站起来。

南栀跟一个小女孩站在对面,她们将鸡毛键子丢过来:“让你们先踢。”

毽子在空中上上下下,银杏叶在空中簌簌坠落,有时会随着他们的鞋重回空中。

旁边一群小孩子在转圈,她恍惚听见背后有人喊:“月泊——”

瞬间扭头,毽子落地。

不是有人喊月泊,而是布谷鸟在叫。

她扯唇一笑。

到了中午,两人去吃了荠菜大馄饨,店家在碗里放了虾米,奇鲜无比。

南栀先吃完,拿起上午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她低头的瞬间,外面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他坐在南栀旁边的桌子上,手里拿着雪茄。

店家问他吃什么,他指指南栀这边的桌子。

等餐期间,他扭过头看南栀这一桌。

很突然,他问道:“这是什么?”

南栀回答:“馄饨。”

他“哦”一声,又问:“你们吃过牛排吗?”

“没有。”

他毫无意外,又问:“你们这儿有没有西餐厅?”

“不知道。”

他摇摇头,仿佛很惋惜:“真可怜。”

南栀看着他,不说话。

这个男人拿手指划了下桌子,明明什么也没有,他还是皱了眉,嘴里不停说着“ohmygod”。

南栀突然问他:“你见过千年的文明吗?”

“什么?”

他似乎没太听懂。

南栀重复:“Civilization.”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他张大嘴,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英文,一时哑言。

思考了一下,他摊摊手:“No.”

南栀拿起手里的《历朝作品选》,在他面前翻了翻,然后说道:“这里有千年的文明,可是你没见过。”

她学他:“Ohmygod!”

复又微微一笑:“真可怜。”

李颂安笑着望向她,差点要为她鼓掌。

宅子里好像只有南栀存在。

其实不然,还有一个李颂安。

“吱呀”一声响,李颂安搬了一把木椅自门后走出,坐在蓝色绣球花旁。

他穿一身青色长衫,已经褪了色,像烟雨朦朦的水面。

她想起张安意曾经自豪的说:“颂安从小就聪明,学业没让我操过心,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又爱帮助人,待人和和气气……”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卧房的窗帘已经做好,汪映之想要的衣衫还差一天就能完工,南栀的生活重归平静。

昨天刮大风,她手忙脚乱的转移幼小的花苗,李颂安忽然出现,帮她转移到旁边的小仓库,她还没来的及道谢,他就已经转身离开。

他确确实实生活在这个宅子里,可是总让人感觉飘渺如空气。

生了什么病?南栀曾问过张安意。

她转过去看那扇窗子后隐约的人影,垂了下眼睫。

忽然之间,她仰起头对窗子后的人说道:“今天天气很好,园子里的花很漂亮,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没有人回答,南栀弯腰碰了碰脚边的花。

南栀听张姨谈起过李颂安。

颂安的父亲一直在南洋经商,十年前随着商船一起沉到海底,再无消息。张安意独自抚养他长大,他于去年考入世京大学,却因病退学。

南栀拿起一本,问她:“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旁边搬被褥的李颂安听见了,回答她:“可以,有需要就来拿。”

张安意说,不是大病,都是一些小病,但是这个病刚好那个病又来,药一直没停过,折磨人。

南栀回忆起每次见到李颂安,他总是疲惫又困顿,脸色苍白,身影单薄。

他似乎没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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