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邦

主持人忽然转过身来，脸色惨白，目光阴沉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察觉出这是幻境的？”

张九歌坐在舞台上，看着‘记者’们一个个变成狰狞可怖的鬼物，围在自己身边张牙舞爪，轻轻敲了敲脑袋，道：“常识，我是一个理性的人，任何违背常识的事物，在我这里都默认为是幻境。”

“人们总是笃信手中的力量，而我笃信万事万物的规则。凭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一声大吼就吓退喊人的魔物？”

虚无之境里，掌声和欢呼声如海啸一般，虬髯客缓缓站起，满脸得意地举着奖牌，在聚光灯下尽情享受着人们的崇拜。

张九歌握着锋利的匕首一步步走上舞台，周围人仿佛看不见一般，他走到虬髯客的身后，高举匕首，对准了他的后心。

现实世界中，张九歌满脸狰狞，口中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横握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发布会上一阵寂静，周遭的一切迅速变得苍白陈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抹除掉了一切，在魔物们不甘的怒吼中，发布会缓缓消失。

“你很聪明，可惜太弱小了，你的同伴很强大，但他们从始至终只想把我置之死地，甚至不愿意花费一分钟冷静下心来听我诉说。”

张九歌睁开眼，漆黑如墨的黑雾包裹着朦胧模糊的一道倩影，匕首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张九歌俯下身子，捡起了透亮的匕首。

张九歌突然苏醒，直接看傻了蒋天晟和韩翰林，蒋天晟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古朴铜镜边缘，不断抚摸着铜镜的镜面。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连我这些道者都无法抵挡这间教室的诡异，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恶魔的小钥匙》？可恶，这等奇宝竟然选择了一个毫无道行的普通人，简直是明珠蒙尘。”

韩翰林长舒一口气，心中感慨希望还没有断绝，他好奇地望着张九歌，对这个普通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和我隔着试卷对话的‘人’，那位分发试卷的靓丽女孩儿也是你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隐藏在漆黑诡雾中的模糊黑影一阵沉默，半晌，黑雾里传来了它的叹息：“钱文渊说得没错，你真是一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帮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将他们带过来，在我彻底被它吞噬之前，我想再看他们一眼。”

“作为交换条件，我现在就将你送出魔域，看到我的父母后，我会把你的同伴全部释放。”

“一言为定！”

关乎自己的生命，张九歌不敢怠慢，很快答应了下来。

嘀嘀～

嘀嘀～

头顶忽然响起了滴水声，张九歌抬头望去，一滴滴黑水从棚顶滴落，落到讲台上，直接将实木讲台腐蚀出一个大洞。

一团团黑色的长发如藤蔓一般蔓延，将整间教室都包裹起来，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走廊之中，响起了老人的咳嗽声。

“糟了，它来了，它来了。”

漆黑如墨的黑雾里，那道模糊朦胧的倩影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语气十分惊慌。

张九歌懵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强大的域魔惊慌失措。

点点红光从漆黑如墨的黑雾之中透出，仿佛一只只猩红的眼睛，放肆地盯着张九歌，一个人形轮廓渐渐清晰。

“婷婷，你在哪啊？你又不乖了！”

那道模糊的倩影缓缓飘了起来，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张九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泽。

古色古香的铜镜里，韩翰林满脸绝望地瘫坐在地，对着张九歌不断大吼，希望怒吼能将他唤醒。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我需要的是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吗？并不是，我需要的是人们心中的认可，社会的认可。”

“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做白日梦的机会，白日梦很甜，但，现在梦应该醒了。”

在最后一刻，张九歌缓缓地松开了手。

“九歌先生，请高举您的奖牌，让所有人为您尽情欢呼吧！”

“张九歌，快醒醒，千万不要被它蛊惑，一旦你举刀自杀，灵魂将永远困在虚无幻境之中。”

蒋天晟倒在地上不停咳血，颤抖着用火烛治疗外伤，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韩翰林的呼喊。

韩翰林轻轻叹息一声，缩到角落里发呆，直勾勾地望着镜子外的张九歌，心中祈祷有奇迹发生。

两个不同的时空，两把匕首同时从手中滑落，在布满尘埃的舞台上翻滚着，弹回阴暗的角落。

“如果我能活着走出城中村，我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写的书能成为畅销书，和别人擦肩而过时，他们会抬起头尊敬地叫我一声九歌先生。”

张九歌缓缓起身，走到了聚光灯下，有些痴迷望着眼前璀璨的灯光，轻轻叹息道：“我承认，当我看到TNT文学奖的时候我是心动的，即使，这只是一个幻境。”

“我们是斩魔人，一番战斗险些丢掉性命，只能躲进法宝里死撑，张九歌不过是普通人，不可能在恶魔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失踪，兰兮也不会被恶魔掳走！这只恶魔好生厉害，能察觉出人心中最渴望的东西，通过幻象勾引人上当。”

“走不出去的富贵路，狩魔烟犬的追杀，青年路的夺脸怪物，玫瑰中学的索命魔音，操场上生长出的白色肉团，一路上看似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其实都是你安排好的。”

“你在筛选，筛选掉没用的人，留下有用的人，引导胁迫他们一步步走入教学楼，如你所愿，我们见面了。”

虚无幻境中，张九歌握着匕首，抵在虬髯客的后心，只需轻轻一捅，就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灯光闪烁，围观的‘记者们’满脸诡笑，目光阴沉地望着他，只差一步，它们就可以从虚妄之中解脱。

“算了，别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