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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六十一章 同行

沐峰含笑望着她,点头道:“好。”

“我也不喜欢你叫我陆姑娘,你也知道我并非姓陆,只是为了行走方便。”邵宜相想了想,笑道:“爹娘叫我蓁儿,枝繁叶茂的意思,你就叫我蓁儿吧。”

沐峰怔了怔,避开邵宜相的目光朝后退了退,邵宜相却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小声询问:“好不好?”

“陆姑娘?”

邵宜相转身回头,见到他,不由觉得奇怪,“你怎么在这?”

“我刚从村长那儿过来准备回去。”沐峰道:“对了陆姑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陆姑娘昨天说有话问我。”沐峰匆忙打断了她的话。

邵宜相见沐峰不肯改口,只好悻悻道:“我本是想问你一些郑珏和何大嫂的事情。”

沐峰道:“他们二人的事我所知不多,也不便多说。”

“今天我去见了郑珏,我本来很讨厌他,他自私自利一心为己,却偏觉得自己舍己为人,重情重义。昨天若不是酌姐姐,我根本就不会说那些话。”邵宜相顿了顿,望向波动水面,“可我今天见了郑珏,他坐在椅子上,衣衫不整调着香,双眼充红,却还目不转睛盯着香鼎。我想,他是真的后悔了。”

沐峰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邵宜相望向沐峰,继续道:“我今天把一张调香配方留给了郑珏,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我只是想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之后若是有个好结果也不错。”

“将来事无人能预知,只要于心无愧便足矣。”

邵宜相望着沐峰,脑海里忽然想起与戴长景的婚约,心里有些沉闷的,望着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沐峰有些疑惑的望着她,“陆姑娘怎么了?”

“倘若你与郑珏一样,喜欢上了一位婚约在身的女子,你会怎样?”邵宜相轻咬下唇,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绝对不会。”沐峰端正凛然道。

“我是说假如。”

“有夫之妻不可欺,无论什么情况,绝对不能。”

邵宜相无奈,只好继续道:“倘若你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有婚约在身,就连那女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婚事。”

“自己婚约怎会不知。”

“也许是因为……”邵宜相想了想,又道:“她父母突然给她定的亲,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婚姻大事,岂会突然定亲……”

“够了……”邵宜相气呼呼地瞪着沐峰,“是我在问你问题。”

沐峰细细想了想她的问题,才答道:“觊觎他人妻子,帮派大忌,江湖不容。”

邵宜相大惊,“不过是定了亲又没成亲,你也太夸张了。”

“万物淫为首,定了亲就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岂能再有非分之想。”

“都说了……算了不说了。”

邵宜相心中大气,他这般迂腐就算说出答案也未必是她想要的。戴长景此时走上前,面带笑容和他们打招呼,邵宜相却视若无睹,气冲冲的从他身边而过。

“陆姑娘怎么了?你又惹她生气了?”戴长景好奇的问沐峰,刚才离得太远,他无法听清二人的对话。

沐峰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戴长景不再深究,从袖中掏出一片细长的叶子递给沐峰,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沐峰接过叶子细细观看,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些不肯定道:“这好像是馥舌草。”

“馥舌草?”戴长景微微点头,“听说过,好像是一种毒药。”

“三师叔说过,生在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东西有好坏之分,人是如此,草本植物亦是如此。是毒是药,皆在制造者的一念之间。”

“难道馥舌草还能治病救人?”

“所谓以毒攻毒,也不是不可能。”沐峰又道:“我记得曾听师兄们说过,馥舌草和雪灵芝一样,都是世间极难寻得。”

馥舌草?雪灵芝?戴长景细细思考,二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让酌姑娘这般渴求。蓦然想起离开擎苍寨时她所说的话,原来这就是她的所图。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有,这馥舌草你哪里弄来的?”

“说来话长。”戴长景摇扇边走边道:“自从江林村陆陆续续有人染了病,村里请了不少大夫但都没看出是时疫,只当是一般的感冒。上个月黄蕴父亲去镇上交货偶遇酌姑娘,知道酌姑娘是大夫后,就将村内情况告诉了她。之后酌姑娘就进了村,无意在黄蕴手中发现了馥舌草。馥舌草是黄蕴上山贪玩不小心沾上的,山路迂回分叉多,他也不确定究竟是在哪里沾上的。再之后时疫蔓延,酌姑娘被抓擎苍寨,官兵封村,直到刚刚黄蕴才找到了地方。不过很奇怪,一开始黄蕴说找到馥舌草酌姑娘很开心,可到了那地方,酌姑娘看了一圈就一副失望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沐峰仔细想了想,又问:“那地方四周如何?”

