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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七十三章 为官之道

赵怀斌面色铁青,戴长景继续笑道:“扬州繁荣昌盛,我父亲一直都希望能够在扬州开一间四通当铺。之前也为此和魏大人、尚大人有过不少联系,还听说魏大人特意为我父亲在街道上空出了一块地来,方便将来建造四通当铺。”

赵怀斌心头升上一股寒意,街道那块空地是一块死角,空置多年一直无人愿意承租。之前听尚大人提过,戴诚儒有意在扬州开分铺,他们一心想着把那块空地租给他。有了四通当铺,不但能解决扬州一些百姓的生计,每年赋税业绩也能提高不少。

“不过这几日我看扬州城实在是不太平,大白天毛贼当道,官差可以强闯私宅。又官又贼的,我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惊吓。今早我替我爹做了决定,向魏大人回绝了开分铺的意思,毕竟天下之大,还是找一个太平的地方比较好。”

“大人……”

“退下。”赵怀斌大喝一声,随即冷冷的望着戴长景,道:“大公子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赵大人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戴长景冷笑道:“这里是猎场,赵大人一不留神让野狼咬破了喉咙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你身后的官差,要么和赵大人一样被野狼袭击,要么就是护主不力自行辞官,辞官之后说不定会在哪里发一笔横财,从此吃喝不愁,享用不尽。”

此言一出,不仅赵怀斌大惊,就连他身后几位官差也是面面相觑,满脸惊骇。船运来往必须通过运河,重重关卡查验,商户为了尽快让他们放行,往往都会献上一大笔银子疏通。扬州瓷器名扬天下,每年都会在瓷器铺老板身上捞到一大笔油水。他们若是改了水陆变陆路,那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笔钱飞到别人的口袋里去。

“我顺便还在魏大人面前夸奖了一番赵大人,将你这几日为百姓尽心尽力,不遗余力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了魏大人。此刻魏大人应是在和尚大人商量,该如何犒劳赵大人。”

赵怀斌神色愤恨的望着戴长景,戴长景却保持着平淡的笑容望着他,道:“不怕赵大人见笑,我已离家数月未归,前几日听说林辰归家路上出了事,便好心去看望。谁知遇见贺馆主,将我一顿数落,直骂我不孝忤逆。他还特意在我眼前亲笔写了封信给我爹,告诉他我此时正在扬州。希望赵大人回去后能和二位大人说说,尽快开城门,我得赶紧回京城,否则我爹不知道要叫什么人出面押我回去了。”

赵怀斌望着他愤恨不已,大喝一声领队离开。戴长景得意摇了摇玄铁扇,低头望了望地面上的战利品,从里面选了只野兔带走。

戴长景拎着野兔去了鸿途武馆,本想找贺馆主,却被告知贺馆主出了门,他又找了贺林辰,下人带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贺林辰苦着脸趴在书桌上,一见到戴长景,立马放下手中毛笔大笑,“还是戴大哥讲义气,知道我关在家里特意来陪我,快跟我讲讲,外面有哪些好玩的事,我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戴长景奇道:“你不是在家里装病,不在自己房里呆着怎么在书房里?”

“哎……”贺林辰长长叹了口气,“我装的实在是无聊,想溜出去玩,被我爹发现了就是一顿揍。还说要是无聊就去书房画画,画几幅画就不无聊了。”

戴长景望了望书桌上的几幅画,点头赞叹,“画的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可我爹总说我画的差强人意,不堪入目。”

戴长景笑了笑,“贺夫人是名画师的徒弟,贺馆主拿你的画和贺夫人相比,自然是不堪入目。”

贺林辰无语望天,“师公都说了,我娘绘画天赋无人能比。我爹拿我和我娘比,怎么想的?”

