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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阳道士

桃花落46

但他是个很暴戾的皇帝,性情多变,时常一言不合便将人推出午门斩首。我自小见惯了血腥,心中实是厌恶,所幸我父为人敦厚,又信奉道途,故而时常去带我观中祈愿,久而久之,我也对求道之事心生向往,更对世间疾苦有了切身的体会。

其实这世上,最苦的便是百姓,最容易满足的,却也是百姓。而如我皇爷爷一般的野心家,却反而是这世上疾苦的根源。我皇爷爷虽然一生纵横,但他为人难以捉摸,且他身边的人,往往不得善终,每逢七八年便有至亲离奇横死,每逢于此,他便往往大恸不已,亲自主持丧葬之事。

终于,那一年到了我父亲。他的离世十分突然,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突然之间便不省人事,太医只是说因风寒病逝,然而风寒又如何有此等厉害?

山脉披上了一层白被,在月光的照映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高低起伏的雪海里,一棵棵老树披挂着银色的外衣,坚韧地矗立在地里。

万籁俱寂,只有呼呼的风声让人明白这不是一幅画,而是真真正正的世界。

但造化弄人,在父亲去世七年之后,我的皇爷爷终于也走到了终点,临终前,他把我叫到他面前,当时他的脸已几近干枯,且布满黑气,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人的面目如他那般可怖。病床前,他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九木替魂术,是道家风水派的禁术。将至亲之人的尸体以特殊的格局埋在极阴之地,将生者的不利气运尽皆吸收,如此一来,生者便会事事如意,无事不可成。然而此术的期限只有七年,七年之后,必须再杀至亲以替,否则生者便会被邪气反噬而死。我的父亲便是因此而死。

原来我们家族的江山,便是如此打下来的。爷爷告诉我,父亲死后,他终于后悔了,这七年来,他饱受折磨,所以这次,他没有再杀人。他还说,我的王叔,那个本该做皇帝的人,他从爷爷的书房之中盗走了这个禁术。

他让我务必毁掉这个害人的邪术,不要再让我的王叔重蹈覆辙,说完这些,他把皇位传给了我。而我,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黎民百姓,不得不接下这个我并不想要的担子。”

在一个山坳上,有一个不明不暗的红点,近了,才能在其上看到火焰的模样。篝火被一个一丈大小的简陋木棚护在身下,坚强地散发着自己的光亮和温暖。这木棚也不知在这里立了多久,虽然看似随时都要散架,但却依然在风雪的洗礼下保持着原样。为它身下的一丈地方挡住了飘落的雪花。

清远悠长的箫声响起,为这团孤零零地篝火平添了一分悲情。一个人坐在篝火旁边,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长箫,那根长箫上刻着古朴的花纹,充满了岁月的味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朱老头放下手里的长箫,看向漫天的星光,老眼中,仿佛回忆起一整个世界。

“我出生于帝王之家,皇爷爷是个不世枭雄,他从一个乞丐做起,一步步拿下了九州的江山。

当一个人决定要死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世界不再抱有任何的期许。此刻的晋元就是这个样子,他只是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东西,这个时候,无论在他的眼前放上一只肥美的烧鸡,一车闪耀的金银,一个倾城的女子,他的眼神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雪终于停了。

箫声婉转起伏,好似要翱翔九天,又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和悲戚。

晋元就躺在篝火的另一边,他的身下铺着毛毡,身上盖着厚毯,这些东西让他虽然身处风雪之侧却依然可以保持身体的温暖。

“原来阎王殿就长这个样子吗?”晋元重新摆正头颅,平静地看着那块木板。耳畔的箫声缓缓变弱,直至消失。

自然的,他也不想去问任何诸如“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一类的问题。

朱老头看着他的模样,就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手中的长箫吹奏起来。清幽婉转的箫声在清冷的雪地里飘荡,木棚里的人,一个静静地吹着,另一个则静静地听着,仿佛这世上,就只有那箫,那雪,和那块斑驳的木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朱老头吹得累了,又或许是这种氛围让他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他的箫声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晋元依然像刚才一样,既没有醒来,也没有睡着,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斑驳的木头,那块木头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雪花,让他不至于在睡梦中冻死。

转过头,他看到一团篝火,以及一个吹奏长箫的背影。

我虽然心中疑惑,但周围人似乎对此时讳莫如深,故而我也不敢多问。

我有一个皇叔,为人正直而又孝顺,深得朝中文武信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个皇帝。我对于皇家之事其实并无兴趣,父亲死后,我认识了我的一生所爱,并有了儿女。当时的我,只想安享天伦,与我的家人共度一生,除此之外,则只想调查清楚我父亲的死因。

“如果你想去地府的话,恐怕得失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篝火另一侧的身影转过了头,看着晋元说道。

苍老的脸上,刀刻一个皱纹遍布着,花白的胡茬分布在脸颊上,正是那个朱老头。

终于,他的眉毛动了动,随即整张脸恢复了生机,紧接着,他的睫毛缓缓颤动,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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