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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佑九州

第20章大鹏一日忽折翼

那树枝,那枯叶,那尘埃,那每一丝每一缕的空气,仿佛都化作了剑,青袍人的剑。

扶摇剑之野马式。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万物皆为剑的野马式。

青袍人的扶摇剑术,已能迫动天象!

剑气呼啸,和风化为利刃,如巨海狂浪,席卷而来。

何任之退了半步,双手持剑,怡然不惧。

这是让人绝望的一剑。

“他们是无辜的!”何任之想到身后那几名北地高手,心中无比后悔,真该早些放他们走。

“青天之下,何人无辜?”青袍人冷冷地道。

那七八人听见此言,面若死灰。

何任之咬了咬牙,一把扯下自己的大氅,扔了出去。

大氅遇风而化,竟变作一张偌大渔网,向那几人兜头罩下。

“竟能想到反用地网!”青袍人语声惊讶。

剑势已起,空中陡然显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便是一柄利刃。

剑气呼啸,狂涌而前。

何任之双手持剑,再次竖劈,空间再次出现漆黑裂缝,只是这次,比前次细小很多。

无数光点被裂缝吞噬,更多的却穿过他的身体。

光芒过后,那处立着的,已是一个血人——他的右臂齐根断掉,左耳被割掉半片,一双眼睛已然消失,只余两个血淋淋的窟窿,鲜血流满整张脸,原本俊秀的脸庞,剑痕交错,皮肉翻卷,变得无比恐怖。

何任之立在那里,久久未能动弹,他已感觉不到体内真元,也就是说,他的经脉已经碎了。

铁剑道士何任之,世人口中的剑仙,宵小闻名丧胆的太虚观大弟子,已变成了废人。

风仍在刮,何任之身形随风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倒。

“你经脉尽碎。”青袍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还能拦我吗?”

何任之没有说话,他费尽力气蹲了下去,摸索半天,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断臂,顺着断臂,他摸到了自己的剑。

剑在手,他松了口气——不用手无寸铁地去死,一向是他最大的追求。

“你的地网并没有护住他们。”青袍人弹了弹手指,那片渔网化为飞灰。

到处都是散落的残肢断臂,那几人大半已当场死去,即便还有喘气的,也是气若游丝,鲜血从他们身下蔓延开来,将刚刚解冻的泥土染得透红。

“已然尽力,便问心无愧。”何任之叹了一声,单手举剑,指向青袍。

青袍身周三柄长剑锵然而鸣,直刺何任之心房,眼见一代剑仙便要殒命,南方天空闪过一道雷电。

那雷电仿若长眼一般,直直卷上长剑,眨眼之间,无数碎片洒落。

青袍退了几步,脸颊微微抽搐,看向南方。

“陆静,你竟敢出手!”

青袍变得有些愤怒,自他出现在这里,还是第一次现出怒容。

一个飘渺的声音自天空传来,“北天师已尸解飞升,我与他的约定自然作废,为何不能出手?”

“既然能出手,为何又让你的弟子来送死。”青袍冷笑。

“这么些年,你依然死性不改,总喜欢算计人心,当心算掉自己的性命。”那声音淡然如故,毫无波澜,“你心性有缺,已多年停滞不前,所以才要图谋三元观的遗产,但三元观既然还有弟子在,便轮不到你,回去吧。”

青袍沉默半晌,嘶哑着嗓子道:“为何偏偏叫我回去,定林寺的两个慧字辈,可都已经趁乱过江了。”

“机缘一事,更轮不到你来揣测。”

青袍听了这话,口中冷笑不断,可笑归笑,他似乎也没有继续往前的打算,过了半晌,竟真的转身就走。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中,铁剑道士何任之的身子才晃了晃,颓然倒地。

一道祥光由南而来,飘落在他身旁,顷刻化作一个透明人形,正是庐山太虚观中的老道。

老道俯身看着何任之,轻声唤着他的字:“子权醒来。”

“师父。”何任之已无法睁眼,只得努力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还醒着。

老道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开口道:“阿奴,你跟着我多久了?”

何任之想了想,艰难地道:“已二十年有余。”

“是了,当年你才三岁便跟着我,随我一起遨游四海,踏遍神州,是为师一手将你抚养长大。”老道轻叹一声,“为师多想将衣钵传与你,可惜,子权,你没有仙缘。”

“弟子,亦自知。”

“其实为师二十年前便已算到你并无仙缘,只是为师不甘心……”

“师父……”

“三元观成公谨羽化那日,为师与三元观的缘分便已尽了,就算还剩下一个小道士,那也不是为师该管的事,可那日为师突然心血来潮,为你算了一卦,发现你的机缘,竟着落在那小道士身上。”

“这便是为师已然知道今日结果,也要让你守在这里的原因。”

“师父让做的事,弟子不问原因。”何任之道。

“傻阿奴。”老道笑了笑,“自今日起,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子权,你走吧。”

“师父!”何任之本已浑身无力,此刻却猛然惊起。

“机缘来了,你岂可作此小儿女态!”老道叱道。

何任之沉默半晌,终于抬头道:“是,弟子明白了,只是弟子如今已然是废人一个。”

“机缘一事,谁说得清楚呢,子权,去吧,从心而已。”老道挥了挥手,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何任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又摸索着跪下,行了三拜之礼,而后拄着铁剑,蹒跚向西。

剑至,何任之大喝一声,铁剑竖劈。

一道漆黑的裂缝顺剑刃而生,无数剑气尽没其中。

话音未落,三柄长剑陡然消失。

剑不见了,但似乎又无处不在。

“任你说什么都乱不了我的心志。”此人最擅蛊惑人心,铁剑道士岂会上当?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扶摇,羊角风也,风起而海啸,地动而山摇。

长剑飞至,掠过何任之的身体,带出三道血箭。

他防住了威力最大的剑气,却无法防住剑气的源头,终是再度重伤。

“你竟能挡下击水式!”

“难道你不想练这招么?”青袍人道,“你自号剑痴,世人亦呼你为剑仙,能练成扶摇剑最强一招,岂非你的梦想?”

“我若为了活着放你过去,心志便会有缺,此生一样练不成这招,多说无益。”何任之的铁剑再次竖起,却没有抢攻,已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青袍人见他冷静如此,竟愣了愣,随后轻叹一声,“小看了你,陆静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福气。”

但何任之并未感到半点痛苦,脸上淡然如故——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用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青袍人偏了偏脑袋,似乎很是意外。

野马式,能将周遭化作剑之结界的一式,威力或者不如击水式,但在其领域之中,青袍足以主宰一切。

身处剑的结界,所有人同时有了一个感觉——毫无生机。

“我虽未练到这一招,但我知道它的威力。”何任之道。

“今日你若不死,很快就能练这招了。”青袍人感叹道。

三道剑痕一在左肩,一在右肋,还有一道掠过他的脖颈,只需再低一些,便能割破他的动脉,乃至斩下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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