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劝商
这意味着每次庄子上的小账盘点，都得自上次盘结日期起，把该项物品的收支给挨个算一遍，若曲府做总结算，就需再加上其他庄子的此项，最后归于总账，期间，任何庄子的此项账目稍一不小心漏算或错算，便都会造成庄子分账先出错，再致总账出错。
而这，仅仅是一项物品。
难怪不得古穿书中，衙门之类的机构盘点来不来就花N天时间，古人记账方法的确不够科学，陈迎宾默默地吐了一槽。
“嬷嬷过虑了，迎宾断不会生异样心思，每次逢闻边事烽火时，迎宾亦是心忧不已，只可叹身孱力弱不能赴边相报于国…”
“你既明理，甚好，其实吧，其余营生亦是相同，盈利的大头都会捏于国家之手，这叫国情当前公利为先，私利都是很薄的，世道如此.....你可还想经商？”
“呃…”老太太绕一圈，原来是想熄我从商之念。
楚老太太今天口水没少费，让自己又多了解了几分时世，得拯救下她老人家啊。
别的忙自己帮不上，提供出简便记账法和思路还是可以的，至于把它应用到其余诸如人员开支等管理上，就有待她自己的发掘了，因为自己也没弄过，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共通。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主意一定，在楚嬷嬷诧异目光中，拿起桌上毛笔便在一张记账稿纸上开始了框格勾画。
照着印象中前世用的账页格式，一页粗陋表格没一会儿便告完成，再标上抬头品名、下列备注、日期、进/出数量，结存栏，经手人库管人签名栏，完工。
整个表格的精细度上，以陈迎宾水平当然谈不上多好，加上又用的是毛笔，只能说勉勉强强可用。
“找着了，萧武纪1311年夏，五年前的事了，你看看，当为你父亲的笔迹。”忙活一阵，楚嬷嬷总算是把陈年事给翻了出来。
“嬷嬷念来便是。”陈迎宾对那位父亲圣人的笔迹可不感冒。
“水粉铺成衣铺连年亏蚀，遂将其于户道司衙门换作了抱泉东麓山脚下果林，记六十一亩，我就说嘛，平字典校是没有五百亩田土的。”
“这么说，我本四百五十亩，商权三项。”
“没错，老身一直还奇怪你名下怎会有果林，原来出处于此，哎…贾相公失算了呀，怎么换果林呢，换成五十亩地也好啊，当时经办官员可能乐坏了，咱们蜀南关附近就三处果林子，终于塞出去一个，哈哈…咳..咳..老身并无取笑之意。”
陈迎宾讪讪一笑：“父亲这事确实干得疏忽了。”
古人是不是都把土地看得比天大呀，圣人老父又干个坑儿子的事，很想鞭尸啊…
除开挖掘金属矿、炼制兵器、铸钱、盐业等等受国家专有管控的极少项目，公家人手里的商权那是啥都可做的啊，这门生意难做了，你不会包给有其他特长的依附平民另做个营生吗？
居然给换成了果林，古代这农业水平，缺少抗虫害措施又没嫁接改良提产手段，收益上还不如农田，果林这步棋可谓臭之又臭。
楚嬷嬷难得开了下心，温言道：“他想法也没错，经商虽说比营田的利要高些，但它有风险，好比这次少家主去南江，就因廖城判家包出的货栈货物被劫，一旦发生此类事，本儿都赔光，平日经营中稍有不慎，同样会亏本，这也是为什么老身要劝阻你经商的原因。”
看着老太太脸上褶子透出的慈祥，陈迎宾深度怀疑她是不是以前做买卖亏到过姥姥家，才如此执着的老劝别人远离商道。
“所以说呀，生意买卖不是那么好做的少内主，而土地则不同了，只需不逢大的天灾虫害，哪怕是你的果林，它也是能稳稳获上一些利的。”
“感谢嬷嬷再三的提醒，但我觉得吧，府中的种田种菜等农务其实也是一种生意买卖，只不过它属于生产型或自产型买卖，而不是单纯通过买低卖高手段达成的买卖，所以，买卖应该是有多种类型的，趁年轻，我可以从中而试，待他日踏上商路后，还仰仗嬷嬷替迎宾多多拾遗补缺啊。”
楚嬷嬷抖了抖眉毛，感觉有点绕，生产型？话中像是有几分道理，但又好像不符常有观念，所谓的经商做生意做买卖，不就是货品流通赚取差价吗？为什么还要分其他种类？她很想开口争辩一下，却有些不知从何下口，不过这里面仿佛存有些值得探究的东西，老人家开始走神，逐渐沉浸在了思索的海洋中...
