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阳道士

前面走来一个人，他手里抱着一捆柴火，柴火很长，很多，挡住了他前面的视野，他只能低头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向前走。

“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嘴里哼着小调，他的脚步止不住地欢快。

忽得，前面出现了一双脚。

他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晋元，他披头散发垂下头颅，静静地没有一丝声息。

胖子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干瘪，枯萎，最后脱落。

他坐了下来，把手伸到火炉前烤着，暖意逐渐袭来，让他被寒风冻得僵硬的身子逐渐柔软。

瘦子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身上的汗毛不知为何缓缓竖了起来。

他把柴火缓缓放下，滑下的柴火堆后，一张脸慢慢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满目疮痍的脸，狰狞的伤口隐隐可见血迹，那张脸只有一个眼睛，另一边被血红的白布包裹着，然而剩下的这只眼睛里露出的光芒已让瘦子如堕冰窖。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柴火尚未落地，右手已伸了出去，想要抓住晋元。

“啊呀！”手掌尚未派碰到晋元，他已觉得一阵疼痛，手腕顿时没了力气。

玄都跟他说过，人的筋若是断了，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晋元还记得玄都跟他指出来人关键的几处筋脉所在。

“你？”瘦子未曾想到晋元手里居然有刀，一时不察，只觉手上一瞬便没有了力气，另一只手化作拳头急急朝晋元脸上砸去。

晋元闪躲不及，脸上正中此拳，嘴中一热，几颗牙齿便落了下来。然而他此刻心境不凡，全无惧色，便仿若一个木头人一样，手中小刀丝毫不减，一刀划下，又想切断瘦子另一条手筋，不过瘦子早有防备，一拳打出便急急收回，避开了晋元的这一刀。

瘦子本也稍懂武艺，但却从未见过这般不惧生死以命搏命之人，虽只过了一合，心中却有了惧意。

一刀未中，晋元没有任何停顿，向前一步，又是一刀朝瘦子割去。

瘦子飞起一脚，重重踢在晋元肚子上，晋元猛吐了一口鲜血，双手却牢牢扯住了瘦子踢出的右脚，紧接着，他又是一刀朝下割去。

瘦子大惊失色，这一刀要是割下来，自己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他伸手掐晋元的脖子，这一掐若是掐中，便可短时间内置他与死地。

然而晋元却恍若未闻，依旧朝瘦子的脚筋上割去。

瘦子手上掐脖，脚下用力，一脚一脚踢在晋元的胸口上，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晋元却始终扯住他的脚不肯放手。

他的手终于掐住了晋元的脖子，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他掐死，晋元脸色发红，气息不顺，但这一刀终究是割了下去。

脚筋一断，瘦子的右腿瞬间没了力气，但他已掐住晋元的脖子，眼看便能把他掐死。

晋元呼吸不畅，脸色发紫，却无一丝惧意，一刀戳向瘦子的腋下。

瘦子本以为晋元会回护自己的脖子，他已做好准备无论身受几刀都要一举掐死他的准备，却未曾想到晋元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竟然直接朝自己胸口刺来。

瘦子终究没有以命换命的胆识，手一松，便想朝后退去，然而他自己柴火刚才被他抛了下去，这一退却刚好撞在柴火上。这一绊之下，他的身体顿时失去了中心，啊哟一声倒在了地上，而进元的刀却也没有慢，一道戳在了他的腋下，把他最后一条手筋也切断了。

瘦子仰面躺在地上，四肢只剩下左脚能动。其实晋元本不可能是他对手，然而他一来托大，没想到晋元有刀，二来怕死，不敢以命换命，故而落得如此下场。

“饶了我，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瘦子急急想要向后退去，然而三肢无力，如何退得动？

晋元却默然无语，伸手把瘦子的口腔打开，一刀把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呜——呜——呜——”瘦子惨叫不已，发出狗一般的声音。

晋元看着他，便如看着一件物品一般。随后，他缓缓低下身子，扒开了瘦子胸前的衣服。

“这一天天的，也下个没完。这种天，到哪里去找什么货！”他抱怨起来，心想要是多几个晋元这样的白送货就好了。

“你死了吗？”胖子又喊道。

数日来，晋元第二次推门走出了这个地方，这一次，他走得很慢，手里的刀也拿得很稳。

一瘸一拐，朝上次奔跑的地方走去，两侧的牢房从他的身旁慢慢掠过，不时出现几句呻吟和半死不活的人，不时又会路过几具已经干枯的尸体。

力气飞速消逝，他吃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恶鬼站在他的身后。

打开牢门，胖子熟练地清理掉了火炉里的灰烬，把火炉点了起来。

身后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或许真是死了，胖子心想，听说那个医官今天把他的眼睛给挖了出来，一般人谁能受的了这个呢？

“是的。”鬼魅一般的声音在胖子身后响起，随后，一道寒光从胖子的脖子上闪将出来，又瞬间消失。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随后，永远定格在了这一抹惊愕之中。

他的身体朝前倒了下去，脸颊不偏不倚落在火炉上，嘶嘶的热气冒了出来，伴随着恶臭的焦糊味，慢慢穿过牢房，向外散了出去。

嘎吱——

说着，他又站起身来，把之前瘦子丢在一旁的烧火棍捡了回来，伸进火炉里戳了几下，今天的火，烧得格外旺盛，隆隆的火焰声恨不得把这房顶震塌。

“要再说吧，其实这也怪你自己。”胖子放下烧火棍，重新背对晋元坐下说道：“好死不死，这么大的雪天跑到这种地方，我看你呀，其实也不想活了是吧？”

“死胖子！还看着干什么？快帮我一把！这柴火快把爷爷的骨头给冻麻了！”瘦子喊道，仿佛刚才欢快地哼歌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眼前的人却没有动。

胖子惊愕不已，想要站起身来，却忽然觉得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紧接着，浓浓的血腥味从喉咙里涌出，一半进了嘴里，一半从脖子上流了出来。

他伸手牢牢抓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止住涌出来的血液，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你也别怪我，要怪呀，就怪那白面的混蛋去。整天挖来挖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