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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集!

狮身人脸

血滴子现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承德府本来就不大,当天晚上,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左滕村二听说死了少佐,气急败坏,命令哈索昆把老人的头,悬挂有城头,老人的尸体,仍到荒郊野外,喂野狗。

第二天,天刚亮,哈索昆又鬼哭狼嚎地跑进来,他的那根动过狮子血泪的手指,红肿的像个小萝卜。左滕村二问:“你没有看军医?”哈索昆哭丧着脸说,“看了,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毛病。”紧接着,一个日本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左滕村二,“那个狮子又流血泪了。”左滕村二无心管哈索昆,带上人直奔避暑山庄。

他们到了避暑山庄时,那里已围了好多人。左滕村二来到铜狮子跟前,一看,果然,两行血泪,伴着清晨的露水,慢慢的在流。左滕村二也感到奇怪了,自己派的人严守了一夜,不可能有人再往上涂血了。左滕村二刚想用手去摸,急忙又缩回来,他想到哈索昆那根手指。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铜狮子显灵了。”

要说伫立在烟波致爽殿前的这对铜狮子,还真有些神奇的来历。相传雍正巧用计谋,夺得帝位后,可他心里不安啊。为了消灭政敌,他设了一个叫粘接处的特务机构,这个机构里雇佣一些江湖高手,专门取那些有异心者的首级。那些高手使用的兵器叫血滴子,血滴子状如半个西瓜,比人的头稍大,瓜柄上有铁链相连,瓜开口处的边缘,嵌有利刃。那些高手可从数丈外抛出,扣住人的脑袋,用力一拉,人的脑袋就被轻松地取走了。

有一年,雍正爷到避暑山庄避暑,老是噩梦不断,梦到的全是向他索要头颅的无头厉鬼。雍正爷想尽了各种走驱邪的办法,均无济于事,于是请来一位西藏的高僧,做法七天,并铸了这对铜狮子立于烟波致爽殿门前,以镇厉鬼。然而,那对铜狮子竟然流泪不止,雍正跪在铜狮子面前发誓,自己从此之后,要勤于政事,不再肆意杀戮。三天后,那对铜狮子果然泪止。后来,雍正爷真的改掉残虐成性和**过度的秉性,开创了一代盛事。平日里,人们对这对铜狮子都敬畏三分。

这时,有人抬着眦牙咧嘴的哈索昆跑过来,哈索昆忙不迭地对左滕村二说:“太君,不能开杀戒啊!

杀了几个人容易,可你杀不掉这些愚昧人心中的神啊!万一他们因这事,全都仇视皇军,对皇军是大大的不利啊。”左滕村二慢慢把刀送回去。其实,他也有些胆寒,因为他也看到了有种东西是他杀不尽的,灭不掉的,不可战胜的,那就是民族的凝聚力。

左滕村二怒视着哈索昆,“不杀,怎么能把这些愚昧的人驱散。”哈索昆哀求着说:“交给我吧,我有办法。”然后,哈索昆转向祈祷的人群,“乡亲们快走开吧,不然你们就要遭殃的。”有人哼了一声,“你这个辱没先祖的软骨头,你怕死,我们可不怕死。列祖列宗在上,你就再显显灵,惩制一下这个不肖子孙吧。”哈索昆一咬牙,抽出一把短刀,跪在铜狮子跟前,喀嚓一下子,把自己那根红肿的手指切断,然后强忍着剧痛说:“老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敢对你不敬了。乡亲们散开吧,好不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人们开始慢慢离开了。左滕村二也一跺脚,说了声,“八格,愚蠢的中国人!”就灰溜溜地走了。

一时间,城里的香被抢购一空,十里长街上到处是烧香的人。

第二天,左滕村二看到包裹着手的哈索昆,说:“你的办法很愚蠢,但管用的很。”哈索昆苦笑了一下,“这叫以愚治愚吗?”

看到左滕村二走远了,哈索昆捧着自己那根断指的手,嚎啕大哭。原来,这一切都是哈索昆与鄂毕龙一手策划的。哈索昆早就知道左滕村二有意于铜狮子,就悄悄找到见多识广的鄂毕龙想办法。鄂毕龙叹了口气说:“想保住祖宗留下来的这点东西,你不能,我也不能。”他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怆然道,“众人能,八旗子孙只要齐心,一定能。”

就在左滕村二要对铜狮子下手的前几天,鄂毕龙老人忍痛把那一只苦啼杜鹃鸟,摔死在铜狮子眼上,而另一只杜鹃,夜夜苦嘀,喉破了喉咙,鲜血渗入狮子的双眼。据说是这种血渗透力强,再加上狮子双眼,经雨水日久天长的腐蚀,多露孔,血入即凝固,经清晨露水一打,血就顺着水流下来。哈索昆的两根手指之所以肿起来,是自己涂上的祖传毒药。本来他们商量好了,演完这场,鄂毕龙老人就悄悄逃离承德的,可鄂毕龙老人却选择舍命护狮。看到毕龙老人如此仗义,为了把戏演得更象,他也咬牙自断一指。

