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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阳道士

桃花落42

“救命!救命!”少年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他挣扎着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弹了出去,想要向门外奔去。

走道里,那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单薄的身影猛地露出来,想要向外奔逃,然而他的身子仅仅露出一半,便似被什么东西揪住,随后狠狠地拉了回去。

“不——”惨叫声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天窗上滴落的雪水落在桌上,发出滴答的声音,随后跟血红的血水融在一起。

屋子正中间,十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案。案上摆放着几十个破落碗碟和东倒西歪的酒坛子。碗碟里的残羹剩饭早已冰凉。

屋子边上的火炉早已奄奄一息,只剩下一丝火光苟延残喘。屋顶上开着一个天窗,一根烟筒从天窗上伸了出去,窗外偶有雪花落下来,然而尚未落地便已化作水珠,滴落在正中的桌子上。

房间有一左一右两个门,左边的房门通向卧房,里面摆着十几张简陋的破床,以及一应腌臜不堪的细软。而右边的门,则通向一个条熟悉的通道。

那些囚犯似乎也缓缓醒转了过来,轻微的呻吟声从晋元的左耳飘入,又从右耳飘出。

他走到自己的牢房门口,浓浓的腥臭味飘了过来,胖子的脸紧紧贴在火炉上,他这一辈子,唯有此刻最靠近那个火炉。

晋元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向前,穿过一个个牢房,走向更深的深处。

那些面色苍白的灰衣人就是从这个方向来到晋元的牢房里,把他身上的肉像畜生一样割下一块一块,再把它们带走。

随着晋元一步一步向前,牢房逐渐消失,最后,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石门。石门的左边有一个木门,他们都紧紧地闭着。

晋元用力推去,石门纹丝不动,他又看向左边的木门。

他伸手推木门,依然推不动。于是他把手抬高,缓缓敲了三下。

屋传出屑屑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在穿衣服,随后,木门缓缓打开,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扎龙打开门,看到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男人站在门外。这个人他很眼熟,他每天跟着那些医官走过这些牢房,早已认清楚了这牢房里的每一个货。

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因为一把尖刀已经带着寒光朝自己的喉咙刺来。

对于扎龙来说,反击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即使过去这么久,他的身手也没有落下过。

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罢了,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刀尖在离扎龙的喉咙半寸的时候停了下来,扎龙的手已经牢牢攥住了晋元的手腕,他的肌肉不安地鼓动着,无论晋元如何用力,刀尖始终不能前进分毫。

“你可真是干了件大事,嗯?”扎龙盯着晋元的眼睛说道。

一双脚缓缓踩着布满干草的地面,一步一步靠近,随后,他他推开了那扇门。

门缝越来越大,门框发出细长的尖叫声,不过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的人们却只是沉寂在自己的梦乡里,全然没有听到。

随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挣扎。

在那披头散发而又狰狞的脸上,一只眼睛冷冽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件物品。

“不早了,该去看看货了!”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出来,是个少年。

杂乱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他们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砸吧着嘴,似乎正在梦中大快朵颐。

晋元走到最靠近门边的一个人身边,伸出了刀。

这个人背靠着墙,戴着一顶破烂的帽子,手里抱着一个酒坛,似乎在梦里仍然放不下那醺物。

晋元走过每一个人,每走过一个,就多描绘出一道血红的线条,就多一个真正的尸体。直到他走到左边的门外。

看他的模样,不过十五六岁,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却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股味道很熟悉,他在那些牢房里总是会闻到。

他睁开眼睛,地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脖子都变成了红色。抬头看去,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狰狞如恶鬼的身影站在他的旁边。

这少年从不怕鬼,然而他今日却不得不相信这是地狱的恶鬼。他的双腿颤抖个不停,一片湿热从两腿间缓缓流出来,他伸手指着面前的身影,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晋元又走到另一个人旁边,这人是个驼背,他侧躺着,背后的小山包或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的身形也显得佝偻了许多,微微眯着的眼睛微微抖动,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晋元面无表情,手中的刀依然如死神一般伸了出去,缓缓划过了驼子的脖子……

缓缓走出悠长的走道,晋元一步一步朝自己来时的地方——那间牢房走去。

瘦子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面目狰狞,血浆却早已凝固。

转眼看去,这个屋子里一共十七个人,每一个都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的表情凝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或满足,或癫狂,或忧虑。

门打开,一个揉着眼睛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刀身缓缓划过他的喉咙,描出一条浅浅的红线,随后,血花绽开,血浆从他的嘴里和喉咙里流出来,他缓缓朝一侧滑了下去,脸上的微笑再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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