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1990]

“春兰有，你可看看别的小牌子的。”拎着大哥大的女人是狠角『色』，售货员说话也是看人下菜碟。

这年头，空调只要生产出来了好卖，春兰空调的销售员走出去，那是昂首挺胸的，去哪里是老板们给他们装烟，赚得也是盆满钵满的，光回扣不知道能吃多少。

但这也只是九年代初期的事。

韩江的父母，也是韩老爷子, 跟韩老太太结婚了很久生孩子, 韩家沟的人说他们生不出来。

在那个年代，娶老婆的成本实在是太高，韩老头也不能确定底是谁的『毛』病, 停妻再娶是不可能了, 两口子这样凑合过着, 流言蜚语太多，多久两人出了沟子里, 再回来的时候, 抱着个孩子了。

韩老头对外面人说，他跟韩老太太在外头寻医问『药』好几载，好容易才找了个老中医, 也寻了良『药』，才生下来的这孩子, 是韩江。

张烨本来皱皱眉准备问加价能不能买，被范晓娟轻轻推了一把。

“看别的也。”她指着格：“这种多少钱？”

格比春兰还要略便宜一些，一匹四千多。

她偷偷拉着张烨说：“等安装售后肯定有很长的周期，后要修起来麻烦，还不如买小厂家，服务好一。”

张烨想了想也是，钱不是问题，春兰空调一直很难等，上次店里面买完等安装花了半个月，后来来了几个人安装，安装师傅还吐槽她店里太老旧了，她可是着急要用的，再等半个月孩子不热死了。

指着格的机器豪爽的说：“这个能有现货？”

售货员笑着说：“有的有的，格的买完能装，有现货。”

张烨拍板：“要是今能安装，我买。”

看了一眼时，也才三多，现在装好刚好晚上可用。

等开好了单，范晓娟那边也利索的选了一台双开门的冰箱，效率果然是很高。

逛完一圈，东西买完，还花半小时，两人出去转了转。

找一家咖啡馆。

张烨也会去吃个牛排喝个咖啡啥的，拉着范晓娟去坐会儿。

至于孩子，不是有男人带着吗。

她现在很洒脱：“你别舍不得使唤他，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能让别人干的事儿最好自己别『插』手。”

升了肖姐做了店长，张烨也准备把手里头的权放一放，一直绷紧的神经也该放轻松一些。

有专门负责擀面的大师傅，负责店里财务收银的大丫，肖姐负责卫生跟总厨，杨珍负责做凉皮，另外招了两个服务员。

韩军死了后，张烨把原来的房子给卖了，转手买了现在店里那两商铺，二楼简单装修了一下住着人。

母子两个平常的吃住在店里，花销其实也不大。

两人一走出去，张烨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一看是老家母亲打过来的，一张口是给娘家人借钱：“借钱，三舅舅的二儿子结婚？”

语气里她『露』出很为难，又不好拒绝的样子。

老家那边的亲戚总觉得在京市这边挣钱容易，你手里头漏财，得旺人家几个年头。

段时她母亲从老家送来了个小姑娘，说是来做事的，还干两个月的活，哭着喊着回去了，觉得意思，回老家还不忘数落张烨——

“跟地黄仁一样，日夜的压榨人干活，早上六多要起呢。”

决口不提一个月工资有二百多，比老家很多事业单位上班的强。

这样也好，现在老家的亲戚一不敢往这边跑，倒是省下了打发他们的时，变成了直接要钱。

反正张烨的男人也死了，跟婆家也断了来往，你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大哥大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男人死了，又人管你，娘家人你不帮帮，后老了人会管你，三舅舅好歹也是我亲弟弟，要不是拘在老家个出头的日子，也不至于娶不媳『妇』，他儿子结婚你不出，你有良心！！”

对面传来老人苍老的咆哮声：“我不管你忙不忙，开着车回来，还要带上韩佳栋，你们回来了才风光，另外还要带一台彩电，你家里不是有车吗，怎么不会开，不会开你给你推要推回来......”

张烨随便敷衍了几句，挂上电话苦笑。

老家的亲戚结婚，母亲想要她开着桑塔纳回去，这可是能在里八乡风光『露』脸的好机会，她也不管张烨有有驾照，会不会开车，一千多公里的路在当时有高速路的况下，开回去得要几几夜。

总之不管，你得给我开回来，给这一个镇子的人看看，老娘的女儿现在得有多风光。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一脸无奈。

张烨现在是有钱，但也填不满无底洞。

自从韩军死了，韩军老娘分走一笔钱也罢了，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又冒了头。

张烨她父亲死的早，她娘年轻时候带着她东奔西跑，靠着给人当保姆，甚至讨饭养活了她，那会儿也听说外婆家舅舅们拉扯母女两一把，等她嫁了人，在韩家沟受足了一肚子的气，也见住在隔壁村的舅舅们给她出个头。

——但凡娘家人给一，婆家也不至于这么猖狂。

等韩军一死，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跟僵尸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

张烨是面上温和，同她母亲轻声细语的讲，语气温和的像对待孩子。

等挂了电话后，面『色』冷冰冰的：“我娘是越活越糊涂了，我爸死的早，族里头看我是个女娃，把我娘赶了出去。回娘家舅舅也不管，我妈背着我处讨米，我还记得那年在市集看见我舅舅在卖山货，看见我娘，他偷偷躲起来，我娘背着我一边走，一边往县城走，了县城干一些最苦最累的，勉强才够养活我。”

