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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轻叩帘半卷

第33章台州府

秋葵从树后走出,厌恶地瞥了张行书一眼:“你若杀他,为何在我眼前杀,主人追责可是要掉脑袋的。”

崔远嘿嘿笑道:“我将他杀了,然后藏起来,你装作不知,岂好?”

秋葵眸子一亮,打量了一眼张行书,看得他心头发毛,忽然朝崔远挥手,一柄飞刀从袖中激射而出:“你算什么东西,敢教姑奶奶做事?”

不知对方身份,但显然对自己极为了解。张行书思索许久,感觉对方可能是先前离去的那些人之一,因某些缘由不得现身。为了白椴安危,他决定要过去一瞧。

张行书无心酣睡,五更夜禁刚过,出门往龙兴寺走去。

此时夜色未尽,街中寂寥,行人渺渺,张行书走了半晌才寻到一人问路。

秋葵冷笑着,也不瞧他:“少主好雅兴,寺外景色可好?”

“我以为是……”

张行书刚开口就被打断,秋葵冷漠道:“属下不敢质询,但少主需知,九泉不宁,谁都想分而食之,谁都不可信。”

知道多说无用,张行书也不再解释,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回了宅子。

在屋中闲坐一整天,临近傍晚,秋葵出现在院中,让张行书随她上马车。

看着离中都城越来越远,张行书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一路无话,行至深夜,在一处山涧中,秋葵烧火做饭,而后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张行书。

“你怎么不吃?”张行书端着碗筷,看着她道。

“属下岂敢。”秋葵冷笑着道。

张行书被她呛得心中发堵,又念她救过自己一命,温和道:“无妨,坐下吃吧。”

秋葵满脸嫌弃,却不得不坐在一旁小口吃饭。

张行书发觉她虽是阴阳怪气,但极是听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吃罢收拾,秋葵全都自己来做,张行书虽是从小被人伺候大,感觉也有些不好意思,想去帮忙。

秋葵看他在溪边刷碗,嘲弄道:“少主金贵,莫伤了您的手。”

张行书装没听见,自顾自忙活。

该休息时张行书有些犯难,车厢只有一个,他不可能与秋葵同眠。

张行书抬头望向在树上守夜的秋葵,开口道:“你去车厢睡吧,我来守夜。”

秋葵冷哼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钻进车厢再无声息。

这姑娘好生奇怪,也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只针对自己。

张行书坐在车厢外面,昏昏欲睡,此时正值谷雨时节,雨说下就下,张行书被雨水打醒,连忙把马牵去避雨处拴着,又把身上的毛毯盖在马身上。

雨越下越大,篝火熄灭,张行书在马儿一旁,瑟瑟发抖。

感觉再这样下去要生温病,张行书冒雨跑回车厢,敲门问道:“外面雨大,我可否进去避雨?”

车厢门被打开,秋葵没有说话,张行书也没客气,褪靴钻进车厢。

靠在门口,总算比在外头暖和,张行书嗅着车厢里的幽香,连打了几个喷嚏。

秋葵并未睡觉,和衣坐在毯子上,如被侵入领地的猫儿一般,虎视眈眈地看着张行书。

张行书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开口问道:“你怎的不睡,明日还要赶路。”

秋葵闻言,依然沉默,躺在毯上,裹紧了棉被。

听外面雨打风吹,张行书昏昏欲眠,不一会就斜倚在车厢上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张行书浑身酸痛地舒展身体,从窗户往外瞧,发现马车已在路上。外头水雾弥漫,草木青葱,山中鸟兽啼鸣不绝。

秋葵依旧面无表情地驾车,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看也不看张行书一眼。

张行书已经习惯她这般模样,瞧了眼日光,感觉应是巳时,摸了摸肚子问道:“用膳了吗?”

秋葵没有理他,张行书似是已经知道如何与她交流,轻咳一声道:“停车生火。”

姑娘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谷中草木全都浸水,如何生火?”

