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仙游

闲谈中，苏望得知这五人竟不是其他房下抽调出来的弟子，而是出自观心湖的湖底水牢，他们此次被秦怀放出来，是以待罪之身办差。

这个消息不禁让苏望心生疑惑，如果说秦怀此次点名让他亲自领队办差，是因为重视那六名少女，可同行的这五人的身份，似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六鬼门如今门下弟子已经短缺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秦怀其实已经发现了什么？

苏望听后有些疑惑，此前许扬明明说过，鉴于灵蝉房人手短缺，今年之内观心湖不会再安排下师门任务，可眼下这才刚刚入秋呢。

“房主，你也清楚，我门下许多弟子常年不在师门里，湖主说此事颇为重要，交给别人去办他放心不下，近期我们房中也没什么要事，所以就只好辛苦你走一趟了，湖主吩咐，让你明日一早在山门前等候，辰时出发。”

苏望听许扬这么说，也只好应承下来。

毕竟此前每次行动，都是经过苏望仔细盘算后才下的手。

从路线、地点及暗杀驱尸门弟子的手段，六鬼门都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他跟那个凶手之间有任何关联，唯一可能出现纰漏的一点，便是在时机上。

这点是苏望所无法避免的，可单凭这一点，最多也只会让六鬼门对他产生怀疑而已。

“稳妥起见，这次出来就不再出手好了，而且事先我也没想到还会有五个人跟在身边。”苏望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左右，神色平静的走在五人前方，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数日后，众人来到云渔镇。

苏望来到小镇东街的街口，走进一家名叫善盛商行的商铺。

掌柜是个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见到有客临门，吩咐着堂内伙计上前招呼。

苏望来到柜台前，从怀中摸出房主令，放在台上。

“我来取东西。”

掌柜见到令牌，脸色微变，低头轻声道：“客官请随我来，您的东西备在库房，我带您去。”

掌柜领着众人去了后院，五个六鬼门弟子自觉的在院中等候，苏望则跟着掌柜走进一座阁楼。

阁楼一层堆放着各类货物，待苏望来到二楼，掌柜的回身拜礼：“狐尤房弟子陈元，拜见房主大人。”

苏望早知这善盛商行是六鬼门的一处山下据点，而这个叫陈元的掌柜，则是六鬼门下的外门弟子。

说来也巧，苏望出谷之前，才得知这处据点原本属于狐尤房下，不过其房主胡玥如今不在门中，说不准也是因为这点，这趟差事才会落到他的头上。

苏望懒得跟对方多做寒暄，直言道：“人呢？”

“这边，房主请随属下来。”

陈元领着苏望来到二楼最靠里面的一个隔间，取出钥匙，开了锁。

开门的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面，是七八名少年男女，眼下他们皆靠墙而坐，人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见到苏望和陈元时，多数人不自觉的往墙角缩了缩，眼中满是惊惧。

苏望走进房间，看了一圈这些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少年男女，其中有一两个年纪稍大点的，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房间的角落并排摆放着四个木桶，其中有三个木桶里还残留着些许残羹剩饭，不过似乎都已变质败坏，散发着一股子酸臭的气味，至于剩下的那个木桶，却是粪桶……

苏望回过身，看着陈元。

“你就将他们这样关着？他们若生了病怎么办，你可担待的起？”

陈元搓着手，谄笑道：“房主，您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街上捡回来的乞儿，命贱骨头硬，这样关着不打紧的，而且若不饿着他们，他们反倒要不安分的。”

陈元很快就发现眼前这位年轻房主的脸色不善，踌躇道：“房主大人，有，有什么不妥吗？”

苏望走出房间，冷声道：“这些人都是要带回门中培养的，今后或许会成为我门下的弟子，你这样对待他们，若是其中有可塑之才刚好毁于你手，你担罪得起？”

陈元苦着脸道：“可，可房主大人，之前属下一直是这么做的，我们狐尤房的执事师兄也从未……”

陈元话到一半，见到对方眼神冰冷，立时改了口：“属下知错了，属下这就去好好安顿他们，给他们改善伙食。”

苏望道：“去多打些水来，让他们清洗一下，再给他们换身衣衫，另外，给他们安排别的住处，我看这后院还有几间房，让他们住过去。”

