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将访故人
只见他收了琴，起身，衣摆染了泥土也不在意了。
“这些尸体藏于此处多年，想来行凶之人已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掩人耳目。只是这孙宗主的尸体才藏进去，就被发现了？”蓝叔烨也不再追问问灵一事了，二人就并肩站于此处，皆没有在入城内。
“非一人所为。”蓝曦臣笃定的一言，宣告着方才的问灵并不是一无所获。
城门处民众聚，踮脚探脑地往那坍塌的矮墙下望去，奈何楚氏的那五名弟子身高马大，站于那处齐齐地断了他们的视线。有人寻望不着，侧首时看见了疾步而来的楚彦，登时就扬声说道着。
有人让开了道路，喊着楚宗主，楚彦颔首算是回应，脚步却不见停顿。
楚年两指间染了些血迹，闻有人唤楚宗主急忙起身：“宗主。”
蓝叔烨方才还在枫叶耳边吹捧自家的问灵术，这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蓝曦臣都问不出什么，他就更不会起念头自己去尝试一番了。
“楚宗主。”听闻楚宗主亲自到了城门处，那些仙家宗主也不好只叫弟子于此处，这会前前后后也都到了。
楚彦与他们交集尚浅，其中也有曾是依附他鹫落小榭的两个仙门，也算是祖辈之上有些沾亲带故，这些年来往极少。
“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这矮墙修缮多次，数次坍塌，只以为是风气不好，眼下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这些死尸，怕是有数年之久了。”
一个个口中正义盎然，却无一人往前踏上一步。
楚彦只觉得聒噪，取过楚鱼打湿了的方巾，静了手，这才道一句：“几位宗主是要替楚某善了这些人的后事吗？”
忽而一片死静。
“近日楚姑娘身体抱恙，宗主分心乏术，不若此事还是交于老夫罢，老夫定当查明此事。”有人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后于楚彦一礼，朗声道。
南阳辛氏宗主，也是有依附楚氏之名的仙家。此人与年九杨无心等人同辈。辛氏虽不比南氏之经脉地位，但辛宗主为人正义，于百家之中还是小有名气的，在南阳，也有几家与之交好。此时他挺身而出，交好的三位仙门宗主言之协力相助。
知晓辛宗主为人，楚彦也不推脱，一日未找到施咒者，他一日也无法专心于他事。道一声有劳，留枫叶于此处相助，就吩咐弟子将孙玔的尸体带回小榭，一并离开了。
孙玔为兰陵仙门宗主，与金氏沾亲带故，且说都在传闻楚氏女楚清漪是为孙氏所害，南阳楚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皆在追寻孙氏一族，现下楚彦将孙玔的尸体带走也是摆明了楚氏揽下了此事，辛宗主自然不会说什么。
只是这矮墙之中的其他尸体，少说也有十多年，白骨已风化便脆了。
见是楚彦欲要带弟子回小榭，蓝曦臣二人也踏着那片尘土跟了去。以南宗主为首，纷纷唤一声泽芜君或是蓝宗主。
蓝曦臣颔首回之。
“这辛宗主的那嫡子不争了？”走远了，蓝叔烨忽而道。辛氏也就那么一个亲传弟子，早些年这辛公子除了不精修剑道，别的可是样样都精，若世家公子有那么一个纨绔榜，他为榜首也不为过。后面忽而就想要掌家权，可把辛宗主和一众长老气得不轻。闹了好些年，辛宗主也不敢放权。
“离家了。”
蓝叔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辛公子要权不得，可是想尽了办法逼辛宗主，最后竟是酒醉街头，闯了南氏长女南琳闺房，被南宗主一气之下打断了一条腿，丢在了自家仙府门前。好在天未明时，被家仆发现带进去了，而南琳那时正缝新婚，这事也没敢闹大。后来就是辛公子被连夜送到了母族，时隔三年，也没回来过。