自此之后,铜狮子跟前,香火不断,昼夜不息。左滕村二一直想打铜狮子的主意,一直也没敢动。有的地方为了供奉方便,竟然修起了狮子庙。

如今,承德附近的狮子庙不下百处,你若仔细看看,庙里那张泥塑的狮子脸,没有了凶煞之气,道是多了几分慈祥和睿智,更像一张老人的脸,而那对狮爪更是一个活脱脱的血滴子变形。据老人讲,过去在每个狮子庙前,都有同样的一幅对联。

上联是:血滴子滴血滴滴﹡﹡血,在最后一个血字前,空了两个格。

下联是:苦啼鸟啼苦啼啼﹡﹡苦,在最后的苦字前,也空了两个格。

横批是:天意难违

那时候供奉狮神的用品,也很讲究,一边是:一碗盛着桂花籽;另一边是:用一个大海碗,盛满的棒子米粥。列位,你看明白了吗,把这些供品的谐音桂籽(鬼子)和满粥(满洲),填到那四个空格里,就是:血滴子滴血滴滴“鬼子”血,苦啼鸟啼苦啼啼“满洲”苦。你说说那时的人们是真愚还是假愚。这种愚,愚得无可奈何,愚得精明,愚得有骨气。

等好奇的人们拥到铜狮子跟前一看,可不是吗,两行血泪,沿狮子的双眼淌出,滴到前胸和脚上。据看园子的老人鄂毕龙讲,昨天夜里,他看到铜狮子腾空而起,向东北方向怒吼不止。鄂毕龙老人年已过六十,是正黄旗人,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大清国承德行营的总管。大清国完蛋后,他就一直留在避暑山庄看园子的老人鄂毕龙讲,昨天夜里,他看到铜狮子腾空而起,向东北方向怒吼不止。鄂毕龙老人年已过六十,是正黄旗人,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大清国承德行营的总管。大清国完蛋后,他就一直留在避暑山庄里,负责看管园子。很快就有人发现狮子座有松动的迹象,愈加印证了老人鄂毕龙的说法。于是乎,铜狮子显灵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那些迷信的清朝遗老遗少们,急忙焚香叩拜。

时任满洲国警察局局长的哈索昆,带着人闻迅赶来。他围绕着铜狮子转了几圈,对那些前来膜拜的人一阵冷笑,说:“大伙不要相信,这是有人在搞鬼。”说着上前,用一根指头,把铜狮子眼睛里的血泪,擦抹干净。

哈索昆转身刚要走,左滕村二又一挥手,让一个日本少佐带上一小队鬼子,跟他一起去。哈索昆他们进了鄂毕龙的小园,一股香气袅袅地飘出来,鄂毕龙老人平时与一对苦啼杜鹃鸟为伴,这种名贵的杜鹃鸟,嘴上有一红色斑纹,恰似滴滴的啼血。现在杜鹃鸟笼空了,无一只杜鹃。哈索昆他们撞开门,发现老人跪在堂前,堂的正厅上挂着一位清朝武官像。老人听到他们闯进来,缓缓地转过身,坐在太师椅上,怀里捧着一对死去的杜鹃鸟。

哈索昆惊愕地问:“你、你怎么还敢在这里?”鄂毕龙正色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走,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将祖先的基业,让给这些小鬼子,祖先不会原谅你们的。”那个日本少佐恼羞成怒,说了声,“八格。”抽出战刀,向老人砍过去。突然,就见老人手一抖,寒光一闪,一个铁笼子一样的东西,扣在少佐的脑袋上,紧接着,老人用力一抻,少佐的脑袋瓜子,被摘了下来,少佐的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那张画像前。在场的人不禁惊叫一声,“血滴子。”随后老人放声大笑,说:“在场的八旗子孙听着,谁若出卖老祖宗的基业,不会有好下场的。”其它的鬼子明白过来后,几乎同时举枪,老人在乱枪中倒下。

谁知,左滕村二却喊了一声:“等等。”哈索昆赶紧跑过去,献媚地说:“他妖言惑众,收拾他一下,让他说出真相。”左滕村二是个中国通,平时常爱到古街上转悠,很多人都认识他。左滕村二并没有领他这个情,而是问:“他说了些什么?”哈索昆满脸堆笑地说:“他说狮子显灵了,还说看见我们的先人。这哪有的事,我看狮子眼睛里的血,准是他抹上去的。”左滕村二听后,微微的一笑,说:“不要问了,放了他。”哈索昆大惑不解地看着左滕村二,“放了他,他还辱骂太君呢!”左滕村二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邪不压正,神鬼是没有的,他老糊涂的干活。”哈索昆无奈,对手下人说:“放,放人。”

