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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轻叩帘半卷

第90章润山道人

张行书听了一会,发觉此人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甚感无趣,向覃幽使了个眼色,两人刚要离开,不料小巷拐角忽然冒出几个身影,朝二人喝道:“你们在这作甚!”

转首望去,三位男子快步走到近前,扫了一眼张行书,而后目光齐齐定在覃幽身上。

张行书转念一想,抱拳笑道:“我与娘子是为求仙长瞧病,行差一步,被关在外面,也不敢惊扰仙长,所以就在这候着,不知三位是……”

张行书硬着脖子道:“在家里闷了半月,我出去走走,伍姐姐不会怪罪的。”

覃幽沉吟片刻,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那你与她们说声。”

丫鬟们见两人在这窃窃私语,颇为好奇,却又低着头不敢细闻。

正说着话,那人把门推开,将张行书与覃幽引进院中。

张行书放眼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盘坐在院中凉亭的石桌上,十余位百姓将他围在当中,个个神色焦灼。

“随我来。”

三位男子入院后只留下一人,此人将张行书与覃幽领进一间客房内,而后朝张行书道:“兄台与令正暂请稍待,师兄与人结善缘,最忌打扰,等他瞧完再请他过来。”

张行书拱手应道:“如此便有劳了。”

望着那人离去,张行书与覃幽分坐在交椅上,覃幽望着他,问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张行书扶着椅子把手,低声道:“轩弟这么久都没消息,许是对白莲教束手无策,这些人送上门来,背后当是有条大鱼,我想将这条鱼钓出来。”

覃幽侧耳听着外面动静,无奈道:“怪不得小姐不让你出门,你瞧这些人,绝非善类,你这般羊入虎口,可想过后果?”

张行书一怔,他确实没想过后果,汗颜道:“我念着有你在,定不会有事,所以才……”

覃幽噗嗤一笑,回头睨了他一眼,轻声道:“罢了,你既这样说了,我便陪你胡闹一回,但是切莫将这事告诉旁人,小姐若知晓此事,绝饶不了我。”

两人正说着话,方才离去的那人折返回来,端来一壶茶水给二人沏上,又朝张行书道:“在下庄义江,不知兄台名姓?”

张行书胡诌道:“在下姓张,单名一个望,观望的望。”

庄义江穿着一身道袍,三十岁上下,他闻言笑道:“原来是张兄,先前听你说,来找我师兄是为了瞧病,可方便与我说说,是何病症?我虽无师兄那般神通,却也略懂一二。”

张行书一怔,小声道:“此事难以启齿。”他故作姿态,咬了咬牙,声音又小了几分,开口道:“家里始终未添男丁……”

庄义江恍然大悟,思索片刻,一脸为难道:“这事恕我道行不够,但师兄他有法子,待会让他来拿个主意。”

说罢庄义江迈步离去。

覃幽望着门口,冷笑道:“这人好生下作,趁你转头的功夫,朝我眉来眼去,真想给他一剑。”

张行书见她动了肝火,安抚道:“便当他是蛇鼠虫蚁,待会再与他算账。”

没过多久,院中人声渐熄。

屋门顿开,那位被唤作仙长的男子走进屋内。

张行书连忙起身,拱手道:“仙长……”

“贫道润山,一介散修,当不得仙长之名。”润山道人的年岁瞧着比庄义江等人大不了些许,古井无波的目光看了看两人,落在张行书身上,问道:“居士为何妄言?”

张行书心头一凛,皱眉道:“仙长这话何意?”

润山道人捋了捋胡子,缓声道:“两位居士皆是童身,哪来未添男丁一说?”

这句话说得张行书与覃幽面红耳赤,张行书支吾道:“既然仙长瞧出来了,也不好隐瞒,其实我……”

“不能人道?”润山道人一句话,呛得张行书半晌没缓过来。

润山道人从袖中拿出个三角黄符,递给张行书,悠然道:“此符悬于床头即可。”

张行书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想到自己为何来此,一把抓过黄符,拱手道:“多谢仙长。”

润山道人捋着胡子道:“休要谢贫道,这是无生老母怜惜世人,不愿尔等受难,所以赐下释厄符,来日谨记须在此还愿,以感无生老母大恩。”

话已至此,张行书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原以为润山道人不过是个江湖术士,谁知他道行颇深,让张行书生出捉襟见肘之感。

“居士还有话说?”看张行书踌躇的样子,润山道人眯着眼睛问道。

仿佛被看穿了心思,张行书慌忙道:“无事,有劳仙长,我们且先回去了。”

