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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五十四章 流光溢彩

贺林辰瞪大着眼睛道:“弱水姐姐做的糕点特别好吃,尤其是玫瑰酥。”

“再好吃你也不能让一个姑娘家这么劳累,不睡觉帮你们做糕点。”戴长景指了指满地果皮,“恐怕伺候你们这些少爷伺候了一下午了。”

“我只是让她帮忙做了些吃的,弱水姐姐自己答应的,我没强求她。”

一路赶到江林村,戴长景翻身下马回到住处,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群人欢呼雀跃的声音,“上……上……”

凉亭四角挂着灯笼,一群少年正围在凉亭石桌边,脑袋挨脑袋,密不透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戴长景自然明白,那群少年在做些什么。

“戴大哥……”弱水捧着糕点小跑到他面前,惊喜道:“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我帮你再做些吃的。”

戴长景心有旁骛,不想与他纠缠,只好道:“先听声音,声音须圆润凝重,不可飘忽不定。然后再观其颜色,金黄色则为上品,头要大,腿要长,最后还要观眼睛牙齿,眼睛黑色,牙齿呈金,则是最佳。”

说完这一番话,贺林辰才肯放手回房,戴长景取回马上囊袋,顺着游廊一路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被贺林辰一番纠缠,此时夜更深了,他有些心急,也不知住在最里面的那位姑娘睡了没。

走到房前,见里面亮着灯,戴长景的心微微定了定,上前敲了敲门,“陆姑娘还未睡?”

邵宜相本已躺在床上了,但贺林辰一行人在院内有惊呼又拍手的,吵得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却也没了睡意,索性起身点灯为自己倒了杯水。

修长挺立的身影映在门上,邵宜相起身走到门口,隔着房门,婉声道:“前两天休息多了,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是我无用,没有好好护着姑娘,令姑娘受了那么多苦。”

邵宜相突然想起沐峰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落寞之余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前日我心情不佳,幸得大公子吹箫开解,大公子萧声清扬灵动,帮我排了不少忧愁。”

“姑娘琴艺卓然,能和姑娘琴箫合奏,是长景的福气。”

邵宜相垂眸低笑,“我如今已经痊愈了,大公子不必再说好话让我开心了。”

“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陆姑娘琴艺了得,又写的一手好字,琴棋书画,竟没一样能难道姑娘。”虽隔着房门,戴长景脸上却是一副认真容色。

甜言蜜语总是最得人心的,邵宜相含笑低头,脑海里却又闪出沐峰的模样,若是这话是出自他的口,那该多好。

房门上映出邵宜相的婀娜倩影,他有些期待的望着门上倩影,轻声问:“不知将来长景还有没有机会能和陆姑娘再奏一曲?”

邵宜相轻笑,“这有何难。”

得到她的回答,戴长景唇角扬起自信的弧度,又道:“陆姑娘可否开一下门?”

邵宜相摸了摸脸颊,轻声道:“大公子见谅,脸上红点,不便见客。”

“陆姑娘倾世容颜,区区瑕疵怎能掩去风华。”戴长景含笑称赞,“姑娘只需开个小口,我有一物想物归原主。”

邵宜相被夸的心中高兴,又兼好奇,开出一道小细缝,戴长景从外伸进一只手,打开手掌,掌心内躺着一对白玉蝴蝶耳环。

“怎么在你这里?”邵宜相惊喜的拿过耳环,当日她拿耳环换金镯的时候就没想过能再见到这对耳环。

“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看到了这对耳环,这才一路追到了江林村。”戴长景嘴角含笑,缘分使然,他与她始终被一条线牵着。“陆姑娘,可不可以把灯灭了。”

白玉蝴蝶耳环得而复失,又加上戴长景一番称赞。邵宜相心情甚好,也不问缘由,上前吹灭烛火。房内变得一阵漆黑,很快,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门口细缝钻入,扑闪薄翼,熠熠生辉。

戴长景收回囊袋,将门关上。满屋流萤似星光闪烁点亮黑屋,邵宜相欣喜的望着满屋萤火,伸出手去,还能见到流萤在她指尖闪烁流动,流光萤萤。她兴奋的转了转,流萤在她衣裳扑闪,全身如沐星河,萤光闪闪。

