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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王冠

第2章值得被信赖吗

事后当陈桐鸣冷静回想起这一幕时,他觉得张君傲之所以在危急关头,仍会选择拉自己一把,而不是独自驾车逃离。

很可能就是因为,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无法兼顾驾车与卸去车上重物,这两件事。

而负重满满的雪橇车既跑不快,也跑不远,就很可能被危险所追赶上。

张君傲奋力拽住缰绳,希望给那匹驮马传递出不要乱动的信号,且迫切地对傻愣在原地的陈桐鸣叫唤着。

13岁的陈桐鸣虽然有着前一世的成人思想,但那只是和平年代普通人的世界观。

而眼前这种突如其来的枪火交锋,一条前一秒还是鲜活的生命,转眼间能被子弹带走,而且是在脖子上留下拳头大的恐怖创口。

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果断得连雪橇车上的一切物资都抛弃,把生命放在第一位。

那么其他人呢?

荷枪实弹的护卫们没有逃,他们所装备的精良步枪,给了他们反击御敌的勇气。

再加上护卫中的有些人,曾在镇上的巡防队服役过,是参加过几次地方剿匪行动的老兵了。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哪怕匪徒的人数占优,也并不可怕。

因为那些马匪们用的基本上都是老式猎枪,射程短、子弹射出后偏差大,再加上骑马移动射击的话,能否打中人,基本靠运气。

驮马队里的仆役们没有逃,他们虽然手无寸铁,也相当怕死,却是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

仆役们更习惯听从命令,一旦没人给他们发号施令,在越是紧急的情况下,便越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更像一群待宰的家畜,越是受惊,便是越是聚拢在一起,把生存的希望寄托于祷告,奢望下一个倒下的不会是自己。

以至于,在战斗结束后,唯有陈桐鸣与张君傲,“侥幸”成为了漏网之鱼。

然而,这种万二分努力换来的幸运,却仍不足以让二人真正逃脱。

这伙匪徒似乎比传闻中的,还要来得残酷嗜血。

他们当中因为有人想起,在战斗时有辆雪橇车趁乱逃离了,虽然是散落下了战利品,可人到底是逃了。

对这伙匪众而言,这是一种不可股息容忍的行为,必须要斩草除根。

所以,他们一边加紧打扫战利品,一边还派出了最优秀的追踪手,为这趟猎杀行动,竞取全功。

“阿鸣,你觉得那些歹人会不会追上来?”

张君傲不时回头去看,对心底的猜测拿不定主意。

陈桐鸣依旧闷不做声,把心思专注于赶路上。

但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那并非是过分担忧,是根本存在着的可能性。

所以,谁都不能给出信心,去做否定,那是自欺欺人的事。

思索再三,张君傲忽然一拍大腿,再次做出大胆的决定。

“停车!”

“你说什么?”陈桐鸣终于诧异地回话了。

张君傲一脸认真地说:“我说停车!万一,我说万一真的有人追上来,我们是跑不远的。”

“咱用来拉车的是库亚特矮脚马,它只是耐力出色,但竞速是绝对不行的。何况还得拉着雪橇车,带着咱俩。”

说罢,张君傲把目光望向道路两旁的山林,盘算道:“我看还不如上山,赌一把,机会还大些。”

张君傲不愧是优秀军官的后代,也接受过一定程度的贵族教育,分析起撤退形势时,他也是有理有据的。

听完解释后,陈桐鸣立即扯紧缰绳,把马勒停,“好,我听你的。”

两人跳下雪橇车后,临走前,陈桐鸣最后再往马屁股上挥出一记响亮的鞭子。但愿那辆雪橇车,能被拖行出更远的痕迹。

之后二人头也不回地往山林里跑去,就在他们将要跑进林子里的时候,陈桐鸣却是蓦然回头看去,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因为,他们果不其然的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在有明亮月色抛洒银光的冬夜,在能够反光的雪地上,那是无比醒目的足迹。

但这会儿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坚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北川行省拥有漫长且严寒的冬季,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树木,多为各类常绿的针叶树。

就如同眼前这片,如矗立起一座座宝塔的云杉林那样。要是多下几场大雪,把光秃的树干部分完全没过,就更似宝塔林立的壮观景象了。

其实,云杉树并不太适合供人躲藏,尤其在有人刻意追踪、搜索的情况下。首先是它不适宜攀爬,其次是树干修长,却不够粗壮。

能够供人在野外潜伏的,通常是茂密且有足够高度的杂草,或者是灌木丛。

而在这片云杉林里,甚至都没有杂草,只有苔藓,低矮的灌木是有,但不够密度。

现在看来,匆忙上山也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既无处躲藏,而那雪地上该死的脚印,根本就是指引他们被暴露的明灯。

“不好,快蹲下!”

