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斯年成影

“你去哪儿？”娄斯年急切地追了上去。

钱影儿回眸一笑，眸子里印着五光十色，灿烂得满天星子都黯然失色。

她说:“祝你和张总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钱影儿前脚出门，崔小文便喊住了她，他靠在墙壁上，看样已经等了她许久。

“娄斯年呢？”钱影儿问。

崔小文没回答她，而是从阴影里走出来:“钱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极其悲怆极其恐慌，他站在原地，就像被遗弃的孩子，那样无助那样孤独。

那一瞬间，娄斯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一个人躲在小黑屋的感觉，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到最后，他眸子里的满天星辰一一坠入黑洞，宛若一潭死水，突然没了颜色。

钱影儿没有再看下去，她怕多看一秒，她都会向那个男人冲过去。

她还爱他啊！

她的心意一直都没变。

只是他们，都回不了头了。

……

“斯年，”张雨星追上来，那样卑微，那样小心翼翼，她的大衣还放在烧烤店里，冻得鼻头通红，漂亮的眼睛也红红的，她哽咽着，几近哀求，“我们回家吧？”

“家？”娄斯年苦涩地转身，“小文，送张总回家。”

“不用，我可以打出租。”这大概是张雨星所持有的，最后的尊严了，她上了车，对娄斯年说，“娄斯年，你是真的薄幸。”

娄斯年却说:“张总说话太过了，薄幸是指负心，我既没有应你，也没有许你，哪来的薄幸一说？”

她走后，崔小文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娄斯年，“娄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钱小姐？”

娄斯年虚弱地靠着墙，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惨白着唇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你的身体都成这样了。”

“我说过的，她是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崔小文心中悲凉，他还能说什么呢？说这个女人不值得？在他心里，娄哥是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男人，他没有负过钱影儿，也没有许过张雨星，他只是因为爱一个人，却将曾经那么骄傲的自己藏在了尘土里。

崔小文没有再劝他，他没这么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他不懂娄哥的执着到底是为什么。

“娄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她跟着其他男人跑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钱影儿有一天离开他……不，钱影儿也不是没离开过他，只是她曾遭过的罪都是因他而起，因他而受，她即便爱上别人，他也只能苦涩地说一声，祝她幸福。

痛苦，就让他一个人品尝就好了。

他只愿她余生都开开心心的，即便没有他在身边，她也能幸福。

就像当年他为她唱的儿歌一样，他想为她筑一座乌托邦，里面有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有她，有他，还有他们的宝宝。

可是如果他只能给她带来痛苦，那他愿意只做一个局外人。

……

《我的传奇格格》杀青那天，钱影儿送喝多了的伍老太太回家，老太太怎么着都要留她过夜，洗完澡出来却见老太太清醒白醒的坐在书房的贵妃椅上，手里捧着一副相框，珍而重之地来回摩挲着。

“奶奶，您还不休息么？”钱影儿问。

伍妙妗认真看了一会儿相片里的人，摘下眼镜抹了抹濡湿的眼角，说:“丫头，奶奶要和你讲个故事。”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我的丈夫死在了越南战场上。

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师弘毅，次子师天磊，小儿子师地落。

大儿子最像他父亲，也是因为受父亲的影响，他成年之后，执意要去当兵，我怕他走了他父亲的老路，便拿断绝母子关系要挟他，他依然决意要去，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理应报效祖国。

他在部队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很快他们就结婚了，有了轩儿，看在他们幸福美满的份儿上，我放下心中的顾虑帮他们带孩子。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幸福美满下去。

可谁知他……

他……他在一次剿匪行动中牺牲了。

当时我的儿媳妇牧凝已经怀孕了，我心想，我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一个人受这苦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的儿子、我的儿媳妇，他们也得受这生离死别？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我宁愿我一个人受尽这七苦，别让我的儿女去经历这些。

我打算瞒下来，让牧凝好好的生活下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治愈人世间一切伤痛。

可是我错得离谱。

牧凝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早产加难产，我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看见奄奄一息的儿媳妇。

医生说孩子死了，他被扔进了垃圾桶。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奶奶，请节哀。”

“嗯？”钱影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如果是娄斯年和张雨星的事，那就算了吧。

“给娄哥一点儿时间。”崔小文说。

张雨星的突然出现，让钱影儿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她这么带着“亲属”去蹭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车，还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这算什么事？还嫌输得不够惨吗？

钱影儿收拾了东西，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结了账，左边架着醉倒的訾小雨，右边架着步履虚浮的伍老太太，后面跟着嗨到不行的钱檀，一行人艰难地走出来，路过张雨星，路过娄斯年，路过崔小文，路过车水马龙，路过千山和万水，就是没有在他面前停留。

“不用，我自己有车。”

“钱小姐。”

“啊？”钱影儿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整得更懵了。

“不要放弃他。”

心里的疑问很多，钱影儿的嘴微微翕动，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你喝了酒。”

钱影儿从没见过他如此执着的模样，突然间妥协了:“好……等我去扶伍奶奶，钱檀和小雨也喝了酒。”

“斯年，要走了吗？”

“只有你能救得了他。”

钱影儿不知说什么好，直觉崔小文未说的话背后，是她承担不起的真相，娄斯年怎么了？他生病了？很严重吗？他为什么不去找张雨星，他们俩不才是一对吗？说这些给她有什么用？

“！”娄斯年抿唇看她，不动，不说话，寒风吹过，撩起他厚重的衣摆，钱影儿这才发现，他是那么的瘦，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将他整个人吹倒。

两个人在寒风中对峙许久，他就一直看着她。

“我送你回去。”

钱影儿回头，娄斯年正甩着车钥匙站在她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