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公主的决心
但是昊天很难将怜挲视如己出,就像对待卿月那般,昊天做不到。爱屋才能及乌,昊天对微虚一点感情也没有,如何再能接受微虚犯下的罪孽呢?
令昊天想通的那一刻还是嫦娥的无力回天,他忽然意识到即便是神仙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整整保存了两千年的嫦娥肉身,本以为计划着万无一失的复生,却在天命道法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相反乾焯的选择才是最明智的,做不到深明大义的神仙,就舍弃一切去换自由。昊天想起兄长,虽然还是会惋惜,想起嫦娥,虽然还会遗憾,但所有事与愿违的事,都藏在天命与道法之中,神仙纵使掌控众生六道,也无法与自然抗衡,昊天已经释怀了一切。
盖在她周围的金色光罩在她醒来的一瞬间消失,一身干净的衣裳与这周围的杂乱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这里是炎帝山的山脚,少女正是九重天的长公主怜挲。
怜挲感觉头有些疼,但是身子却清爽,很舒服,她扭了扭肩颈,微微发酸,看样子是在这里睡了很久的缘故。怜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可是她不记得自己为何在这里,怜挲仔细回想,只记得因为母神的事她醉酒于炎帝山,后来好像去了溪边,再后来……她想不起来了。
很奇怪,记忆中有两个人模糊的影子,但怜挲怎么想都看不清。
怜挲的反应令昊天产生一丝怜悯,继而用宽厚的声音道:莫要怀疑,上前来便是。
怜挲心里又惊又喜,低着头走到昊天面前,听到他又说:这是我还未成为天帝时,我的母亲为我用她的发丝编制的穿云弓。现在我把它赐给你,作为你的法器。
怜挲依稀记得,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日日得了有趣的玩意都要跑来给父帝瞧瞧,但是父帝总是不理她。怜挲以为父帝嫌她没有一技之长,于是她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书看不进去,就努力将棋下得出神入化,可当她每次想与父帝分享时,父帝总是不待见她,怜挲和别的公主不一样,她只有一个心愿,盼着能得到父亲的宠爱。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怜挲没有等来父爱,而是亲眼见着那个叫卿月的女孩轻而易举就抢走了她想要的一切。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怜挲不知道这一刻是欢喜还是悲伤,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终于看到了她期盼已久的慈爱目光。昊天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将穿云弓交在她手上,又耐心嘱咐:拿了这个,可要好好练习,不准偷懒。成事在于心,父帝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深明大义的神仙。
穿云弓很漂亮,里面有先天后的灵力,弓箭是取之不尽的发丝,尖锐而闪耀,可以刺穿一切屏障。弓身镶金玉,玛瑙做点缀,华丽而不失锋芒。
怜挲颤抖着双手,用一个最虔诚而恭敬的姿态接下了穿云弓。她连声致谢,这一刻太久违了,久违到怜挲的真实身世都浮出水面了。
她想,父帝都尚且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
怜挲告诉自己,她将永远是父帝最得意的孩子,就像父帝说的,成事在于心。而怜挲最大的错事,便是没有帮助母神回心转意,她暗自做了个决定,她要拨乱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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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炎帝山荒废已久,莫若法术灵力高强,不然到了这里只有喂猛兽的份。怜挲对自己的经历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体的每一处细胞正在被唤醒,她精神起来了。
怜挲在想,要不要回九重天,不回她应该去哪,回去了她又该如何面对那些不想见的人。生活了万年的家,竟然不是她的家,这一刻,怜挲的脑子里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女子流湘,她抬眼看了看山顶,不知流湘还在不在。
怜挲却不敢抬头看昊天,只从地上起来,依旧低着头,说:怜挲……怜挲贪玩,去了人间。无法从实招来,只好扯谎。
昊天沉默了一会儿,对于这个女儿,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从怜挲出生的那一天,昊天就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血脉,但那时候他刚继位,各方势力都还没有平稳,急需飞禽一族巩固。昊天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藏在那片墨色眸子的清明之中,他做着优柔寡断的天帝,实则内心非常痛苦,说与不说都将带来杀戮。为了维护三界的太平,他只能藏着掖着,多数的大权都掌握在微虚手中。
侍使看守在殿外,见到怜挲同样露出喜色,不像以往一般拦截,而是立刻请了进去。怜挲不自觉手心出汗,她有些紧张,更怕昊天看出她的紧张,来到殿中,怜挲立马跪下请罪:父帝,怜挲来迟了,请父帝责罚。
晌午,大片阳光洒下,铺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一阵温暖的感觉袭来,少女细长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手指也动了动,随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眼底是一片迷茫。
怜挲心想,或许这天地间,只有流湘还能听她说说话了。
对于身体里流淌着的那个男人的恶心血液,怜挲恨极了,对于微虚的无情残忍,她更是痛彻心扉。怜挲想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怜挲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九重天,尽管微虚的态度令她心碎,但有些事她必须理智的问清楚,那个男人的来历,以及母神的目的。
昊天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起来吧。
父帝,父帝不责罚我?
昊天叹了口气,你且说说,你消失了三日,去哪儿了?
身后,在怜挲看不到的暗处,松音正紧张地注视着她。确保她真的忘却了那番折磨凌辱的经历,松音这才放了心,不管怎么样,小公主都是无辜的,该死的是那两个畜牲。
松音脚下正是那两个男人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待他离开后会被猛兽吃掉。他们两个死有余辜活有余罪,好在他们永远不得超生。松音为小公主报了仇,这是他从心的选择,以及没来由的坚定,他大概除了不忍心看小公主的遭遇,也是想让山鬼夫人开心吧。
人间美好,下次想去时也不必偷偷摸摸。昊天历经沧桑的面孔难得对怜挲挂上了微笑,又说:你且上前来,父帝有东西给你。
这与从前极大的反差令怜挲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声地确认:父帝的意思是叫我上前吗?
南天门的天兵看到怜挲,喜出望外,急忙说:长公主,长公主您让天帝陛下好找,九重天没有您的行踪,灵山也没有,可急坏了大家!
怜挲闻言一愣,有人找她?还是父帝?她顾不上回答,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向着昊天的乾正殿出发。
从高傲的位置上摔下来,该如何重回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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