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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公子不近女色

001——你莫不是在鞭尸

暼了眼被提着脚往地上的洞里硬塞的女尸,说:“小子,你嫌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帮她安葬。”

“安?葬?”他又撇了一眼地上的血痕和尸水,“你确定,你不是在鞭尸?”

从昭关往浔阳的这一条路,小六走了三年。这一路上,她不记得这是她遇到的第几个死人了,数不清,也懒得数。

她本想要绕开那吊在树上妇人,但是不知怎的,脑袋一抽,还是捡了块锋利的石头,三两下爬上了树梢。

伴随砰地一声,妇人脸朝下,砸在了满是碎石子的地上。

“我,我那不是个子矮嘛。”小六有些悻悻。

她也不想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把这妇人的尸体放下来啊,怎奈她不够高,力气又不够大?

杨祚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六,十分真诚认同地点头,“嗯,确实,矮。”

小六白眼一翻,她需要他的肯定嘛?

不想再理这人,小六准备继续给尸体埋土,结果却又被拦住了。

“你还想干嘛?”

她真的要生气了!

“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不要继续残害人家了。”

“你!”小六气结。

“这妇人上吊之前,我可是就在这里了。”

“那,那你怎么不救她?”

杨祚耸耸肩,“去意已决的人,你要我怎么救?而且,她上吊前还和我说,她之所以要吊在这树上,是因为这里是她和她的负心汉定情的地方。她要永远挂在这里,让那人每次走过时,都记得对她的亏欠。”

“......”

“哎,话说,她好像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

杨祚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小子,没事没事。我想,额......她应该不会怪你的。”

小六跺脚,“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些时候,我在睡觉啊,是后来听到了她砸地上的声音才醒的。”

小六又看了眼被她对折在地洞里的女尸,吞了吞口水,“那,那现在怎么办?”

杨祚摊手。

“要不,我再把她挂回去?”

傍晚,距离浔阳城一百多公里外的老槐树下,一只半大的野鸡架在火堆上,散发出阵阵肉香。

小六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泛着金黄的野鸡肉。

杨祚满脸嫌弃地说:“口水都流出来了。”

“嘿嘿嘿,”小六用袖口抹了下嘴角,然后真心实意地说,“好香啊!”

“你这是多久没开过荤腥了?”

“不记得了。”

“那你之前吃的都是什么?”

“什么都有啊,幸运的话可以有些果子或者残羹冷炙什么的。嗯,不然的话,像是昆虫、花草、树皮、叶子,能吃的、不能吃的我也都吃过。”

杨祚吧嗒了下嘴巴,“你还真是命大。”

“嘿嘿,生逢乱世嘛,越是穷苦的人,就越是命硬,越是要找方法好好活下去。”

“听你这话,还挺想要活的?”

“不然呢?”小六看他,“你想死啊?”

“当然不是!只不过,倒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种求生意志如此坚定的。”

“人活一次,短短几十年,看山是一天,看水也是一天,哭着是一天,笑着还是一天。况且,命就一个,像我这种人,命随时都可能会被他人夺了去,如今我还能活着,就够不容易了。就,及时行乐,且行且珍惜呗。”

杨祚浓眉一挑,“哟,没想到你小子,看着像个小叫花子,却还颇有见识。”

“诶,我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之前和我一同往这边来的人中,有一个是书生。我每天在他身旁待着,也就学了那么一两句看似厉害的话,偶尔可以用来骗骗傻子。”

杨祚将烤好的野鸡递给小六。

她嘿嘿笑着,掰了一只鸡腿放入口中,眼睛咪咪地称赞,“好吃!”

“那个书生现在人呢?怎么没继续同你一起?”

“死了。在路过苍何时,被野狗咬死了,连尸骨都被啃干净了。”

“......”杨祚顿时觉得手里的肉都不香了。

三两口将鸡肉吃光,小六又将骨头放入口中,噶吱噶吱,奋力地咀嚼着。

“对了,我叫小六,你呢?你叫什么?”

“杨祚。你可以叫我杨大哥。”

小六撇嘴,“咱们还说不定谁大谁小呢。”

“得了吧,看你小胳膊小腿的,还想装大哥?”

“谁说个子矮的年纪也一定小啊。”小六深感不服气。

“行行行,我十六了,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

“......”现在换做是杨祚想要揍人了。

看他一副马上要挥拳的样子,小六急忙解释,“我没骗你,是真不知道。我之前被人打伤过脑袋,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我连自己家在哪里,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也不记得我的生辰年月了。”

“得,看来咱俩是分不出长幼了。”

“诶,对了,你也是要去浔阳吗?”

“是啊,我是去寻我阿姊。你呢?”

“我啊......”小六歪头想了想,“我也是去寻人的。”

“嘁,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是要去寻谁啊?”

小六故作神秘地笑了下,“寻——”她拉长声音,“你猜?”

“......”现在杨祚有些怀疑,这小子之前的话可能都是诓骗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六看着杨祚被堵得说不出话,顿觉心里畅快无比。

她去浔阳确实是为了找人,只是到底找的是何人,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皎白的月亮挂在天上,如水的月色下,映着远处城池里的灯红酒绿,映着小道上的急行车马,映着火堆旁两个笑得前俯后仰的布衣少年,和挂在树上脏污狼藉钗环凌乱的吊死鬼。

小六跳下来,拍了拍手。

“哎呀,脸都摔坏了。”

小六回头,报复性地说:“你、猜。”

杨祚子夜寒星般的眼一弯,歪头吐掉稻草,跳下树梢。

那人懶洋洋地说:“你猜。”

那是一个女子,仅以一根勒在脖颈的麻绳悬于空中,晃晃悠悠的。她的面部肿胀充血,有些发青,舌头在嘴巴外面掉着,眼眶撑得很开,凸起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前方。

她抓抓后脑勺的乱发,蹲下身子,左右打量了下已然面目全非的妇人。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好意,不会责怪我的哈。”

他此时正枕着手臂躺在树上,嘴里叼着根破稻草,一脸兴味戏虐的表情看着她。

小六被堵得一口气没上来,索性扭过身不去理他。

又看了看脚下的妇人,她在几步开外找了块空地,开始自顾自地挖坑。

半晌后,头顶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喂,小子,你做什么呢?”

“谁!”

环顾四周,小六终于在旁边的树上看到一个身穿褐色麻布衣的少年。浓眉如剑,黑眸似星,鼻梁高挺,十五六岁的样子,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闲散自在的样子。

小六有些生气了,一把丢掉手里的脚,愤愤地说:“你没听过有句话叫入土为安吗?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入土为安?我只听过女子多是把容貌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这人啊......”

小六觉得这人长得还算不错。可是就算是长得再好,也弥补不了他欠揍的本性。

“你笑什么?”

“噗嗤。”一声轻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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