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佑九州

这并不出奇，自龙牙子以下，三元观传到冯玄也不过第三代，古楼观却早已五六代传人了。

昨日在经堂之中，尹雪卿便坐在林玄音身边，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原本以他和林玄音的身份，要制止那场无谓的争端不过举手之劳，但即便认出了冯玄，他却并没有出面。

按他的说法，他今日前来，便是为昨天的事道歉的。

女子体柔似水，肌肤如玉，绝美的脸庞满是奋力扭动后流出的汗液，几缕秀发粘在粉玉般的脸颊上，让女子显出几分疯狂迷乱。

无论何时何处，这样的女子，总会让男人为她玩命，于是刘尚玩了命地挺动，直到被彻底掏空。

惨叫般的声响止息后很久，刘尚才稍稍清醒了些，他抚着女子滑如丝绸般的脊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元观就算再没落，也不至于让你看了笑话去。”

“小师叔祖说哪里话。”林玄音虽是第一次见冯玄，却也执礼甚恭，他行礼道，“昨日雪卿师兄与玄音说，小师叔祖自幼受教于三元观，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欺负得了的，徒孙们若是出手，反倒显得小师祖弱了气势。”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对，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仔细一品，却能品出些阴阳怪气来。若是一般人还真不好怼回去，但冯玄不是一般人。

“老奴闭嘴！”冯玄将茶盏扔了出去，摔碎在林玄音脚下，“让你说话了吗？”

林玄音哪料到这十来岁的娃儿会突然暴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师叔祖……”

尹雪卿刚想说话，便见眼前人影一晃，接着脸上便火辣辣的疼。

“啪——”

冯玄摇了摇手掌，龇牙道：“脸皮这般厚，手都打疼了。”

“冯守一你……”

“叫师叔祖！”冯玄怒喝。

“我……”

“给我跪下！”

“你……”

“嘭！”一道巨力击中尹雪卿腿弯，他受力不住，扑通跪在了冯玄跟前。

屋外，石芦儿收回纤纤玉腕。

“狗奴，竟敢算计我！”冯玄又是一巴掌甩尹雪卿脸上，“信不信我今日就宰了你，将你尸身送给尹得之？”

直至此刻，尹雪卿才明白，他自以为高明的计策，打一进门就被冯玄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方才还潇洒自如的他，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冯玄的身手，那日他在经堂内是见过的，他自忖以自己四品的道法修为，远不是冯玄的对手。

他自小随尹得之游历天下，也拜访过不少世外高门，见过不少隐士高人，那些人无论何等身份地位，无论何样修为，见着他的阿翁，无不恭敬有加，他在任何地方，都能享受到无数的恭维赞赏，但唯独一处，让他骄傲的心被打击得无以复加。

那个地方，叫三元观。

第一次走进三元观，他的阿翁便让他给一个比他还小的小道士磕头，那个小道士叫冯玄。

他给阿翁磕过头，给阿母磕过头，给祖师磕过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给一个童龄稚子磕头。而且，那天阿翁也给小道士磕了头。

对他来说，这已是奇耻大辱。

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忘记过那一天，从未忘记自己头还没磕完，那个小道士就已经跑开了，似是他的眼中，完全没有自己这个人，似是自己堂堂古楼观的少主，没资格给他磕头。

昨日在经堂外见到冯玄，他的心乱了，但很快，他便收敛心绪，接着，一条计策便在心中酝酿成型——他要让冯玄，在万众瞩目之下丢脸。

于是今日他与林玄音同来，名为道歉，实则是请冯玄参加半月后在成都城中举行的辩经。

这场辩经乃是他与林玄音南下的目的——古楼观第三代弟子，与成都圣寿寺高僧，将于成都城中辩佛道之理。

据说圣寿寺近日迎来一名北地佛门大能，佛法精妙，道心无碍，早已震惊整个蜀中，青城治数名高道尽已败在他那粲莲之舌下，是故青城治李巩派人去长安请尹得之前来助阵，而尹得之，便派出了自己最擅经义的弟子林玄音与尹雪卿。

尹雪卿的目的，自然是让冯玄也参加这场辩经，而后，世人便会见到他如何被那北地大能辩得哑口无言，继而颜面尽失。

可尹雪卿并不知道一件事——冯玄请神跟玩儿似的。正好就在他们过来之前，冯玄请来了本地社神，本来是为了问一些关于财神李势的事，那社神却不等他问便告诉他，眼下正有两名他的熟人，在来拜访他的路上。

一追问，冯玄才知道原来昨日尹雪卿也在经堂，也明白了尹雪卿的谋划，否则他哪会这么愤怒。

“我自小便听闻狐妖的故事，却不想你们狐族竟真的存在。”他笑了笑，轻捏着女子脸颊，道，“竟是这般要人命的存在。”

女子害羞地将脑袋拱进刘尚怀中，如初经人事的处子一般娇柔可人，刘尚心中大动，只觉小腹之下又有火焰升腾。

同为隐仙派中执牛耳的道观，古楼观素来与三元观有来往，这尹雪卿，便常随尹得之游历天下，也数次到访三元观。

按照隐仙派中的辈分，冯玄是尹雪卿的师叔祖。

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名徒孙，正是长安古楼观的第三代弟子，林玄音与尹雪卿。

刘尚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身上如八爪鱼般缠着一片雪白。他神情迷醉，眼神蒙昧，似乎全部精神都灌注于身上的女子。

“郎君且住。”女子惊惶地爬起来，推开刘尚怀抱，“妾乃狐身，此四月正是……正是求偶之季，无时无地不想……不想那个，但郎君是人身，若是……若是妾索取过度，郎君的身子怎生受得？”

刘尚一听这话，顿时怒道：“说的什么话，某堂堂男儿，岂有受不得之理，你过来，看是本郎君受不得，还是你这小狐狸受不得！”

老道士林玄音也没说话，神色越来越恭敬。他身旁那名年青道士，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

出乎冯玄与何任之意料，林玄音还真是尹得之的弟子，只不过乃是尹得之近年所收弟子，算是带艺投师，修为上很有些根基。至于尹雪卿，乃是尹得之第四子，古楼观年青一代中最有前途的人之一。

尹雪卿与冯玄乃是幼年相识。

天下如无始派与轩辕派这样的法脉不多，他们并不完全隐于世外，却将自己的传承藏得极深，道门之中，这样的法脉有一个统一称呼：隐仙派。

……

冯玄淡淡地看着老道士，还有他身旁的小道士，什么话也没说。

冯玄就算再不经世事，也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

“想看我笑话？”冯玄道，“可惜，让你失望了。”

“小师叔祖仍在生气么，您看，侄孙们不是来赔礼了么？”

“别。”冯玄看了眼白发苍苍的林玄音，忽然一个寒颤，“别叫我师叔祖，我比你还年轻，尹雪卿，你不好好在古楼观等着继承家业，跑蜀中作甚来了？”

说完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