古时代对买卖商人没啥具体分类，大不了就区分下官商私商、开铺子或运送货物，都属流通销售、差价取利、低买高卖类型，从而使人们形成个固有观念，这样做买卖的，才能称之为商人。
陈迎宾同情的看了眼老太太，他丢出商人分类这概念，本意只是想唬一下对方，表示大家都在做买卖，大哥就别说二哥了，以便封其嘴免得她老是劝己不要从商，未想到，老太太竟当真去深思了，害她烧脑有点不好意思啊。
现代划分出了商人类型多样化，什么生产型实业型，代理，平台，批发等等，光是名称种类，就连陈迎宾都搞不透，她一个古代老年人，想要一时半会儿思出点关窍，难喽...
这份苦心陈迎宾能理解，但不可就范，“嬷嬷好意心领，只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否则终日游手好闲，实在是..呵呵…”
楚嬷嬷抬头深望了陈迎宾数秒，斟酌着用词道：“跟你聊这些，是忧你年轻，利益当前时…..嗯..恐走歪了路，咱们国家的监督机制可不是好相与的，莫名其妙发了家的商者，不论是主家还是平民，结局几乎都是去案道衙门的狱所里蹲着，漏网者顶多千中存一，国主放权给公人营田经商，是让大家担负起活民责任与国共进，是让全民一起把日子过下去，而不是一味肥己，明白吗。”
瞄了下屉内，物品有归类分册记录，面上一本拿出翻开，这册账本上边记的是大豆，也就是黄豆，看了两篇，陈迎宾直感眼晕。
乱，密密麻麻的记有自初夏起断续收获豆子后的每次进出收支日期及数目，却无当次结存数。
照此看，这间账务房汇集了仓储部、财务部、人事部、档案部诸多部门功能于一身，完全可称是曲府要害所在，若一把火烧了，全府上下的仆从和依附平民怕都要陷入各种混乱，主家那更得是要抓狂。
“关于上缴国粮甚多这点，少内主切勿心有不甘啊，家天下你自小就读过，对国情是有所了解的，咱们汉家人自打先汉以来，就需蓄养大量军队才能堪堪守住国土不失，国粮多收用以来养边及息外，它是个没法子的事，否则一旦破边，全国地理都是一马平川，介时可没咱汉人立足之地了。”
我又不是吓大的，陈迎宾没卖账，装着乖，“嬷嬷安心，我胆子小，决不会干触法之事。”
“唉....既然你心有定意，老身就不多说啥了。”
老太太业务熟练，返转身就从一格壁抽里拿出一摞线装记事簿，然后按日期自三年前开始翻查。
怀着好奇，抠着较近柜子上的一个屉耳，“楚嬷嬷，我拿最上面本随便看看，不会搞乱。”
老太太瞅了瞅他，算是默许了。
屉面上，曲乙字二庄，抽屉里装的是该庄的粮产等物的流水。
楚嬷嬷横了他一眼，“世务啊，你受封的是平沼●肃典校，平字头好像是不足五百亩之数的，兴许你父亲将其余商权换成了田土吧，等等，我给你查下。”
“有劳楚嬷嬷了。”
经济管理、人事管理、包括会计出纳的一些入门东西等等这些事务，陈迎宾统统没学过，但自营修车店时，零配件物品的购入用出他还是弄过，要不然电动车自行车常用零件好几十种，若某样用光了都不知，岂非耽搁生意。
相比手上账本的落后记录方式，他开店的那本简陋明细账，当得起一目了然四字。
陈迎宾站桌前，伸手便想帮忙，结果楚嬷嬷给拦了，“你坐着就行，这些都按年月排了序，弄混了又要费时整理。”
居然被嫌弃了，左右无事便瞄向三面墙的壁抽，看情形管理上还颇细致，壁抽面板上贴有索引，某农庄某商铺，又细分有该处的产出收支、人员开销、相关变更事件记录等等，上百个抽屉使人眼花。
“今日多蒙嬷嬷教诲，迎宾必当谨记在心，另有一事，尚要请教嬷嬷，我名下是仅只一间铺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