张君傲忽然伸手按下陈桐鸣的肩头,后者下意识回头一看,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大路一端出现,离他们刚才下车的地方,还不到二十米。

更坏的情况出现了!

“走,我们去那边。”

眼尖的张君傲指了指左侧约三米开外的一个小坡,俩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在二人顺利背靠斜坡的时候,一路追踪过来的匪徒也翻身下了马,此人那如鹰眼般的目光,一下就扫向了山林。

这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但他并不着急,只是一手扛枪,一手牵马,不紧不慢地往认定的方位走去。

作为匪众当中最出色的追捕手,昔日的侦察兵上士,这种毫无挑战性的追踪,实在让他有些提不起劲。

当他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还故意抬头往上喊道:“出来吧,兔子!看到你们了!”

背坡躺靠的两人相视一看,陈桐鸣那副难看到无法形容的表情,似乎已经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做出倒数了。

为之相反的仍是张君傲,这人的心态,实在好到让旁人无法理喻的地步。

时至当下,张君傲竟然还能冲陈桐鸣努力挤出几分笑容来。

“抱歉了,看来是赌输了呀!”

陈桐鸣实在无语,不过死到临头,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埋怨的心思。

这个选择是大家一起决定的,更何况以匪徒追赶的速度来看,继续在大路逃亡,也实在跑不出多远。

陈桐鸣有感而发道:“没事,至少我一直觉得,整个府上,就你这人还不错。跟你死在一起,好像也不算太糟糕啊!”

“如果有来生,真希望我们可以早点认识!”

走到这一步,也不管说出来的话肉不肉麻了,至少说出来会好受许多,反正也没几句话可说了。

陈桐鸣只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张君傲却给出了让他料想不到的反馈。

只见得张君傲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如同融化冬雪的暖阳。

“我可以确信,你是我的朋友了!”

“什么?”

陈桐鸣有些听不懂这话里头的意思,他可以听清每个字,但串联起来却是莫名的古怪。

“我们都应该活下去!”

“你干嘛去……”

在陈桐鸣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张君傲侧身一个翻滚,把身形自斜坡暴露出,紧接着起身半蹲。

又见他伸出右臂,五指张开,正对着山下那个表情也有些诧异的匪徒。

“去死吧!”

哪怕死去的人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者,可这种直面死亡与杀戮的场景,真的足够让他身体颤抖,口鼻窒息。

这一刻,陈桐鸣几乎是对自身境况,完全丧失了自我判断能力的。

但专注于道路前方的陈桐鸣,一直是铁青着脸,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根本听不清身旁的张君傲在说什么。

反倒是那渐行渐远的枪声,一直都是那么的刺耳。

那么只要少了一只箱子,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甚至都不用人为的力量,光靠路上的颠簸,就能逐渐卸下所有的负累。

“快上车啊!”

好在,还有心态一直很稳健的张君傲,是他一直在用大声呼吼,无形中拉扯着陈桐鸣的神经。

而陈桐鸣就听着这些声音,潜意识里遵从着某些指示,上车、挥鞭、操纵着雪橇车拐弯掉头。

简而言之,张君傲只是割断了离他最近的两段绳索,要想真正解开对那一只只箱子的束缚,还得去割两侧的绳,但他的手可不够长。

事实也的确如此,看着那一只只木箱开始倾倒、滑落,而雪橇车的速度也得以不断提升,离枪火交织最密集的地方越来越远,张君傲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靠,绑得这么牢靠,不会又是你经手的吧?”

费了老大劲的张君傲,回头便是“埋怨”起陈桐鸣来。

原本就绷得挺紧绳索,很轻易就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了。

但这还不至于就能轻易卸下车上载运的行装,因为固定点不止一、两处,绳索之间也有交错的结,相互借力、承重,就像一张简易的网。

但不管目的是否单纯,陈桐鸣始终还是得感谢张君傲,由衷地感激后者能有那样的冷静与果断。

张君傲的表现有多出众?他是第一个在认定有劫匪出现后,就将逃离驮马队付诸于行动的人。

所以,他很快又得放弃工具的便利了,用牙咬着刀柄,空出手来,奋力去推、去掰……甚至是伸长手指去抠动那木箱之间的缝隙。

因为,如果把这一车行装看作是一个整体,好比积木、魔方。

空出双手后的张君傲,竟是从裤腿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转身就割起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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