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与折翼天使

她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想着侧过身子示意眼前的人离开，可没想到就那轻微的动作幅度，也在无形中扯到了一处不知名的伤口。

通过穆安安那突然阴郁下来的表情中，明天也已经了解到了她现在的状态，所以他并没有理所当然地避嫌离开，而是端着粥走到了她的面前，把那一勺晾得差不多的粥轻轻的喂进她嘴里。

“很疼是不是……那就吃饭，吃饱了就不疼了。”

明天轻手轻脚地踱步进屋，他的脸上，还挂着由刚才的撕扯而留下的爪印；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因乱入斗争而沾染的疲惫。

他走上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努力忘掉方才的混乱，试图挤出一些笑容。

“吃饭了，安安。”

“那就多吃点。”

“谢……”

还没等穆安安的那句谢谢说完，明天就又把一勺塞进了她的嘴里，心里面翻江倒海，难受的不是滋味。

傻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要想。你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

明天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安安也没有继续听下去。

“赶紧好起来，你还有高考。”明天严肃地说着却没想到穆安安回答道：

“让我自生自灭吧。或许就像林笙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我。”

听到这话后，明天顿了顿，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别人越见不得你好，你更要努力地去活给他看啊！永远都不要忘了你是你自己，而不是任何别人眼中的人，你看看林笙她都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想像她一样吗？”

明天有些激动，几乎诉尽了多年来的心酸。

是啊，林笙都变成什么样了。

半个月后。

沧中的高三里区依旧是每天考试，每天忙碌，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奔波着，程雨也不例外。

同学们也都觉得程雨变了，变得不会笑了，仿佛又似从前那副冰冷吓人的样子。然而别说笑了，就连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他在努力拼命维持着的。他的面容也是肉眼可见地憔悴消瘦了，但是现在，即便他再如何的狼狈不堪，也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有一个人随时随刻地关心他了。

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想了很多，他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当然是错了，穆安安是他的学生啊，他怎么可以喜欢她。

如果说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的话，那他现在是真的离不开她了，那又该怎么算，算是报应吗？

其实在此之前，他并没曾想过，穆安安的离开会对他的生活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不过是回到认识她之前的日子而已。但是他忘了，那遇见她之前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阴暗泥沼。

但是现在，他最主要的是担心她的安危，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日子他的眉头都没怎么舒展过，把自己都熬坏了。

这天下课，他照常出教室走向办公室，而倦怠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人一直在跟着他，直至到达了目的地他才发现。

办公室门口还放着两根上次大扫除用过的烂笤帚，也没人拿走，就摇摇欲坠的杵在那里。

“你让我找的人我给你找到了。”王子威直奔主题，向程雨详尽地说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程雨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到后来慢慢地展现出了一些激动。他接连舒了好几口气，一边如释重负，一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担忧，这么一大起一大落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反复地叠加着，再加之最近的幽思疲惫，都搞得他头晕目眩。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脑一片空白地一个劲儿地冲着王子威说谢谢，直到王子威自己都受不了了，刚准备骂醒他时，便听见门外噼里啪啦的一顿响，其中也伴随着人的急促的脚步声，越跑越远……

“谁？”王子威大声问着。

两个人的注意力立马就回过神来，他们都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可能被别人偷听到了。然而他们再出去时，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谁也不知道那偷听的人是谁。

半个月，穆安安总算是下了床。虽然身上的一些淤青和血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她也已经不想再这么躺下去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会一直停留在那里了，她以为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但是时间是个好东西，能让伤口愈合，能让死灰复燃，伤渐渐好后，她理所应当地爬了起来，理所应当的继续备考，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早就随着时间烂在心里了。

穆安安对于自己爬起来备战高考这件事看作是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为高考付出了最大部分的精力，总不可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至于高考后做什么，以后又该怎么办，她没有想过也懒得想。有什么可想的，都混乱成这样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现在也是生不如死，就算是死了，那自己也是学霸。

想到这里她不禁地嘲笑着自己：这是什么扭曲思想……

关键是今天文文说来看她，所以她有一丢丢的兴奋。但是她也很疑惑，林笙把她以前的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文文是怎么找到她的新的联系方式的？

没顾得上多想，穆安安便去赴约了。

明天把饭盒打开，饭香味瞬间散发了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阴魂不散地紧紧抓住了穆安安的胃，这使她立马感觉到饿了起来。

穆安安无语地扯了一丝冷笑，心里却骂着自己：还以为你真的没有了世俗的欲望了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们没有得逞，你放心。你……你还是个清白的姑娘。”

穆安安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对啊，她应该庆幸……她应该庆幸吗？

想到这里，明轩便转身离开了。

穆安安像死鱼一样瘫倒在病床上，一点都没有求生的欲望。她总爱微侧着身望着窗外，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或许是为了逃避那一无是处的白色，或许是为了逃避屋内可能出现的令她反感的人。她就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最主要的，还是她心里不想动。

“谢谢你，放在那吧。”穆安安扯着沙哑的嗓子无力地吐着字，说完了才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你倒看得开……”

听到了他的名字，穆安安那本来就无神的眼睛硬是露出了几分厌恶。

“对不起。”明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昨天那些人……”

明天把语速尽量放的平缓，同时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说。

“你真可怜……”明天心疼地轻声说着：“……你比明轩可怜。”

“别提他。”

那一口温暖的食物下肚，穆安安感觉到了满身的暖意，仿佛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复活了一般。但，那仅仅是一秒，下一秒，她的泪水便再也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还是疼……”

而此刻，那个让穆安安深恶痛绝的明轩正偷偷的藏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在听到了刚才的话后，他也感觉到无地自容。

如果她知道他就在这里，那她是不是也会厌恶这里附近的空气。

明天怎么会认为穆安安看的开呢，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谢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