话说民国二十二年的一天清晨,正逢承德府大集,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们,挑着担,背着筐,早早地赶到避暑山庄门前,摆上小摊,扯开嗓子吆喝起来。一时间,整条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围观的人们将信将疑。

接着哈索昆吩咐一声,“把鄂毕龙找来。”鄂毕龙老人哆哆嗦嗦地来到哈索昆跟前,哈索昆厉声问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妖言惑众?”鄂毕龙老人抬起昏花的老眼,说:“我睡得很沉,忽然被惊醒,恍惚看见来了好多匹马,马上骑着很多披黄盔黄甲的人,他们围绕着铜狮子转了半宿。我还看到你的祖父,四品带刀护卫泰克太,穿着黄马褂,骑着枣红马。后来,铜狮子就随着那些人飞起来了。”哈索昆本以为找这个老人能问出些线索,没成想他竟然这样信口开河,便怒气冲冲地说:“不许胡说,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刑拷问。”说起来,哈索昆也是满洲人,他祖上也在大清国世代为官。

鄂毕龙老人毫无惧色,不断地重复着狮子显灵的话。这时,随着一阵汽车响动,日本驻承德最高行政官左滕村二也赶到了。

左滕村二又对他身后的几个日本士兵说:“你们的看着,晚上,睡觉的不许。”转身又对哈索昆说:“你的,跟我走。”哈索昆像狗一样跟着左滕村二走了。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不过此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承德府迅速传开。

到了左滕村二的办公室,左滕村二立刻换上一幅阴冷的面孔,命令哈索昆,“今晚,鄂毕龙的杀掉。”哈索昆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他当众澄清,当众杀掉?自雍正帝以来,这些人对铜狮子都是很迷信的,万一他们相信鄂毕龙的鬼话,对皇军统治大大不利。”左滕村二想了想说:“脑袋挂到城楼示众,今晚对铜狮子严加看管,明天没有血,谣言的就不会有了。”

原来左滕村二对中国的文化有很深的了解,日军进驻承德后,他在暗地里大肆收集中国的文物。这对铸造精美的狮子,他早就垂涎三尺了。可这对狮子在承德人的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所以迟迟没敢下手。他很快从侧面打听到,鄂毕龙生活清苦,就用给了鄂毕龙一些钱,让他装不知。在昨天夜里,他们打算悄悄地运走,开始是想用人把它抬起来,放到一个马车上,可是十几个人愣是没抬动,又用马去拉,好几匹马就只是挪了挪窝。他正准备今天夜里,调两辆汽车来拉走。谁知发生了这种事。他之所以没让哈索昆当场用刑,就是怕鄂毕龙一时熬不住,说出真相来。他深知,承德附近的居民大多数都是满洲人的子孙,他们的祖上都是负责守卫承德行宫的。这些生性彪悍满人的后裔,对这座行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很深感情的。万一弄出个事来,他也不好交代。秘密处死鄂毕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封住鄂毕龙的口,又辟了谣。

日本人进驻承德后,为了震慑这里的满人,又抬出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鄂毕龙老人死得冤啊。”有人开始烧香祷告了。

左滕村二看到从附近地区聚来的人越来越多,抽出战刀,咆哮道:“集众的不要,不散开,死了死的有。”他本想指挥士兵大开杀戒,驱散人群。可是这些虔诚人们,全然不理会左滕村二的腾腾杀气,满街尽是一片片祈祷之声。

哈索昆似乎有意在主子面前显功,迫不及待地吩咐手下,“行刑吧。”哈索昆的一个手下上前撕开老人前襟。老人露出了瘦骨嶙峋的前胸。那个手下把烧红的铁钯篱,在老人眼前晃了晃,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仰天长叹:“八旗先祖啊,我们这些不孝子孙,对不住你们啊,东北的老家没了,热河也让小日本占了。我们活得有愧啊!我知道你们的心在流血泪啊。”哈索昆咆哮道:“不准传播反动言论!我们的皇帝现在就住在沈阳,我们这不是大满洲国吗?”老人狠狠地“呸”了哈索昆一口,“那叫什么皇帝,是东洋人的狗。”哈索昆气急败坏,吩咐道:“给我钯死这个老东西。”

围观的人,纷纷转过头,不忍心去看。

鄂毕龙老人被绑在柱子上,哈索昆命人生起了炭火,在炭火中放着几把铁钯篱,等铁钯篱烧红了,准备对鄂毕龙实行钯刑。这种钯刑是满清贵族的宗人府,对那些大逆不道的子民,实行的最残酷的一种刑法。刑完刑后,受刑者并没有死,其皮肉却呈条带状挂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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