“黄沙尘土,杂草斑斑。”

“馥舌草和雪灵芝都是世间难寻的药材,雪灵芝性寒,需长在寒冷险峻之地,所以世间少见。馥舌草难找,是因为它需长在冰寒之地,却又要适宜的温度和阳光配合,虽易长却难活。”

戴长景眯眼望向远方高山,“这里虽是南方,但这座山高耸入云,山顶彻骨。江林村临靠江河,温度适宜,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可惜还是没长成。”沐峰惋惜摇头,“馥舌草会吸引百虫,使四周土地寸草不生。依你的说法,那馥舌草只是个死草,徒有形罢了。”

“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叫人好好寻寻,再难找,也要把雪灵芝和馥舌草给找出来。”

“酌姑娘漂泊无定,就算让你找到了,又如何送她。”

戴长景含笑摇扇,“我与酌姑娘有缘,定能再见。”

戴长景和沐峰回到住所,弱水已将饭菜摆好。一见到戴长景,弱水立马迎了上去,笑道:“戴大哥回来了,我还以为戴大哥不回来吃饭呢。”

戴长景放下扇子,“外面的饭菜哪有你做的好吃。”

沐峰见厅内只有贺林辰与弱水,问道:“陆姑娘不出来吃饭?”

“我看她气呼呼的从外面跑进了房,准又生气了。”贺林辰动了动筷子,撇嘴道:“我两个姐姐加起来也没她那么会生气,是吧沐哥哥。”

贺林辰抬头去看沐峰,却见沐峰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贺林辰只好闭嘴埋头吃东西。

弱水柔声道:“沐师兄放心,我已经把饭菜给陆姐姐送去了。”

戴长景看见银酌从厅外走来,她神色平淡,直径走到沐峰面前,道:“沐师兄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沐峰忙放下手中碗筷,和银酌一起出了客厅。贺林辰心中好奇,向戴长景努了努嘴,打探道:“戴大哥,他们要说什么,怎么还出去说?”

“你想知道,出去听听就行了。”戴长景自顾自舀了碗汤。

“让沐哥哥知道我去偷听,又要被他骂一顿了。”贺林辰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落到弱水身上,嬉笑道:“弱水姐姐你告诉我,他们要商量什么。”

弱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酌姐姐很少和我说她的事情。”

贺林辰悻悻的缩回脖子,吃完碗里的饭后,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白瓶子,从里面到了些粉末在手心,搓了搓后涂在自己脸上。

“你在干嘛。”戴长景不明白的望着他。

“涂药。”贺林辰边涂边道:“这是酌姐姐给我配的药,这里的虫子眼真毒,我皮肤又白又嫩,就追着我蛰。”

“酌姐姐?”戴长景道:“你倒是叫的亲切。”

“酌姐姐可厉害了。”贺林辰指着自己脸颊,道:“我这里本被蛰了好大一个包,鼓了几天,用了酌姐姐的药第二天就消了不少。”

戴长景笑了笑,“你倒和酌姑娘有缘。”

“是酌姐姐和气,不像陆姑娘,一天三顿气。”

“陆姑娘是率直大方,直言直语。”戴长景纠正他。

贺林辰扁了扁嘴,把药放回袖中,“还是酌姐姐好,她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心肠可好了。”

弱水连连点头,“酌姐姐真的很好,小时候我怕陌生地方,是酌姐姐一直陪着我安慰我。”

戴长景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酌姑娘外冷内热,事事都替人考虑周全,若能多笑笑就好了。”

“对对对。”贺林辰紧接道:“酌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你见过酌姑娘笑?”戴长景有些不可思议。

贺林辰点头,“嗯见过,她笑起来左边脸颊还有个梨涡。”

“酌姑娘还有梨涡?”戴长景仔细想了想,只想到银酌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面容。

“有啊。”弱水道:“酌姐姐的梨涡很浅,只有大笑的时候才能看的出。”

戴长景睁大眼睛望向贺林辰,“酌姑娘还对你大笑?”

