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序

“这次的战争我无法阻止，我能劝说的人也只有你了，如果换做洛陵阳，现在应该只会想要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提肯姆林

充斥着油污的工作台上，卡西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割裂、组装。

“先生，您这次带回来的深海鳌虾脑髓我们已经调制好了。”身后的老师拿出一瓶魔药，交给小默，“这次参加实验的孩子共计两百人，一百七十四人完成实验。”

“还是失败了吗。”小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在用孩子做实验？”几人的交谈并没有刻意避开兰蒂，后者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圣晶石。”老托奇头也不抬，手里握着钳子大块的拆卸着卡西身上的零件，“这么多年了，艾卡斯的做工还是这么烂，难怪他们搞的实验一直都没成功。”

他已经被托奇救回来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每天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躺在这张工作台上，被他改造。

“你这还有这好东西。”

“嗯，当年跟着父亲跑路的时候，顺手偷来了。”托奇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你不知道，当年为了这一块圣晶石，艾卡斯那帮蠢蛋发疯一样的找了好几个月。”

“牛逼。”卡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圣晶石的珍惜度他当然了解，只不过没想到老托奇竟然还能从艾卡斯的手里偷出一块来。

“小子，你以后想回艾卡斯报仇对吧？”

“当然，难道您不是吗？”

“我？就我这把老骨头，等我走到艾卡斯估计就咽气了，报仇还是下辈子再说吧，但是只要你能扛得住它的力量，那报仇对你而言也并非是不可能了。”

“按照艾卡斯的理论，他们用炼金药剂融合煤油，再加上特殊的宝石作为供给能源没错吧？”

“是啊，之前改造我的那个老头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想法不错，但是按照这个方法最后铸造出的兵器最多也只是个能走路的铁疙瘩，因为炼金药剂和煤油消耗太快，在战场上如果失去了能源补给，那你就跟一坨粪便没什么区别。”

专业上的知识，卡西从来不和他争论，哪怕只是随便搭几句话，都会被老托奇一顿臭骂。

“但是圣晶石就不一样了，它完全不需要其他燃料作为辅助剂，而且它所蕴含的能量甚至能够支撑一具改造人数千年。”托奇看着被他打开的腹腔，将里面的所有零件全部替换成卡西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金属。

“小子，你知道改造人这个理论最早是谁提出来的吗？”

“肯定是玉树临风的老托奇了。”卡西仰着头，在托奇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地翻着白眼。

“没错，虽然用圣晶石制作武器也是一项很棒的发明，但跟改造人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毕竟一件武器并不能发挥一块圣晶石全部的能量，但是一名改造人却可以通过回路设计，将所有武器都改造成圣晶武器。”

老托奇小心翼翼将他腹腔的铁块打开，铁块的中心，一个巴掌大小的凹槽赫然出现。

“虽然我研究这玩意几十年了，但更多却是理论上的数据。”托奇点上一根香烟，也不忘给卡西来上一根，“想好了，要是撑不住，你这辈子可就完犊子了。”

“是。”小默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办孤儿院的初衷吗？”兰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带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这些话吧。”

“是啊，不然说的莫名其妙，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小默将掌心的碎片一枚枚拽出，它们还带着未凝的鲜血。

“对不起。”

面前小小的坟茔里是不甘的魂魄，这个世界对它来说本该有未来和梦想，可那些憧憬现在也只能被带去天国。

“这是他们的未来。”小默坐在土堆上，手里的瓶子被捏的粉碎，尖锐的裂口深深刺进他的血液。

“我承认，我不该做这样的事，但你要明白，孤儿院不能养他们一辈子，他们的未来永远不在这里。”

“当然，因为那是我的家。”

“哪有什么对不起的啊，我们本来就是坏人。”小默笑了，跟着他一起笑的还有身后的老师，可他们的眼里是很远的方向。

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被写进史书，可能是万般的骂名，但那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有一天，战争能真正意义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愿意被人唾弃，甚至扔进路边的水沟里被人焚烧，把骨灰撒上街道任人踩踏。

“先生之前说过，他在历史上找不到所谓的高尚者，因为他们的永远都披裹着肮脏的枷锁，但这个世界会为他们穿上的礼服，让他们能在土壤里安心睡去。”

没有人说话，幽静的风轻轻掠过，连一丝波澜都不敢带起。

“你愿意为艾卡斯付出你的一切吗？”小默坐在土堆上，浓稠的血液滴落到泥土里，瞬间滚成一粒泥球。

“老托奇，这又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铁块被塞进他的腹腔，铁块上暗金色的纹路缓缓流动着。

“他们也有和你一样的理由，他们在战争里失去了亲人，所以他们愿意为了未来而付出一切，只因为在他们那个世界里，这里会被盖起新的学校，他们的孩子就在这里长大。”小默回过头看向兰蒂，“你真的以为他们是小孩子嘛？不啊，只是他们的年龄还小罢了，成长并不意味着你现在是否满脸褶皱，而是当你经历了一个人的一生时，哪怕只是七岁的孩子，他们的声音仍旧只剩沧桑。”

“所以我愿意当这个坏人，这里的老师也愿意，我们宁可自己就是那个刽子手，也不愿这样的词汇在未来，还会被写进孩子们的梦想里。”

“不只是你，包括这些老师，同样都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我却只能这么做。”小默看着自己的手掌，浓烈的药剂在他掌心灼烧，鼓起白色的泡沫，“那些魔药可以给他们未来，给他们一个我渴望的未来，好笑吗？我是不是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