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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轻叩帘半卷

第73章迟文远

“少爷,我先回去了。”兰儿为她绾好最后一缕发,低着头匆匆往外走。

张行书拦住她道:“穆沐在这多有不便,兰儿可否代我照顾她?”

兰儿错愕地看着他,点头应道:“好。”

燃起屋中灯火,听屋外淅沥作响,张行书想起兰儿先前让丫鬟放在门边长桌几上的雕花木箱,打开翻瞧,里面整齐叠着几身女子的衣裙,罗绡纱纺,素丝织锦,样式迥异。

张行书感慨兰儿心细,她定是瞧见穆沐所着男子衣衫,刻意为之准备。

先前张行书让客栈伙计代为跑腿,他故意没有详说,生怕再引宵小觊觎,所以伙计以为是他自己所穿,就买了两身直裰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张行书好奇问道。

兰儿笑着道:“少爷,穆姑娘此疾,需多在外走动,你瞧!”

这般说着,兰儿一指不远处的花丛道:“穆姑娘,那是什么?”

穆沐愣一会才抬起头,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口中呢喃道:“桂……”

她声音虽小,张行书却听得分明,穆沐想说那是桂花,虽只说了一个字,却也让人惊喜。

“少爷,今日难得清凉,不如我们带着穆姑娘去外面走走?”兰儿问道。

张行书想了想,点头道:“好。”

兰儿回屋中取来面纱,与穆沐分掩于面,而后知会丫鬟一声,从后门离去。

走在小巷中,张行书在前,两女在后,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身后打量,被张行书一瞪,他们又连忙收回目光。

三人来到一处卖胭脂水粉的商铺前,兰儿叫住张行书道:“少爷,我们可否进去瞧瞧。”

张行书看到里面皆是女子,没好意思靠近,点头道:“你们去便是,我在此候着。”

等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兰儿才拉着穆沐从商铺出来,张行书想去柜前付账,兰儿笑着拦住他道:“少爷,这是自家商铺,岂有给钱之理?”

张行书无奈一笑,不由分说接过兰儿手中的东西,继续往别处迈步。

兰儿拉着穆沐又去了簪子铺、绸缎行、熏香阁,织染楼等等地方,每到一处,张行书都能瞧见里面的女子团团围在穆沐身旁,满心欢喜地与她攀谈。

穆沐虽是没有说话,那些女子却始终乐此不疲。

张行书手里拎着先前买的东西,百无聊赖地倚在门边的墙上,闭目凝思。

没过多久,兰儿与穆沐从楼里出来,恰在此时,街上路过一行年轻公子,他们瞧见穆沐与兰儿之后,俱都移不开目光,互相对视一眼,径直朝这里走来。

“二位姑娘,在下迟文远,是乐衡书院的学子,这几位皆是在下的同窗。”来者四人,迟文远站在最前,朝兰儿施礼,他眉宇稚嫩,语气隐有自傲,打量了一眼后面的张行书,就不再看他,嘴角挂着笑意,继续道:“我观二位姑娘风姿绰约,实乃天人也,所以厚着颜面来结识一番,生怕今后留下遗憾,若有唐突,还请姑娘宽恕。”

迟文远身后的三人看起来很是拘谨,红着脸望东望西,就是不敢正眼瞧兰儿和穆沐,显然没与女子说过几回话。

兰儿听他言中恳切,倒也没有生恼,含笑道:“公子谬赞,只是……”

“只是什么?姑娘请讲。”迟文远听兰儿所言,以为她中意自己却羞于明说,故意有此一问,侧首瞥向身后的同窗,面带得意。

兰儿随伍茯苓走遍大江南北,什么人没见过?

她本想委婉拒绝,但是看到迟文远这个细微的动作之后,她心中顿时明悟,秀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语气渐冷:“只是我对公子并无青睐之意,还望公子自重。”

迟文远身后的三人,闻言皆偷偷发笑,迟文远洋洋得意的脸上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一阵红一阵白,他不死心道:“姑娘,恕在下无礼……”

“你知晓无礼,怎么还不依不饶,不要脸了不成?”张行书把东西放在地上,挡在兰儿面前,不耐烦道。

迟文远看张行书穿着一身简朴的直裰,虽然样貌出众,但料他只是个没有权势的穷小子,心中略一思量,没好气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我出言不逊,你可知我是谁?”

张行书毫不在意道:“我管你是谁,你纵是知府的公子,现在将你打一顿,我远走高飞,你又能奈我何?”

迟文远气得浑身发抖,他何曾被人这样戏弄过,怒视张行书,又自持身份不愿与他争执,板着脸朝兰儿道:“姑娘,此人实在有辱斯文,待在下叫人唤来城守将他打发了,再与姑娘一叙。”

他正说着,身后的人拽了拽他的衣摆,回头望去,刚好瞧见几个城守列队而行。

城守也瞧见几人围在这里,以伍长为首往此走来,隔着老远喝道:“你们在作甚?”