所对母亲她是尊重的。

可人也是会变的，母亲老了，也糊涂了，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重要。

女人之关系好了，会交流这些内心深处最深层次的伤疤。

范晓娟好奇问：“那你回去吗？”

张烨沉着脸：“我哪有时回，不回。”

变脸比翻书还快。

从京市韩家沟，开车要三三夜，为了赶那个什么三舅舅的二儿子结婚。

疯了吧。

再说韩军的车也给她卖了，她总不能找一辆车专门回去显摆。

反正讲给老人听他们也不能解，张烨温声细语跟她娘糊弄着，好歹老人也不闹了。

要她回去，门儿。

算是祖坟被火烧了，也是不可能回去的。

她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我对我娘是尊敬，她跟我讲话我绝不会出声顶她，那是因为她把我从小养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那么困难的时候，也有丢了我卖了我，倘若那个时候，我舅舅偷偷塞给我妈一个馍，我也不会跟他们变成今这个样子。”

不来往，不得罪，大家相互之当做不认识才好。

话锋一转：“我哄她开心是一回事，那些娘家的舅舅姨妈什么的，关我什么事，他们闲言碎语能影响我赚钱吗，能影响我开开心心的生活吗，我不会因为这些人眼里的厌恶和欢喜觉得舒服或者是难受的，要钱有，电话我也不会接！”

漂亮话说出去也不会损失什么，但是足够让该心塞的人心塞，该难受的人难受了。

这些人——

不是韩老太太那些人吗？

她发飙她发狂影响她范晓娟吃喝拉撒吗，她厌恶她诅咒能影响她范晓娟赚钱吗？

跟她较你输了。

要是因为这些人影响了心，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范晓娟突然明白张烨为什么能够整笑容满面，开开心心的了。

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分得清清楚楚。

帮过她的得罪她的得明明白白。

张烨尝了一口咖啡，头：“这家咖啡馆的咖啡还不错哦......”她不知道想什么了一样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了。”

范晓娟很八卦：“啥？”

张烨凑近问她：“你小时候，有有好玩的事？”

范晓娟想想：“我有一个哥哥。”

比她大四岁，年龄差得不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范晓军会打跑那些欺负她的孩子，但是最会欺负她，还直气壮的说：“不是我护着你，你早被别人打扁了。”

那会儿他们爸爸下了乡，所有人叫她“坏分子”“小坏蛋”。

他们不敢欺负范晓军。

那个时候她很恨自己有个能打的哥哥，周围的小孩子们把不敢宣泄的仇恨发泄在她身上，虽然让哥哥知道了也会疯了一样的打回去。

但是她已经被人揍伤了。

回来还哭了鼻子，后来范晓军不出去打架跟人斗狠，他会玩阴的。

她也不知道范晓军在干嘛，兄妹两个宛如陌生人，人知道他混得好不好，对于她来说还有能给自己赚钱的张烨来的亲切呢。

张烨也有兄弟姐妹，心里头拿范晓娟当妹子一样。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凑过去跟张烨耳语：“张烨姐，我觉得你可是厉害。”

张烨面不改『色』的接受她的夸奖：“我也觉得。”

范晓娟：“......”说好的套路呢，您可是反套路达人。

“娟子，你看看这里怎样？”张烨指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人流，同她轻声细语的讲：“在这里摆一个咱们的专柜怎样。”

开分店？

原来张烨一直盯着外面看，是看人流量，顺便看看来这边逛的人底是个什么层次。

因为一楼商场里头孩子们一般能玩一，中午吃饭凑合凑合吃几口算了，要跑附近很快的地方才能吃饭，另外有特别适合孩子们吃的东西。

范晓娟心头一谨，张烨这眼光不错啊。

第一次投资，是在上班族密集的地方开小餐馆，目标客户是附近上班下班的上班族，因为，要做中午的生意。

如果开在这里——

那会儿也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韩老太太和韩老头起初对韩江也还不错, 毕竟家里这么一个娃。

可后来, 韩老太太竟然又怀孕了。

“两位老板，想买什么？”售货员看见张烨手里拎着的大哥大，打起二分的精神。

“看看空调，还要看看冰箱。”张烨豪气。

电器区里面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有张烨是实打实的在韩家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 她听的传言绝对比韩江本人要多，比范晓娟这个很少在沟沟里面生活的媳『妇』更多了。

似乎是要印证了自己能够生育的传言。

三好几的人了, 一连生了两个——韩海跟妹妹韩兰兰。

张烨想开口，又觉得是搅人是非，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开口。

范晓娟跟刘姥姥了大观园一样，瞧个不停。

这么多老家电在她面出现，记忆拉回三几年，一下子觉得很新奇，比刚回胡同里的时候还稀奇。

回来后她一直忙着赚钱，还很少出来逛街呢。

从韩江不记事的时候起, 要承担家里大部分的家务，扯猪草喂鸡什么的，幸好这孩子赋不错，当时村里有一个下放过来的运动员, 事教他打打球，韩江六岁多被市体校招体校读书，也从不用韩家的钱读书吃饭。

要不然，后面被饿死不是不可能。

后期因为售后不给，又军了太多产业，其他业发展起来反而拖了原来春兰空调的后腿，了九年代末期，春兰空调的销售额远不如格，后期不给你导致要维修起来很麻烦。

空调这种东西，一用起来要用好多年的，压缩机不好，售后不好是很麻烦的事，卖东西的这么拽，售后起来不是更麻烦？

对，她先回去打听打听，底韩老爷子离开韩家沟那段时，是在外头做着什么工作。

打听清楚再跟范晓娟讲也不迟。

从韩海出生后, 韩家两位对韩江的态度的变化很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