“好美……”

邵宜相兴奋喜悦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虽见不得她开心的样子,但能听到她喜悦的声音,为她排忧,戴长景已心满意足,他嘴角噙着笑,在门口呆了许久才肯离开。

穿过游廊,恰见银酌在拐角出现,她揉着眉间,一副疲劳憔悴之色。戴长景见到她,笑了笑正欲说话,银酌已经一个转身,推门回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戴长景也不是第一次吃银酌的闭门羹了,不以为意的摇了摇铁扇,继续朝房间走去。

第二日是中秋佳节,沐峰和银酌给了全村一个大好消息——村内时疫已经全部消除,那些患病的人也病愈离开了之前的屋子。

众人知道这个消息都是欣喜不已,沐峰又让村长命人将之前住过的屋子上下仔细消毒清理,但凡屋里的东西都要烧毁,然后以石灰洒扫。

一番交代后,戴长景见沐峰眉间疲惫不堪,要他回房休息,但沐峰却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亲自看着那些东西焚化,石灰洒满每一个角落。”他绝不能让时疫再生,吞噬任何一条生命。

“我去看着,你去休息。”戴长景正色望着沐峰,语气坚定道:“我会仔细洒扫三次,绝不会懈怠。”

戴长景不容沐峰反对,当即就唤了人一起出发。当把屋内所有东西清空焚化,里外洒扫三次之后,已是黄昏时分。回到住所,贺林辰立马迎了出来,嚷道:“戴哥哥快去换衣服。”

“怎么了?”戴长景走进厅内,才发现除了弱水和贺林辰之外,还有村长和常来请他的捕快。

“县令大人邀我们去镇上灯会。”贺林辰开心的上蹿下跳,“快去换衣服,换好衣服就能出发了。”

“灯会?”

对于这种人月两圆的日子,戴长景自是最想和邵宜相一起过,但当地县令热情难却,捕快更是坦言在镇上灯会上备了美酒佳肴,各村村长也想借着中秋灯会向他聊表谢意。

贺林辰一心想要去镇上凑热闹,不断劝说。村长不想屈就自己的大恩人在村内过中秋节,也帮着说话。戴长景一向喜欢热闹,又有美酒相伴。且听村长的语气,自己就算不去镇上,也会被拉着在村内和大家过节,而邵宜相又因脸上红点始终不肯见人。

一番思量之后,戴长景终于答应。贺林辰兴奋不已,推着他回房换衣服。走过游廊,见沐峰坐在凉亭内低头捣鼓着什么,戴长景微皱眉头,走上前去不悦道:“让你去休息,又在这弄些什么东西。”

“我休息过了。”沐峰头也不抬的捣药,“酌姑娘说只要把这些药材捣尽,就能给陆姑娘上药了。”

戴长景在他身边坐下,望了望药壶里的药材,这里面的药引是沐峰费了几天心血才得来的,目光从药壶转移到沐峰身上,道:“我看你对陆姑娘倒是格外上心。”

沐峰的手顿了顿,深邃目光紧紧盯着壶中药材,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道:“陆姑娘跟我说,时疫令她痛苦难熬,甚至还想过轻生。”

戴长景见他捣药的手青筋尽现,自然明白他想到了什么,暗自悔恨自己触碰了他最伤心的地方,也明白了对于他而言,陆姑娘就像是当初的姑父,沐峰把当年来不及对姑父的关心呵护用在了她的身上。

“爹爹当年一定也很痛苦。”沐峰声音低哑,“可是他却一直在我面前强撑着,就连到最后,他也没有流露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戴长景拍了拍沐峰的肩膀,安慰道:“姑父内力深厚,自然不能和陆姑娘同一而论。”

沐峰深吸一口气,忽见贺林辰在亭外窜头张望着,大声呵斥道:“站那干嘛,有事说话,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贺林辰嘟嘴走出来,对戴长景低声道:“戴大哥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戴长景对沐峰笑道:“对了,镇上有灯会,弱水已经去叫酌姑娘了,你也跟着一起去。这些天,大家都有些压抑,去热闹一下也好。”

贺林辰偷偷望着沐峰,他要真去了那可就热闹不起来了。

“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你们去吧。”

