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陵谪仙人

李长安点头应声，“好，那我一个人去，你多陪陪夫人和老爷。”

苏云汐转身走出东阁。

窗外天色还清，人确实有些疲乏。

苏云汐与苏夫人聊得开心，也没管亭下两人。

李长安眼前，感觉屋檐低了，苍穹低了，自己却高了。

“老丈人”直接爬睡在石桌上。

是大理寺来人！

到了苏府正堂，秦奉正与老爷交谈。

李长安入门，秦奉立即行礼拜见。

“回来了，路上没出问题吧！”

“没有，一切正常，人已押到大理寺，是让他们去见孩子，还是不让，陈寺卿叫你定夺。”

李长安点点头，“走，回去再说！”

他向苏右尉辞别，苏老爷亲自送出府门。

走到阶下，李长安说道：“等云汐忙完了，来大理寺找我！”

“好的。”苏右尉心里高兴，真是春风少年。再想想自家丫头，也不掩饰，嘴间微微露出笑意。

回到正堂，苏夫人嘴里闲不下来，一直盘问着李长安的情况。

“她爹，汐儿这次出去，可真是没让我们白操心啊！”

苏右尉会心一笑，嘱咐道：“你也别急，让孩子们自己去相处，你可别把汐儿激怒了，不跟人家李公子交往，那你就是拆庙毁婚，好心办了坏事。孩子们怎么想的，就让孩子们怎么去做。”

苏夫人略微紧张，点头道：“我看他俩可行！”

“去给汐儿说一下，李公子让她忙完后去大理寺找他。”

苏夫人从椅子上起身，“我这就去说！”

到了后园，苏云汐坐在木椅上，摇着一枚铃铛。

“叮当……叮当……”

铃铛合在手心，触指抚摸，双目间泪花满满。

苏夫人伫立良久，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走到女儿的身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汐儿！”

苏云汐卷袖擦干眼泪，笑着道：“娘，没事的，只是忽然想起，有些伤感罢了。你不要难过啊！”

“好，不难过，不难过。”

苏云汐的妙手神医之术，正是因为这枚铃铛。

六岁那年，弟弟得了绝症，掉光了头发，苏右尉遍访各地的神医仙人，也没能医治好小儿的绝症。

临死前，弟弟还抓着姐姐的手，牢牢地抓着，一丝未放……

可能下辈子，他还想做她的弟弟吧！

苏云汐悲痛欲绝，哭肿了脸，陪同爹爹，前去佛寺将弟弟超度天堂。

往后一段时间里，她无法走出伤痛的阴影，抑郁难兴。

于是，苏右尉将她送入上爻学宫，学习儒法，修炼体魄，以求让她走出阴霾。

时日渐久，她沉心儒道，那些记忆也逐渐消淡。

苏夫人摸着女儿的头，低头道：“你爹爹让我给你说一声，李公子回大理寺去了，让你忙完了去大理寺找他。”

苏云汐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大理寺提监室。

薛子虔、商姒、李长安、陈寺卿四人赫然立在薛府管家身前。

“二少爷！”

“你还认得我是薛府二少爷？”

薛府管家掩着面，摇头道：“是老奴对不住你！”

薛子虔沉定道：“而今，讲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从你嫁祸于我，一口认定是我杀了爹爹后，我们不再有主仆恩情。幸免于薛府的追杀祸手之中，真是我自己修来的天大造化。

多余的话，我们忽略不讲，若你还有点愧疚之心，就说出大少爷的下落，也是对爹爹最后的一点弥补和仁慈。”

老管家沉闷一会，张口问道：“你放麝香在老爷房间，不为杀他，意欲何为？”

薛子虔微微皱眉：“我承认，麝香是有杀人的可能性，但只是让人产生幻觉，不会瞬间夺去人的生命。我只想为了璟儿和姒儿，拼一把，一旦大少爷掌权，我还能有活路吗？”

老管家一时无话，沉下了头。

“我不想杀害爹爹，等爹爹将薛府交于我，我就可以为他消除麝香的控制，可薛子房呢？”

老管家抓着衣襟，直摇头。

“薛子房呢？衣冠禽兽，仰仗自己的权力和威严，目中无人，处处加害于我们一家三口，为达目的，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来嫁祸于我。你好好想想，你与他狼狈为奸，对得起谁，良心亏欠吗？若是爹爹在天有灵，会饶恕你的罪过吗？”

薛府管家走到墙脚前，拿头撞着墙壁，自责难平。

“等你说明实情，薛府上下几百口人，就可以回府修养，无需遭罪，过平常人的生活。”

“二少爷，别说了，我说，我都说。”

李长安认真补插一句，你先不用着急，理清了思路，好好讲清楚。

陈寺卿命人带走薛子虔与商姒二人，前去小阁楼，看望自己的孩子。

大门哐当关上。

老管家扶着墙走了两步，张口道：“大少爷在留香馆！”

李长安眼睛一斜，“讲清楚！”

“留香馆，距京都三百里，与青斜谷不足二十里地。”

陈寺卿疑惑，询问道：“在靳西县？”

“正是，留香馆是地上堂口，地下设有暗城。”

“暗城入口在哪里？”李长安急迫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暗中偷听到的，也就这么多，并不详尽。”

李长安走近一步。

“是大少爷与洪七宴的密谈吗？”

老管家点头。

“监银大军停歇钱庄，大少爷可有动静？”

“有！他们深夜出府，日晓而归，所做之事我并不清楚。回屋时一身灰尘，还吩咐老奴给他准备热水，他要沐浴更衣。”

“一身灰尘，沐浴更衣？”

陈寺卿问道：“可还有细节之处，是否遗漏？”

“老奴能想起的就这些，与老爷有关的其他事情，和大人之前所言推理一致，并无差别。”

“好，很好！大理寺立即放人，你再多留几天，协助李大人查清命案。”陈寺卿说完委命监卫放人，让众人还家，过正常生活。

苏云汐赶来望见此等情形，心生怒火，但还得压制住情绪。

“李长安，你瞧瞧你，把爹爹喝成啥样了？”

“好啦，好啦，不生气啦，我稍微歇歇，咱们就回大理寺，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不去，你自己去！”

苏云汐怒气冲冲，扶起李长安回到东阁。

一时兴起，喝酒误事。

他有点微醉，但还是强忍着心中欢喜，装作镇定道：“我劝爹爹不要喝太多，可他不听，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喝得确实有些多。”

苏夫人一脸笑容，“汐儿，你爹爹喜好饮酒，不能怪这孩子。”

李长安起身，摇手道：“不用，夫人，我自己能走。”

一把丢在床榻上。

李长安假装扶腰，“哎吆，摔死我了！”

少女泄气道：“你活该！”

一旁的仆人背搭起苏右尉，扶着回房，还落下一个李长安。

苏夫人推着女儿，一脸肃穆道：“快，把孩子扶到屋里去歇睡一下。”

他脱靴上床，落枕安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李长安翻起身子，下床出门去看。

苏云汐站着未动。

苏夫人骤然声令道：“快去扶扶，在我们苏家，不能失了待客之仪。”

她看向李长安，温切道：“孩子，赶紧回屋歇息，我命后厨给你们烧点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