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初升时

俞卯看着李大叔默不作声，以为李大叔还是一心要拉英子去隔离，心生一计，起身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战斗的小狮子般，厉声威胁道：“大叔，不瞒您说，我跟我家妹子同吃同住，她要是有病我肯定也有，我跟您在田间说这么久的话，没准您也被传染了，如果有人来抓我们隔离我就举报您，说您也是我们一家的密切接触者！”

李大叔听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为了保全妹妹心生的小伎俩，不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马上就憋不住要笑出声来，却又觉得此时笑不合时宜，于是做出一个极为古怪的表情道：“小丫头别闹了，快回家去！隔离不隔离大叔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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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卯带着哭腔颤抖着抱住头，惊声叫道：

“你......你......你是谁？”

这个人继续拍着她，不过从之前的重重一击变成了安抚般的轻轻拍打，俞卯慢慢抬起小脑袋，一见是村中的李大叔，这才举起小手按着胸口深深的缓了一口气。

“隔离是什么样子呀？穆先生和穆斌哥哥会不会也被隔离了？他也是我们的亲人……斌子哥哥还会回来么？我还能从隔离的地方出来么？此生还有机会看到他么?”

这几日俞卯都没吃上什么正经饭，被折腾的越来越瘦，真的像片羽毛一样，风一吹就能飘起来，她就如同一片小羽毛一样平平的落在炕头。

伴随着一连串混乱的思索，俞卯进入了似睡非睡的梦境，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我要好好活着，我还有我的英子妹妹要照顾！”

李大叔笑着向她说话，俞卯看着李大叔的口型才知道这是到了李大叔家的地头上，正巧今日李大叔把东西落在了田间回来拿，撞见一个黑影（俞卯）在地里“鬼鬼祟祟”。

“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呆瓜小贼，偷东西偷到爷爷头上了，没曾想这个‘小贼’胆子还挺大，我大喝几声，愣是不跑不动也不吭声，继续做自己的营生。哈哈，这么厉害的‘小贼’爷爷我还没见过呢，于是就想着这回一定抓个现形，没想到抓找你个小丫头片子呀！哈哈哈哈……”李大叔绘声绘色地给俞卯描述着刚才自己的心理过程，还止不住的大笑起来：“这回逮着‘小贼’胆大的原因了！丫头，你这也是寻啥东西呢？看吭哧半天两手空空的不像是要挖粮食，莫不是啥东西掉田里了？”

俞卯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几个箭步跑到李大叔前方，“扑通”一声给他跪了下去：“李大叔，我求求您，在这个世上我只有英子一个亲人了，她如果被抓去一起隔离，那生还的机会就更小了，那我活在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您要不就把我也一同拉去，我跟我妹妹同生共死！”

李大叔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仰着脸，眼神里满是坚毅，不由得想起他的“准儿媳”穆眉、“准亲家”爱琴、还有穆先生、穆斌，不禁感慨这家人命运的悲苦：爱琴那么年轻就身患重病，但爱琴和穆先生乃至穆眉、穆斌、穆英一家人性格都是坚毅，都不向命运低头，永远都保持着对生活的憧憬，这性格同样如此坚毅的俞卯到了穆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继续想下去又联想起自己上战场的儿子们，不知何日才能归来……作为一名老父亲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这都大半个月了，发烧就是头前两三天，后面都没有再烧了。也没有其他的症状，精气神好的很，就是现在还有些咳嗽，我就想着找个白萝卜给她煲点水，没准能缓解缓解。”俞卯一边看着李大叔的脸色，一边竭力解释道：“我感觉妹妹的病不像是咱们说的传染病，大叔，您放心，我们姐妹俩也在家相互隔离着，我也没和妹妹有密切接触，并且我们姐妹俩这十几日都没有接触过外人，我们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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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没有……”俞卯心虚的垂下了头，做了半晌心理斗争，最终下定决心，要紧牙关抬起头向李大叔恳求到：“李大叔，能不能给我个白萝卜。”

“哦？要萝卜？大叔这地里没种呀……你要不明天来找大叔，大叔去旁边管你大伯要一个去。”李大叔边说边向远方指了指，随即又纳闷道：“丫头，穆老兄跟咱们都跟亲兄弟一样，这城里一个隔离你爹暂时回不来咱们都知道，你跟英子妹子有啥不够吃喝的跟我说呀，为啥还五更半夜的偷摸找呢？大叔就跟你亲爹一样！”

听闻俞卯这句话，再联系起她这一系列操作惊得李大叔也是一蹦三尺高，边退后边问道：“病……病……病了？啥子病？”

李大叔沉默了好久，徐徐说道：“我说丫头，稳妥起见，我还是要通知村委会的……”

“大叔，千万不要啊，妹妹不能被隔离！”俞卯带着哭腔恳求道。

“丫头，这个病非同小可，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咱可不敢掉以轻心啊……”李大叔继续说到，看脸色内心也是做了不小的斗争，下定决心似的准备扭头离开。

李大叔着急的手足无措，攥起衣袖想给俞卯抹抹脸，俞卯突然腾的如同触电般退后好几步，惊到：“大叔，您千万别靠近我，我妹妹病了……”

.2.

俞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到杂货棚门口看看妹妹已经睡着，在睡梦中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咳嗽。

她回到屋内躺倒在炕上，思绪一阵复杂：“李大叔会不会拉我们去隔离？隔离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可怜的英子现在生病身子弱，去隔离了撑不了几日真的不行了怎么办？要去隔离我就跟着英子一起去！如果英子不在这个世界上，那我真的就没有亲人了，活着也没啥意思。”

“不晓得啥子病，就是之前有发热，现在开始不停咳嗽。”

“有多久了？”

李大叔热络地话说到了俞卯心坎上，想起自己的家再想起不知穆大叔和穆斌是生是死，俞卯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