沐峰继续捣药,贺林辰就等他这个答案,怕戴长景真会把他劝服,迫不及待的拉着戴长景离开。

换完衣服回到大厅,弱水告诉他,银酌不爱热闹,连日劳累现下已经睡下了。这倒在戴长景的意料之内,她一向独来独往不爱热闹。她和沐峰留在这里,也不会让陆姑娘赶到孤单寂寞。本想再和邵宜相说些话,但贺林辰已经等不及,拉着他就往外跑。

镇上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县令在最豪华的酒安排下了酒席,他知戴长景最爱喝酒,特意备下了多种美酒,让他猜一猜杯中的酒名。

戴长景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酒闻了闻,笑道:“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

县令拍手大笑,“不错,这壶酒的确是竹叶青。”

戴长景将杯中酒饮尽,又拿起另一杯酒凑到鼻尖,含笑道:“万里去黄金阙,一杯得杏花村。”

“不错不错,这杯是汾酒。”

戴长景又拿起一杯酒,还未凑到鼻前就已经大笑道:“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

县令连连拍手,弱水向旁边的贺林辰低声轻问:“那是什么酒?”

“是柳林酒。”贺林辰答道。

戴长景一杯又一杯拿起桌上的酒,只闻了闻,就丝毫不差的报出酒名。

“酿之成美酒,令人饮不足。”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

……

戴长景见她脸上挂着汗,又见凉亭一地果皮,摇了摇头,拿出白色手帕替她擦了擦鬓边的汗水,道:“瞧把你累的,三公子的话你不用上心。”

弱水笑盈盈的望着他,“也没什么,只是做些糕点点心,他们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很开心。”

此话一出,众少年皆散了回家,贺林辰却不肯回房,执意问他,“究竟什么方法,戴大哥你快说,要不然我睡不着觉。”

“你真该睡不着觉。”戴长景望着他,道:“弱水是沐峰的师妹,你倒好,让她忙上忙下的,她可不是你家丫鬟。”

果不其然,后者蟋蟀斗死前者蟋蟀后,很快就缩在一角,奄奄一息,不再动弹。

落日黄昏,天边彩霞漫天,戴长景快马穿梭在山林间,马蹄声惊的飞鸟四起。他知今日邵宜相病愈,本想亲自接她,奈何捕快催的急,只好跟着离开。好不容易摆脱了县令的纠缠,他摸了摸马背上的囊袋,挥鞭急促快马疾行,希望能尽快赶回去。

戴长景接过她手里的糕点,对弱水道:“别管他们了,你去休息。”

“我不累,厨房放着汾酒,我去温了给你喝。”

戴长景轻笑,玄铁扇朝上指了指,道:“天都黑了,再贪玩也得有个限。”

众少年惊呼,各个都是一脸崇拜之色望着他,戴长景笑着望着他们,问:“想不想知道该怎么挑选善斗的蟋蟀。”

众少年连连点头,贺林辰更是抓着他的胳膊直问:“怎么选怎么选?”

“全部回去休息,以后只能在天亮的时候斗蟋蟀,不准在晚上大声呼叫,扰人清梦。”

戴长景故意沉着嗓子,压低声音,冷喝一声,“贺林辰……”

“沐哥哥……”贺林辰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才发现亭外的人是戴长景,他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戴大哥没事干嘛学沐哥哥说话。”

戴长景无语摇头,朝他挥了挥手,道:“行了,回房去睡吧。”

“戴哥哥你就告诉我,怎么挑选蟋蟀,要不然我真的睡不着觉。”贺林辰使劲摇着戴长景的胳膊。

“黑了一点而已,又不是半夜三更,早着呢。”贺林辰拉着戴长景到石桌旁,指着陶瓷瓮里的两只蟋蟀道,“戴大哥你说,那只会赢。”

戴长景仔细望了望瓮里的两只蟋蟀,指着其中一只蟋蟀道:“这只蟋蟀虽叫的响,善振翅,但它触须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另一只蟋蟀虽须直腿长,但头小,虽有先头之势,但后颈不足,应是两败俱伤。”

弱水离开后,戴长景回身望着围在一起少年,他们正玩得起劲,完全不知夜色降临,他们欢呼的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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