迟文远朝身后的同窗低语几句,同窗转身跑到伍长旁边,与他说些什么,还对张行书指指点点。

迟文远面色阴沉地看着张行书。

张行书忽听兰儿在自己身后噗嗤一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片刻功夫,伍长走到近前,看着迟文远,笑道:“迟公子,令尊可还康健。”

“托福,家父安好,只是这位……”迟文远被人恭维,脸上桀骜之色更甚,他说着,又望向张行书。

伍长知晓他言中意,肃声道:“带走!”

“好大的威风啊。”兰儿走到张行书身旁,看着伍长,嘲弄道。

伍长一愣,惊讶道:“兰儿姑娘,你怎的在这?”

兰儿嗔怒道:“我随我家少爷在此闲逛,遇见这几个泼皮,他们屡次出言不逊,你说该如何是好!”

迟文远没想到兰儿把他说的如此不堪,还没开口辩驳,只见伍长一把扭住迟文远的臂膀,将他扳倒在地。

“放开我!”迟文远被伍长单膝压着腰侧,疼得说话声音都变了。

“你闯大祸了!”伍长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又抬头朝兰儿道:“兰儿姑娘,我这就将他们带走。”

张行书不明所以地看着城守们押着迟文远一行人渐行渐远。

直到离开张行书的视线,伍长才松开迟文远,见他怒瞪自己,摇头道:“你可知晓你爹的东家是谁?”

迟文远一愣,下意识回道:“自然是伍家的三小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瞠目结舌愣了半晌,迟疑道:“方才那位是……”

“那位兰儿姑娘,是伍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他口中所说的少爷,应当也是伍家的人!”伍长看着迟文远越来越苍白的脸,叹道:“快回去找你爹认罪,兴许还来得及!”

将箱中的衣裙托出,张行书瞥见两片柔如溪流的绸缎滑落一旁,拿在手中细瞧,顿时把他羞得面红耳赤。

原来这是女子的胸衣,张行书身边虽然有不少姑娘,但并未与谁亲密到如此地步,他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

张行书许久才回屋,他进门就瞧见穆沐坐在妆奁前面,兰儿站在身后为她绾发。

穆沐及足的长发被半绾成髻,垂于腰际,上着錾花所制的水仙纹簪子,身穿雪白齐腰裙,下裳月白,腰间束着苍色丝带,前着荷花纹胸衣,搭上她幽魅的气质,看起来恍如画中仙一般。

张行书一把将那烫手的东西塞入兰儿手中,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你给她穿,我出去方便一下!”

张行书在院中溜达一会,心绪渐渐平复,他忽听风声簌簌,抬头四望,天色迅速晦暗,气息潮涌,他匆忙折返屋中,片刻后大雨就倾盆而下。

张行书心中咚咚直跳,把手里的物什藏在身后,望了望紧闭的屋门,仿佛在做什么亏心事。

他又念自己何惧之有,穆沐患离魂症,自己将她从归冢带出来,本就应尽心照顾她。

兰儿话说至一半,只见面前的张行书身形猥琐,把胸衣捂在脸上,不知嘴里在嘟囔些什么。

看着张行书一头扎进雨中,兰儿罕见地没有拦他,攥着那片轻薄的衣物,咬着下唇走到穆沐身侧,她垂首看着穆沐无神的眸子,心中一怜,忍不住抚着她的侧脸道:“你怎的如此让人心疼。”

穆沐望着她,竟也伸手抚上了兰儿的侧脸。

兰儿一愣,嘴角含笑,伸手剥开包裹她的被褥,将搁在长桌几上的衣裙拿来,从里到外一件件为她穿在身上。

那幽魅冷漠的气质让张行书心头一热,他下意识用手挡在眼前,口中喃喃道:“我并非有意冒犯……失礼了,失礼了……”

恰在此时,兰儿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少爷,外面雨大,你……”

看着兰儿牵穆沐的手离去,张行书挠挠头,他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兰儿好像在捂嘴偷笑?

次日一早,天中无光,好在雨已停歇,总算没那么闷热,张行书梳洗过罢,走进院子,瞧见兰儿拉着穆沐的手,在院中来回走动,兰儿时不时指着坛里的花卉,朝穆沐说些什么。

张行书仿佛被定在那里,他尴尬得呼吸都停了片刻,瞥见兰儿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他连忙道:“兰儿莫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儿俏脸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背对张行书站了一会,转过身垂首细语道:“少爷,是我的过错,下次进来我定会先叩门。”

这般想着,张行书轻咳一声,缓了缓心跳,如做贼般小心翼翼地挪步卧房,他朝床上偷瞄,穆沐睁着无神的眸子,侧首刚好与他的目光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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