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知之人
“这几乎就是那片残页的全部，其中可能漏掉了许多，但这已经是老师这些年所能整理出的全部内容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些古籍，在最早人类的记载中，有一种未知的存在，他们将其称之为‘眠’。它们沉睡于浩瀚星空，我们永远也探寻不到它们的踪迹，而它们更不屑于寻找我们，人类会对着它们祈求，将它们奉为信仰。”
“直到有一天，‘眠’这个字彻底消失了，它变成了神，一个有着明确定义和事物的字眼，而不是那个因为我们未知而给出的称谓。”
初冬的晨风已经逐渐刺骨，兰蒂蜷缩在窗前触摸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淡薄的水雾从她的手掌爬向窗面，痴痴地驻留不愿消散。
褪下铠甲，银白的发丝随意披散着，纤长的小腿慵懒的躲在臂弯里，海色的眸子凝视着这片钢铁丛林，迎接着它的苏醒。
兰蒂回过头，看向坐在桌旁冲泡着浓茶的小默，“你见过黄金之瞳吗？听教皇说，神明散发着太阳也无法比肩的光芒，那是世界上最高贵的美，哪怕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画师，也调配不出那样绚丽的色彩。”
“老师说，那是人类窥探了未知带来的梦魇。叶莉尔只是无意窥见，并未招致怒火，但罗拉斯坦亚先生的记载却引来了不满，所以罗拉斯坦亚先生的家族凭空消失，流传下来的就只有叶莉尔家族这一支独脉了。”
“那你就真的不好奇，那个旅者到底长什么样子吗？那种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的想法很危险，但没有人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包括我和老师这种已经被警告过的无知者。”
泡茶的手顿了顿，滚烫的热水淋到一旁，带起一捧水雾。
小默看着那个漂亮到有些不像话的女孩，突然发现她只有十九岁，这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她本该穿着漂亮的长裙，向这个世界炫耀自己的美丽，被那些追求着捧成这世界的第二颗太阳。但那把沉重的枷锁，那个让无数人眼红代表着名利的头衔，却将她牢牢地锁在这只无情的巨兽的体内。
“很多人看这句话会认为这是她对神的敬仰，但却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质疑。老师那里有几页古籍残篇，应该是罗拉斯坦亚先生亲笔所写。”
“她遇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它看起来像极了人类。高大的身体上满是残破的伤痕，像是被箭弩贯穿了一样，从脚趾到额头，到处都是可以透光的孔洞，她想要上去帮忙，那个‘人’却回过了头，巨大的斗笠下，是个生着六臂的怪物，他没有双眼，那里生着漆黑的混沌，身上缠着不知布料的绷带，那些透光的伤洞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它们扭曲着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全都吸走。它说着听不到声音的语言，但却能准确的烙印在脑海里，我只是无意间窥探的蝼蚁，却没想打扰到了它，它有着我无法想象和理解乐趣，那是一位游走在时间流光里的旅者，它拥抱着无数新生，却又转手松开挥洒消散。它屹立于时间里的现在，流连于时间里的过去，迎接着时间里的未来。它们拥有着我们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我的妻子极力反对我将这段话写进传记，但我要提醒每一位后来者，不要妄图探寻未知，那不是我们所能触碰的存在，哪怕只是在远处窥探一眼，都要屏住呼吸，不要惊扰到它们…”
“没错，她不仅仅是罗拉斯坦亚先生的妻子，更是这个大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与所谓神有过交集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去描绘一个女孩的美丽，想到快要抓狂，却反应过来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这里没有太阳，一颗都没有。
“我见过。”小默晃着茶杯，看着那些挤破脑袋都想要冲出水面的翠绿，却又顷刻间跌落进那麻密叶丛中不见了踪影。
“这样啊。”小姑娘歪着脑袋，似乎有些失望，“那你知道，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但，那不都是传闻吗？就算是叶莉尔家族也拿不出证据来。”
“传闻吗？”小默笑着摇了摇头，“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没有空穴来风的传闻。在他最初编写叶莉尔名录下篇传说序列时，她对神的描述只有一句话，哪怕到现在都篆刻在叶莉尔名录的启页。”
“生命敬仰为神的所在，我和我的先生却不知那个创立神这个字义的人何去何从。”
“教皇说它高贵吗？”小默轻笑一声，“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看到他口中所谓的‘神’，我看到的就只有一只被枷锁束缚的囚徒，它可怜的挣扎着，却根本就逃不掉。更可怜的是，那里还有一群低劣的生命，向它跪拜，祈求它的力量。”
“其实你更应该自己去看看，每个人心中所向都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你只是听我与教皇所言，看到的也只是我们所见罢了。”
兰蒂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睛看着小默，这或许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给她讲故事的人，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不去打断只是安静的听着，哪怕这是这片大陆最核心的机密，但对于这个小姑娘而言，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你应该知道，这片大陆到现在只经历过两次旷世之争，一次是百年前的混沌之战，而更为久远的却是一场完全没有记载的战争，但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它存在过，而罗拉斯坦亚和叶莉尔也是死于那场战争，两位绝顶于大陆的强者，死在一场大陆的乱战里，难道没有人觉着蹊跷吗？而从那之后，所谓‘神’也就从大陆上消失了，种族之冠也慢慢变得稀少了起来。”
“老师曾说过，不要探寻太多的未知。我们总认为未知代表着未来的一切，但却从未想过未知是否真的想被我们探寻。”小默看着坐在窗边的兰蒂，脸上带过一丝柔和，“你看过叶莉尔名录吗？还记得撰写它的人是谁吗。”
“叶莉尔·罗琳。”
“那它跟教皇说的一样吗？”兰蒂瞪圆了眼，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好奇，像一只死不掉的小猫，抓住每一个机会去探寻那些有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