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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陵谪仙人

第3章美人留字换钱

段若沁轻轻点头。

李长安继续陈说。

“只要我李长安活下去,定要查了卷宗,翻了此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段若沁斜瞪一眼,怒目道:“你与登徒浪子又有什么区别?”

李长安默不作声,眉头紧皱。

段若沁双手执箫,口唇覆上玉箫,清音婉转,如山泉鸣响,一泻便是百里大川,恰似孤月枕着山眠,岑寂无言。

李长安被她的这一席话震慑不已。

段若沁平静道:“李公子,我看世事皆悲苦,你且不必挂心头,你还有周旋的余地,不像我,注定是红楼一场梦,转头皆是空。”

李长安犹豫了一下,激昂道:“本公子见不得女子伤心愁楚,你且放心,等我翻了监银一案,鲜衣怒马,赎你回家!”

段若沁冷冷笑道:“真要是翻案成功,重入翰林院,你真舍得真金白银,来赎我个红楼女子?”

李长安捧腹大笑,徘徊两步。

“本公子不在乎钱,多少真金白银都行。你且放心,不足半年,我便带你走马京都,看最美的烟火星辰。”

段若沁第一次露出了笑颜,雪霜面颊的娇嫩,透着几分淡然与酸楚。

“公子真是幽默!”。

段若沁转身望着书架,视野扫过,凝视起桌上的砚笔,曲手抱臂,缓声说道:“公子,如若真如你所说,你做到了,我便应你做妾,不求名份,给你一个纯洁之身,免得你深夜寂寞,左右齐手,泄了元气。”

李长安咬齿哼笑道:“若与若沁姑娘相携,那床上云雨,可是天下最享受的温柔乡,我求之不得。”

段若沁莲步轻移,到了案桌跟前,研墨提笔,疾书而止。

“蟾月为证,此书为凭!”

八个大字,宛若轻蝉薄翼,蜻蜓点波,娟秀笔势里藏着几点磅礴与狷狂。

李长安彬彬有礼,执笔落墨。

“重归芙蓉,赎你回家。”

他将墨纸递到段若沁手上,挑眉笑道:“本公子说一不二,到时候迎娶天下第一美人,此书为凭!”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吹虚的,没有之一。”段若沁低头卷纸道。

李长安靠近一步,贴在她的耳畔,轻声笑道:“食色,性也,如你这般美人,暖床卧被最是解人。”

段若沁轻蔑地瞪了一眼,不知眼前的这个翰林学士靠不靠谱。

她也没再妄加猜测,既然是大陵最为才高八斗的人,经天纬地之才且不论,这文风词调定然堪称独绝。

“李公子,曲也听了,茶也喝了,小女子便来讨教一下文词,附庸风雅一番。”

李长安轻轻挑眉,含蓄道:“段姑娘过谦了,能成为芙蓉楼的花魁第一,绝非浪得虚名,文词歌律,当属佼佼者。”

的确,哪个美貌冠绝天下的青楼花魁,不是大家闺秀,善长四艺?

李长安走了两步,到了书架前,抽出几张徽州草宣纸,具体几张,他也没细数。

铺张摊开,红木镇尺分压两侧。

“段姑娘,我为你研磨吟诗,你落笔书撰即可。”

段若沁点了点头,拂袖执笔。

李长安熟稔地吟诵起来: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其间,她仅是问了几个生僻字词,半盏茶后,便收笔完成。

李长安颇为惊叹,段姑娘这是过耳不忘,一气呵成的本领啊,这智商比爱因斯坦还高吧!

想当年,自己背了半天才记下来,她只听了一遍口述便能写下,可见天赋造诣极高。

他轻轻一笑,祸害一篇怎么能够啊,千古名篇,张口就有!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段若沁书完停笔,大赞道:“公子雄心满怀,莫不是要新鞍跨马,指点江山?”

李长安厚着脸皮道:“身为七尺男儿,亦当如此,可与美人床上换姿势,可与将士沙场秋点兵。”

段若沁沉默无声,不屑与他逞口舌之快,搁笔走离书案旁。

其实吧,若是真让王子安和岳飞知道了这事,还不是气得掀开棺材板来算账。

但话又说回来,这得怪九年义务教得好,洒洒水就能背下来,像这样的有才青年,估计也有好几千万。

到时书文一出,整个大陵掀起文学风潮,翰林书生李长安的两篇文词,独占鳌头,成为扛鼎之作,声名远扬的同时,还收获无数铁粉!

宣纸上的落笔字迹,笔酣墨饱,气韵流畅。

李长安曾经听到过新闻报道,有的男人就喜欢女人的内衣,痴迷于女人身上的味道,据说这种生意很火爆。

倒卖内衣,这人要是倾城美貌的段花魁呢?