陈元呐呐道：“房主大人，那些厢房是留给您和几位师兄们的，这……”

“那就把你的住处空出来。”

“啊？”陈元迎上苏望的目光，忙低头道，“是，属下遵命。”

苏望皱眉道：“还有，为何这里只有这些人，你事先没有收到师门传令吗？还是说原本人是够的……”

陈元慌忙解释道：“房主大人，您误会了！属下也是前两天才突然收到传令，师门要来提人，原本属下这里应是到明年入春才要上缴‘份额’，这个在‘行薄’上有都明确记录，事发仓促，属下也是没办法啊，请大人明鉴。”

苏望眉头紧皱，此事事先他并没有听说，而且他入门之后，这也是他头一次替六鬼门办这样的差事，他本以为云渔镇的这处据点一早就备好了足够的人数，只等他们来将人带回莫鸠谷。

不过此次出来办事，上头倒确实是没有规定时限。

陈元又道：““大人，属下这两天已经做好了安排，最多三天之内，就能凑够外门份额了，只是师门额外指定的六名少女，这个……由于事发突然，属下实在来不及物色人选，所以恐怕还得要大人在这里多等几天了。”

苏望吩咐道：“你先去安顿他们，之后拿你这的房下行薄过来找我。”

“是。”

一个时辰后，善盛商行后院的一间厢房里，苏望放下手中的一本书薄，脸色肃然。

从狐尤房这处据点的行薄来看，陈元之前的确没有说谎，这次的任务，不光苏望是临时受命，就连陈元这里也是两天前才突然得到师门的飞鸽传令。

这显然不合常理。

再想到此次同行的五名六鬼门弟子的身份，这件事情可谓处处透着不寻常的味道，不禁令苏望陷入沉思。

到了第二日临行前，苏望才知原来此行并不只是他一人前去，除了他之外，还有五名六鬼门弟子同行。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要到沂凉泽北边的一座名为云渔镇的小镇，抓二十一个人，并押送回谷。

恐怕秦怀之所以会指名让他亲自领队，原因也正是六鬼门所要的这六名少女，至于之后将她们带回六鬼门，等待她们的多半只会是悲惨的命运……

与苏望同行的那五名六鬼门弟子显然一早就得到命令，此行当以苏望为首，故而一路上对苏望十分尊敬，阿谀奉承，姿态卑微。

传闻历代六鬼门的门主，不管年龄几许，总是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这种事情哪怕是在修士之中，也并不寻常。

苏望从许扬口中得知，秦湖主安排下了一个任务，将交由灵蝉房来完成，且指名要求苏望亲自前去。

这二十一人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须得是少年男女，因为这其中的十五人是要带回莫鸠谷外门的。

自从莫鸠谷三门联合以来，“招收弟子”一事一向是三门共担，每月三门皆要负责十五个“人头”的份额。

在苏望看来，莫鸠谷就像是将他们所控制的山下百姓们当成是圈养的家禽，可憎！可恶！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纵然修士随着境界攀升，能够一重重的打破天道束缚，延绵寿数，可修士终究不是神仙，高深的修为能够延缓一个修士容颜衰老的速度，却不会令其不老不朽。

唯一的解释，便是六鬼门历代相传的至高修炼法门——《六鬼无相心诀》。

然而在六鬼门的书阁中，对其至高心法并无完整收录，仅有掌气境的修炼法门而已，所以苏望对此也只能是猜测，但他自认这番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如半年内不可在同一地区反复抓人，避免“杀鸡取卵”，又如山下抓人，不可绝户……

莫鸠谷会立下这些规定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心存慈悲，而是长远考虑……

苏望在心里再次梳理了一遍此前几次出谷的行动，之后却更加感到疑惑。

苏望自信之前的所有行动应该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即便六鬼门已在暗中对他展开调查，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切实的证据。

至于多出来的六个“人头”，则是六鬼门方面的要求，尽管苏望没有从许扬口中得知更多相关细节，却也有所猜测。

因为上头要求带回的这六个人必须是未成年的女子，且还对她们的相貌有要求，必须都得是清秀少女。

除了年龄这方面的要求外，三门还制定了一些其他相关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