张行书被说得脸上一红,晒笑着回到车厢,摸出干粮啃了几口,又递给秋葵。

“吃。”张行书看她不接,开口道。

秋葵不忿地回头看他一眼,拿过干粮,狠狠咬了几口。

她还真的听话。

张行书笑着坐回车厢。

此出中都城,一路往东南,途径应天府与杭州府,行了五天,最终到达台州府。

台州府治临海县,其最有名的莫过于桃渚千户所,这是太祖为防倭寇所设。百余年间数次内迁,却也留下的无数的抗倭奇闻。

秋葵年岁虽小,江湖经验却不少,所行之处皆荒无人烟,也未曾迷路,未曾遇险,仿佛一切都是她心里既定好的。

张行书从未见过南域水乡,行至临海亲自掌车,东瞧西看,感觉呼吸都带着怡人水气。

也不知伍茯苓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张行书心中暗笑,从出家门到现在,一路上经历写个话本都足矣。

问路伍家怎么走,张行书驾车行了许久,才到一处大院。

宅前青石铺地,左右一眼望不到头,对面是一汪湖水,碧波连天,春风扶柳,景色如画。

江南宅院都是因地造景,景随步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游廊曲折,古木蔽日,每一处都如水墨画一般疏朗雅致。

“敢问伍茯苓是否在此,我乃山东张家之人,寻亲而来。”

门口小厮打量了张行书一眼,心里拿不准主意,朝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入宅去禀报。

“公子是齐鲁人氏?”小厮用吴语好奇道。

好在张行书通晓一点吴语,闻言回道:“正是。”

两人在这闲聊,忽见有一人从里面冲出来,看他年约十三四岁,身着象牙白的圆领袍,半束发髻,脸上还有有点婴儿肥。他没有瞧见张行书,一头撞过去,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张行书还未说话,那少年指着他破口大骂道:“狗东西长不长眼!”

张行书跟秋葵学了个翻白眼,冷笑道:“狗东西是不长眼。”

听他暗讽自己,少年匆忙爬起来,一指旁边小厮,恶狠狠道:“你给我揍他!”

小厮面有难色,来回看了看两人,还未说话,又有一人从院子里出来。

那妇人着大袖衫,梳着抛家髻,约有三十余岁,瞧面相有些刻薄,她看了到少年,惊呼道:“儿啊,你是怎的了?”

“娘,这狗东西挡路,还骂我!”少年指着张行书道。

妇人瞥向张行书,叉着腰尖利道:“你是哪来的腌臜货!敢来伍家门前撒野!”

张行书皱着眉头,不愿与她纠缠,问道:“是他撞我,怎的如此不讲理?我是打山东过来寻亲,不知伍茯苓可在府中?”

妇人神色微变,上下打量张行书一眼,冷哼道:“原来是三妹婆家的人,怪不得如此蛮横。”

张行书看她面带怨怼,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伍茯苓,无奈拱手道:“先前我与小厮闲聊,令公子冲撞于我,还出言不逊,并非在下有意生事。”

龙兴寺是皇家庙宇,规模宏大,佛殿、法堂、僧舍三百八十余间,内有御书“第一山”,更添龙兴寺之威。

来到龙兴寺近前,周围空旷,只见红墙黄瓦,不见人迹。

眼看齿刃即将刺入张行书后颈,忽闻一声闷响,崔远的手抖了一下,给张行书喘息之机,转瞬离他数步。

“谁!”崔远没有追赶,在原地捂着手腕,鲜血直流,环视四周,怒喝道。

“在下想瞧瞧少主风采,可惜有些失望。”崔远笑容诡异,接着道:“早该再多射几箭,也无需费这功夫。”

张行书凝思半晌,这字是什么意思?辰时、刑符容易看懂,龙兴是哪?张行书忽然明悟,莫不是龙兴寺?

张行书来回走了几步,瞧见不远处有一人缓缓走来,

那人书生模样,着一身灰色直裰,头束方巾,到张行书身侧,低声道:“随我来。”

“但不知为何用箭矢知会于我?”张行书忍不住问道。

张行书这才发现自己上当,扭头就跑。

崔远迈步追上,他比张行书行动迅捷,眨眼就摸到他身后,挥扇割去。

张行书感觉身后冰冷刺骨,悔恨自己不该轻信于人,可什么都迟了。

张行书心中生疑,不是说九泉互不往来,这崔远要做什么?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回礼道:“不知崔兄寻我来此有何要事?”

崔远手执折扇,笑着道:“昨日听闻黄泉少主来此,心中仰慕,刚好在下知晓刑符方位,想必少主深感其趣。”

崔远早有防备,持扇格挡,也不犹豫,借势转身奔逃:“小娘皮,坏我好事,必当奉还!”

张行书惊魂未定地看着崔远离去,转头看到秋葵已经走远,连忙追过去。

崔远依旧笑着道:“少主身侧有位姑娘,在下怕打不过她,不得已从墙外飞书,但愿未伤及少主。”

张行书心头恼怒,深呼一口气,又觉得不对,只见崔远折扇一抖,扇骨前端露出几排齿刃。

张行书没见过他,但瞧他不似歹人,想了想还是跟上前去。走到偏僻处,那人回身瞧着张行书,拱手一礼:“在下溟泉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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