李长安心间窃喜一笑,这是个谋财的法子,也不用着那么低俗,独要内衣,随身衣物就能撑得起生意的门面。

墨书宣纸搭配花魁的随身衣物,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

若是真能遇见几个傻憨的阔绰公子,千两白银也并非痴人说梦。

现在就是想个借口,跟若沁姑娘讨要些香囊锦帕类的随身衣物。

对她来讲,等李长安破了监银案,就可以赎她回府,便不用在这种地方煎熬受罪了。

段花魁的字体真迹、随身衣物,再加上翰林学士李长安的文词,哪个富家公子哥不是垂涎三尺?毕竟这也算是垄断行业,收藏价值巨大。

想到此处,李长安悠闲惬意。

他抿唇笑问道:“若沁姑娘的女工如何?”

段花魁还不知这是一个套路,便轻淡应道:“在楼中也是清闲,学了一点皮毛。”

“那想必香囊锦帕有好多?”

“积攒了一些。”段若沁应道。

“段姑娘可否赠我一些?”

段若沁睁圆了眼睛,狐疑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李长安一本正经回道:“放逐西陵为田民,结识了几个贫民老哥,他们家家都有个小棉袄,生得秀气可爱,但一身褴褛破衣,整天裹在泥巴里,甚是可怜。我寻思着送个香囊锦帕,让小女孩开心一下。”

段若沁由衷赞道:“李公子有心了!”

而后,段若沁出了书房,走进自己的闺阁。

李长安踏步跟在身后,扑鼻而入的那种清香,很安逸,是一等佳人专属的味道。

走在毛绒地毯上,仿若温柔浸透全身,让他下半身有些躁动不安,幸好穿的不是西装革履,不然顶峰相见,委实难堪。

这敞袖宽裆的设计,遮掩起来方便,就算挺个十回八回,也是风过无痕般的轻描淡写,费些起落的力气罢了。

再言,身体没有感觉,能是堂堂男子汉吗?

并不羞耻。

正经人都是具有良好的自我修养,点到即止,不会想入非非。

段若沁拿来一个苏锦缝制的袋兜,上面绣着梅花傲雪盛开的景象,点点花瓣,恰如灼灼火焰,在深冬的寒风里,轻摇而晃。

“里面有两件我的旧裙,公子帮忙找个裁缝,做两件小衣裳,给邻家的小女孩穿。我是小女孩时,最惦念的就是穿花衣裳。等以后再有机会了,我托人买几件新衣裳,送给她们。”

李长安诙谐一笑,点头忙谢道:“段姑娘真是天性善良,我先替那两个小姑娘谢谢你。等我以后重回翰林院,这些也就是小事一桩。”

段若沁似乎话里有话,沉沉道:“还望公子那时,还能记挂着她们。”

李长安哼声一笑。

“就算海枯石烂,冬雷夏雪,我李长安也不会忘了今日之谈,更不会抛下若沁姑娘不管,生而为人,我一直秉持良善。”

段若沁拂了一下袖襟,“公子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不悲不喜,就在这里。”

这时,李长安掏出二十两白银,放在案桌上。

“段姑娘,劳烦了!”

段若沁连忙拿起银两塞回他的手中,大声呼道:“我赚银不假,但今日的这些,便送你去买些冰糖葫芦,火烧酱肉,糖果甜品之类的,带给邻家小姑娘去吃。”

舔着脸皮的李长安搓了搓手,憨憨笑道:“我来只烧鸡,如何?”

段若沁斜瞪着,气氛有些古怪。

李长安连连致歉,拱手拜拳。

“你买个鸡屁股去啃!”段若沁掷地有声训斥道。

刹那间,箫音偏转,由轻转沉,似有千钧之力回旋,在耳畔萦绕不散。

悲愁意渐浓……

李长安收回视线,凝视着书房内的字画挂幅。

“段姑娘,我一身浩然气,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监银一案,确是遭了京都的奸佞陷害,而今沦为田民,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段若沁惊呼出声,愣怔一下,疑惑问道:“翰林院的文墨书生会逛青楼?我承认,你与过往的风流客主大有不同,但也绝非翩翩君子的作态。”

李长安轻轻嗤笑,勾起唇角,侃笑道:“听曲倒不如吃点蒜白豆腐!”

再看吹箫的段姑娘,倾情投入,脸上平淡的神色,似乎已经对箫音麻木一般。

曲终。

段若沁回眸再看。

李长安苦笑道:“本公子好色,但绝不饥色,到而今还是一室未添。”

段若沁横拿玉箫,敲打着手心,皓腕凝脂,恬静如水。

再移两步,冷哼道:“男人的臭嘴,可曾有过真话?”

贪恋几眼!

李长安抱拳示礼。

段若沁恍惚入神,若有所思,噙唇叹息道:

“谈何容易,铁定的律令,笔录的卷宗,黑墨篆字,又怎能说翻案就翻案呢!就如我们这种红楼女子,二八年华,青葱貌美,被囚禁在这牢笼之中,何日才能逃脱?日思夜寐,还不是深陷囹圄,陪笑装欢,胯下作乐,一旦作贱了自己,自己都唾弃自己。等到人老珠黄后,又有谁人疼?除了郁郁而终的结局,出路还会在哪里?”

“公子何意?”

李长安铿锵说道:“段姑娘,实不相瞒,我乃大陵翰林院的李长安,吃了官司,而今放逐西陵。”

李长安静望着她的面旁,眸眼里显露出几许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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