“居士慢走。”润山道人坐在椅上,眯着眼睛魂游天外。

张行书与覃幽来到院中,不料庄义江在门口候着,看到二人,庄义江笑着问道:“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家中还有要事,改日再叙。”张行书不愿与他多言,敷衍道。

庄义江不依不饶,跟在两人身后道:“我送送二位。”

到了大门口,庄义江紧走两步,上前开门,张行书与覃幽跨过门槛,瞧见两个人堵在巷子里。

“这是何意?”张行书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站着的两人,转头问道。

庄义江搓了搓下巴,笑得很是得意:“带这么个俏丽娘子出来,兄台好宽的心,弟兄们瞧上你家娘子了,想与她快活快活,可否赏个面子?”他说着,顺手把身后的大门关上。

张行书早看出他们不怀好意,冷笑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怎的仙长在里头救人,你们在这行苟且之事,当真是师兄弟?”

“谁与他是师兄弟,老子诓你呢。”庄义江掏了掏耳朵,怜悯地看着张行书道:“你若乖乖就范,就让你少吃些苦头,不然的话……”

庄义江没有发觉,面前二人并没有惊慌之色,反而笑得有些居心叵测。

张行书忽然抱头蹲在地上,语带哭腔道:“我就范,我就范,你们将我娘子带走吧!”

庄义江没见过这么怂包的男子,与巷中另外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小娘子,你瞧,三言两语就给他吓成这样,这种软蛋,跟着他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们弟兄,准让你快活!”庄义江边说边伸手要去摸覃幽的侧脸。

岂料劲风袭来,庄义江只感觉喉头仿佛被铁棍杵了一下,伸着舌头想喘息却怎么也喘不上气,双手攥着脖颈,涎水直流,跪倒在地上,不住地扑腾。

“哦?”覃幽拍了拍手背,笑得很是邪异。

另外两人看到覃幽出手,大惊失色,齐齐朝她扑去。

这时张行书猛然出拳,由下而上,一左一右打在两人下巴上,直接将他们打得滚倒在地,满嘴是血。

其中一人似是咬了舌头,捂着嘴叫得撕心裂肺。

“真是快活啊。”张行书不忘挖苦他们一句,又挨个踹了几脚,蹲在那唯一能说话的人身边,问道:“说吧,你们是谁?”

见对方不吭声,张行书抬头看向覃幽。

覃幽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木棒,撕下一根木刺,踩着那人的手掌,将木刺扎进他的指甲里。

张行书嘶了一口气,看得手指隐隐作痛。

被扎的那人哀嚎一声,恶狠狠道:“你可知九泉?若识相就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

覃幽又撕下一根木刺扎了进去,将他的话堵在口中。

张行书冷笑道:“九泉?你们也配?”

张行书走到一位丫鬟身旁,作势清了清嗓子,背着手道:“我去醉八仙瞧瞧生意如何。”

丫鬟忙垂首道:“可小姐说……”

“有劳仙长,有劳仙长!”

嘈杂声又起,被唤作仙长的男子语调迟缓,每点一人,都能准确说出对方所患病症,继而用各种古怪的法子为其治病。

“仙长慧眼如炬!”

“你不怕小姐知道?”覃幽瞥张行书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张行书摆摆手,打断她道:“我很快回来,有覃姑娘在,莫要担心。”

丫鬟拿不准主意,急得握紧两手,再抬头时,张行书与覃幽已然不见踪影。

“尔等休要急躁,你,且近前。”

“你被脏东西侵了心脉,用药定然难见起色。”

“啊!”

“莫急,此符拿去,浸在碗中,放在房梁下,每日午时饮下一碗,连服三日,自会痊愈。”

覃幽轻轻颔首,跟在张行书身后,两人往巷中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宅院外,靠墙细听,能听人声传出。

覃幽听张行书说自己是他的娘子,不着痕迹地笑盈盈倚在他身旁。

三位男子从未见过覃幽这般英气的女子,又被她那抹娇羞之态迷得晕头转向,迟迟没有说话,有一人缓过神来,忙道:“我们是那位仙长的师弟,既你二人如此诚心,我们便破例一回。”

嘈杂声顿消,只听一人匆匆道:“仙长,我被此疾缠了十几年,用什么方子都不见好……”

“你可是常感头痛欲裂?”

走出家门,张行书舒展了一下臂膀,笑道:“许久没出门,看到这么多人,倒有些不大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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