“是啊。”贺林辰眨了眨眼,道:“那天我练摇色子酌姐姐正好在旁边捣药,我就让她随便说出数字,她说什么我就摇出什么,酌姐姐笑的可开心了,尤其是当我摇出一柱擎天,她笑的梨涡都出现了。”

“酌姑娘竟喜欢看人摇色子。”戴长景后悔摇头,“我对酌姑娘以诚相待,她却总对我冷冰冰的,早知道我就给他摇色子看了。”

“是我色子摇的好酌姐姐才喜欢看的,行了我走了。”贺林辰颇为自豪,起身拍了拍衣服,一回头恰见沐峰踏门而入。

“去哪?”沐峰冷声问道。

贺林辰低下头,轻声道:“都快离开了,我想去和朋友们道个别。”

“去吧。”

“啊?”贺林辰惊讶抬头,没想到沐峰会这么爽快答应。见他面色沉稳不似玩笑,当即把腿就走。

与沐峰一同进屋的还有银酌,戴长景紧紧盯着她左边嘴角,希望能从上面看出梨涡的痕迹。银酌冷冷望了戴长景后便回了屋,沐峰冷瞪了他一眼,不悦道:“你干什么。”

戴长景凑身问道:“你有没有见过酌姑娘的梨涡。”

沐峰睇了个无聊的眼神,不理会他,自顾自吃饭。

“酌姐姐又不吃饭?我还是给她盛碗汤。”

弱水舀了碗汤就端过去,戴长景有些好奇问道:“酌姑娘和你说了什么?”

“酌姑娘要和我们一起搭船离开。”

“去扬州?你答应她了?”此行还有不知名的黑衣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酌姑娘并没说要去哪里。”沐峰道:“毕竟我们也是搭船的,就算我不答应村长也会答应的。”

戴长景想起早上酌姑娘还说有事不与他们同行,现在却又突然改变了注意,猜测多半是因为馥舌草。

“你是想和我商量去扬州的事情。”邵宜相朝他轻轻一笑,“上路的事情你做主就行,我没有意见。”

沐峰朝她轻轻点头,微笑道:“多谢陆姑娘。”

“陆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邵宜相眨了眨眼,道:“我不喜欢总是叫你少镖主,感觉我像是你的下属。你救过我,我也帮过你,我以后就叫你沐峰好不好。”

沐峰愣神的望着树下的邵宜相,日光阴影下,她长身而立,仰头望着挂在树枝上的香袋,笑容可掬,一派风光月霁。

戴长景嘴角弯起,收扇朝对岸走去,刚踏上河上桥梁,就见不远处有一人正向她缓缓而去。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默默望着老槐树下的二人,心中忽然沉了沉,他们两个是约好的?

邵宜相抬头望了望树上挂着的东西,转身向沐峰问道:“听说这棵树不但能保人平安,还能心想事成,你相信吗?”

沐峰望着前面的老槐树,声音平静道:“镖局规矩,一向是进山烧香,进庙拜佛。”

沐峰低头从怀里掏出香袋递给她,邵宜相心中欢喜不已,接过香袋低声询问:“你一直贴身带着?”

“多谢陆姑娘。”

沐峰目光炯炯望着邵相宜,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向邵宜相道谢,语气却比之前多了份郑重之意。邵宜相转头去望沐峰,正对上他黝黑深邃的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邵宜相浅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就一句谢谢?”

沐峰怔怔的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邵宜相抿嘴轻笑,“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家人远行,这棵树就是村民的寄托,希望远行的家人可以平安回来。有了这棵树的保佑,心里也多少安心些。”沐峰怔怔的站在老槐树下,一时有些失神。

邵宜相望着沐峰,日光透过树枝照射下来,老槐树斑驳树影投影在他脸上。蓦然想起,他下山接管镖局之时已是父母双亡,常年出镖远行,不知他又是什么感受,邵宜相突然道:“我做的香袋你还在身上吗?”

沐峰抽出自己的胳膊,道:“陆姑娘是托镖之人,沐峰不敢懈怠。”

“可是……”

沐峰解释道:“这香袋味道极好,所以一直带着。”

邵宜相抿嘴轻笑,她踮起脚尖,将香袋挂到老槐树树枝上,双手合十,阖目诚心道:“愿沐少镖主每次出镖都能顺顺利利,平安归来。”

邵宜相莞尔,“有信佛的,也有信道的,江林村倒有趣,还有信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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