“怎么你那么了解？”听他言简意赅的说到此事，心下疑惑，也就问出来了。
蓝曦臣看他一眼，不再说了。
为何得知？楚染嫁去云深后的第二年，这位辛公子可是姑苏的常客，曾几次要闯云深山门要见楚染，都被他提剑挡了回去，愣是一次也没让他见着。后来他对此事上了心，陪楚染回小榭时，特意问了楚彦，这些，都是楚彦告知的。
想来在这之前的事，也不会改变多少。
至小榭，楚老先生于前院，见了弟子抬进来的尸身，挥挥手，并不想看这些。
若施咒者真是孙氏人，那大抵是有人在针对他楚氏了。
“阿彦，明日你带付瑜去看看你二叔罢。”
昭琛君楚伦有一亲弟，楚什，为庶。因其母设计，破了老先生对老夫人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山盟海誓，并不受老先生待见。其母难产去世，老夫人不计前嫌将其抱到膝下抚养，吃喝用度一律与楚伦无异。后楚伦是为救他，眼残腿折，金丹化去。楚伦病逝后，自请出家，更不予其子身份地位。
楚彦拧眉，归家掌权后，他从未动过要去看望这位二叔的念头，对这位二叔肯定是怨的。
而老先生似乎不想解释什么，说完就回后院去了。
“宗主？”楚年也想不明白为何老先生会在此关头提出此事。
“让付瑜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楚彦从不违抗老先生之意，他也不会无缘故就提此要求……
“此番怕是有几日不在了，劳烦二位照应。”如今宋君在府内，蓝叔烨自然是要一同留下来的，单留蓝叔烨怕是蓝曦臣也不愿，楚彦干脆一道留下了。
左右孙玔的尸身还在府内，若是金氏来要人，蓝曦臣还能推脱一番。
蓝叔烨想问什么，被蓝曦臣盯了一眼，只好改口道客气了。
明日启程也碍不了他在染芳阁内待至深夜。
“宗主，这矮墙之中，共有八具尸体，除孙玔孙宗主尸首完整外，就都……已化作白骨了。”楚月外披着一间白色长褂，粗糙的指尖沾了泛红的尘土。
再看他身后，废墟之外，齐齐盖着布的白骨尸身，楚彦后背竟是出了一层细汗。
蓝叔烨不再嬉闹，旁人不知他身为蓝氏弟子怎会不知？蓝曦臣琴艺精湛，问灵术修得更是除蓝忘机之外族中无人可比，他问灵至多，不说全然皆成，可也没有断弦的情况所出。
“你可是急了？”蓝叔烨捉到他眉眼间闪过的焦躁，动动嘴唇，咽下了到了嘴边的一句话。
着青衣的枫叶：“……”
“楚宗主来了。”
为避免伤及无辜，矮墙是由几家仙门弟子一起徒手推倒的。
楚彦眉头死锁着，那么多尸骨，为何没有怨气？南阳城向来对外城门大开，也没有引来些什么不干净的定西。
蓝氏问灵术。
“啧啧啧，但是要问死者，还是我们蓝氏问灵术更可信直接，你觉得呢？”
枫叶这回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了。蓝叔烨自觉无趣，翻过那一小片废墟，想要去听一听蓝曦臣问到了什么。
“当”才至他身旁，琴弦断，蹭破了两指，猩红落入琴身，附上一点深色。
“遣人去兰陵与金宗主知晓。”楚彦唤来枫叶吩咐着，语毕又让楚年随同另几家弟子安抚散去了众。
蓝曦臣绕至城外，于那细尘之上拂袖席地而坐，灵散，两膝之上一琴落。
“问到孙宗主了？”
“并未。”蓝曦臣也疑惑，照理，最有可能招来的便是孙玔的亡魂，毕竟其他人死亡的时间都是有些年头了。
民众散，城门之处很是清寂，闻琴声而来的蓝叔烨悄然停于楚月身旁，望了一眼那查看孙玔尸身的楚彦，也不顾身旁的人是谁，低声道：
“只听闻小楚宗主医术卓绝，倒是没听过他还能叫死者开口说话的啊。”
“此处怨气微弱。”竟连蓝曦臣也如是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