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葫芦寨

春儿介绍着来人的身份，廖立也记不了那么多，当然，也懒得记。随着房门一开一闭，阵阵冷风袭来，加上门外树枝有白晃晃的积雪，廖立知道，现在应该是冬天。

天色渐渐暗下来，春儿解开廖立头上的绷带，换了药，重新包扎好，又喂了廖立一碗麦面糊糊。春儿说:“你躺下吧，再睡一觉就好了。”说完，春儿给廖立盖好被子，坐到桌边吃饭，加柴添火，收拾屋子。

廖立迷迷糊糊睡去。突然，一个冰凉的身体钻进被窝，一条手臂穿过脖颈搭在廖立肩膀，另一只手在廖立胸部乱摸。“好暖和，真舒服。”

少年实际已经醒来好一会儿，只是全身软弱无力，头痛欲裂，连睁眼都困难。“水……水……”少年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哝里发出的声音空洞，仿佛来自远方。

“哥，你醒了？哥，你醒了！”少女一阵欢呼，腾地跳起，去桌上拿了一个碗，从水缸里舀来一碗清水。

将水碗放在床边，少女缓缓把少年扶起来，在后面垫上两个枕头，又从旁边床上拿来被子垫上。“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去年从悬崖上摔下去，那么高，都没死……”少女一边说一边开始喂水。

廖立定定神，抓住她放在胸口的手:“我说，春儿，春……那个丫头，我们是兄妹，不能这样抱着睡觉的。”

“怎么不行啊？这几天，不是我天天这样抱着你，你能这么快醒过来？好了，不许说话，睡觉。”

这是什么情况？廖立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廖立胡思乱想一阵，发现春儿已经睡熟了。“看来这丫头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想到自己龌龊的冲动，心里暗叫惭愧。

第二天一早，廖立头不太痛了，去掉绷带，起床出门，发现周围是一片低矮的茅屋。春儿说:“我们寨子有四十多户人家，一百多人，除了几家姓季，其他都姓廖。”

来到寨门口，廖立发现前面远处有一条小河，从河的流向看，寨子应该在河的南面。从寨子到河边，是缓缓的坡地，靠河的部分是水田，后面是土。一条小路直通河边。河面不宽，河水也不深，河上有十余个桥墩，人可以跨着桥墩过河。河对面是巍巍大山，坡度很陡，半山有一股清泉流出，形成壮观的小瀑布。廖立转回头，发现寨子后面也是大山，但没有河对岸的山高，坡度也比较缓，山上树竹相间，以竹子居多，连绵起伏，十分壮观。

“这么壮观的竹海，要是放到自己前世，怕要成为旅游圣地了。可惜啊，大家这么穷，还要忙着解决吃饭问题，哪有心情旅游？”

廖立正想着，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少寨主，三叔公喊议事。”

春儿拉着他回寨子，走进一间大大的屋子。屋里有二三十个人坐在竹凳上，围着一张大大的木桌。一个老人指了指中间的主座，示意廖立坐下。春儿说:“他是三叔公。”

廖立坐下后，三叔公说:“今天主要讨论吃饭问题，我们的粮食、家禽都被贺家寨抢了，现在家家缺粮，如若不赶快想办法，过年就要饿死人。”

“还有多久过年？”廖立小声问。

“你不知道？今天腊月初三，还有二十多天。”

说完，大家都不说话，奇怪地看着廖立，脸色冷漠。

廖立也没有再说话，心想，自己也太悲催了吧，刚穿越过来就遇到吃饭问题。唉，真是命不好啊！可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要我去哪里搞粮食，难道去抢吗？廖立看了看这些人，最年轻的都在35岁以上，靠这群人，连当土匪的资格都不够，还抢什么抢？

廖立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个近40岁的中年汉子沉声说:“我来说几句，少寨主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而且……好像还不太清醒，想靠他来想办法，纯属浪费大家时间，总不能办法还没想出来，人已饿死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方贵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一个瘦子老者问。

“办法是有，可是先要重新选寨主。大家心里都明白，廖立实在太年轻，担不起这个寨主之职，必须选一个能解决大家吃饭问题的人来当寨主。”

瘦子老者附和说:“说的是，确实应该马上重新选寨主。三叔公，就由你来主持吧。”

三叔公看了看廖立，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得，刚穿越过来就被剥夺了寨主继承权，算什么事儿呢？当然，廖立自然不在乎这个什么寨主，他并没有太大野心，只是心里不舒服。不过也无所谓了，廖立苦笑一下，懒得反驳。心想，以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少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圆圆的脸，眉毛很浓，眼睛很大，有些红肿；嘴唇稍厚，露出整齐的牙齿。再看少女的身体，感觉很健壮，似乎全身充满了力量。

“还喝吗？”少女拿着空碗。

“好了，睡一会儿吧，我去告诉大家，说你醒了。”

不久，屋子里就开始陆陆续续来人，大家走到床前看看，笑笑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话不多，看完就走。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从头来更好。”

“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一个少女双手抓着少年肩膀，一边摇一边喊，声音沙哑却饱含深情，听起来让人落泪。少女的头一直伏在少年胸部，泪水打湿了少年衣衫。少年感觉胸部湿漉漉的，有些冰凉刺骨。

少年摇摇头。

少女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用手穿过少年的脖子，抱住少年，把脸贴在少年脸上，喃喃说:“你知道吗？你已昏睡三天，吓死我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死，你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你不会的，是不是……”

“你叫……”少女坐起来，迷惑地看着少年。

“好了，少说话，我去给你拿吃的。”少女跳下床，去到火边。不久，端来一碗粥。不对，准确说是一碗面糊糊，一碗玉米面做的面糊糊。

少女一边喂一边说:“你叫廖立，我是春儿，你和爹都叫我春丫头，你是我哥，我是你妹。我们这里是廖家寨，你是少寨主……”

“原来我叫廖立。我在前世居然也姓廖，难道我穿越成了自己的祖先？呵呵，当当祖先好啊，哪天再穿越回去，看看我那些不孝子孙。”少年想着想着，咧着干裂的嘴笑了。

“唉，穿越少说看多了，不穿越才怪？”

“我叫什么名字？”少年问。

“喂，喂，你干什么？”廖立惊叫起来。

“摸摸你，不行啊？”

“我被打晕了，以前的事似乎都记不起来了。”

“难道被打傻了？”少女闪过一丝担忧，不过马上嘻嘻一笑:“等你好了，都会想起来的。”

少年抬头看了看被烟火熏黑的屋顶，看着黑乎乎的木板墙，少年知道，自己穿越了，只是不知道穿越到了哪个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