“你是他们的儿子,你的画不堪入目岂不是让贺夫人脸上无光,贺馆主自然要多督促你,勤奋练画。”

“我都跟我爹说了,我就这个水平,再画也画不出朵花来。我爹倒好,还真要我画朵花来,从牡丹画到芍药,又从剑兰画到君子兰,他都不满意。”贺林辰哀求的望着戴长景,“戴大哥你带我偷偷溜出去,你武功好,一定不会被发现。”

“外面一片混乱,你就安心在家里呆着别添乱了。”戴长景道:“我抓了只野兔,你最喜欢吃野味,让下人弄去厨房了。”

贺林辰笑的热切,“还是戴大哥好,知道给我送好吃的。”

戴长景望着他更加热切,笑道:“我对你这般好,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

贺林辰一脸疑惑的望着他,戴长景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贺林辰听完当即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让沐哥哥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

戴长景一把拽住急欲逃跑的贺林辰,微笑道:“有我挡在你前面,你不用怕。”

“沐哥哥不会扒你的皮,但他会对我下手。”贺林辰急忙劝道:“戴大哥你还是说实话吧,要让沐哥哥知道你骗了他,光他两只眼睛就可以把你瞪得全身发慌。”

“你若不肯帮我,我就把你在江林村的一些行为全告诉沐峰。”戴长景摇了摇玄铁扇,神态自若,“你赌色子、斗蟋蟀、推牌九、喝花酒,还让弱水为你前后忙碌……”

“等一下……”贺林辰急忙拦住他,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推牌九,喝花酒?”

“哦不好意思,一时嘴顺多说了,不过也没关系,你有没有做全在我说不说,你猜沐峰和贺馆主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戴大哥我是真的为你好,沐哥哥的脾气比我爹还倔,你还是别骗他了。”

“沐峰那边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总之你帮我把贺馆主给说服了,一定不能让他告诉沐峰。”戴长景神色认真道:“洛旻的事一定要瞒着沐峰,绝不能让他知道。”

贺林辰为难的晃了晃脑袋,思来想去,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吧,反正沐哥哥也不会真扒了我的皮。”

戴长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贺馆主什么时候回来,我得尽快和他说这事,回晚了,沐峰又得唠叨。”

“昨天我姐夫那边来人传话,说我大姐有喜了,我爹娘开心,一早就带着我二姐出去挑礼物了。”

“大喜啊。”戴长景恭喜道:“大小姐嫁去展家五年已生了两位男丁,如今又怀上了,展少爷一定乐坏了。”

“那可不,算命的给我大姐看过相,那可是添丁添福的福相。是沐哥哥没……”

戴长景重重咳了一声,贺林辰才意识到什么急忙止了口,悻悻的扁了扁嘴。看了看桌上白纸后,把手里的毛笔递给了戴长景,笑嘻嘻道:“戴大哥帮我画张画吧,我真的画不出了。”

戴长景望了望书桌上的画纸,他拿过毛笔,在一张崭新白纸上作画,贺林辰凑上去,发现他只上下画了枝干,不知他究竟要画什么画。

戴长景放下笔,拿过另一只毛笔沾了沾红色颜料,低头继续在作画。贺林辰有些发困,索性坐在一旁撑着胳膊小憩,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换他,迷糊睁开眼睛,戴长景朝书桌努了努嘴,“画好了。”

贺林辰揉着眼睛走到书桌,低头一看,画中红梅傲然挺立在皑皑白雪中,枝干秀挺,红梅鲜艳紧簇,在冰天雪地中张扬怒放。

贺林辰歪着头望着画中红梅,问:“世上那么多花,戴大哥为什么偏画红梅?”

戴长景摇扇微笑,“傲雪寒梅,天下哪种花敢和红梅争一争,在最寒的时节开花,又开的最红最艳,哪怕是白雪纷飞,也掩不了它的任何风华。”

贺林辰本觉红梅不似牡丹高贵,也不似白莲纯洁,但听完戴长景的一番言论后,瞬间对红梅有了另外的看法,赞同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戴长景在贺林辰的帮助下总算说服了贺馆主,他暗暗吐了口气,这几天,总算有一件好事了。回到镖局时,沐峰正焦急的在大厅内踱步,见他平安回来,这才安下心来,皱眉不悦道:“到现在才回来,赵怀斌早回了知州府,你倒好,在外面晃了一天。”

戴长景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去了趟鸿途武馆,被林辰绊住了,非要我给他作画。”

沐峰疑惑道:“你一个人去武馆干什么?”

“我跟贺馆主说好了,等事情过去了,让他帮忙送弱水上京。”

沐峰更加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让弱水和我们分开上路?”

“我们这一路实在是不太平,也不知后面还有什么事。能少牵连一个也好,反正弱水是上京,等到了京城自然会碰面。”戴长景说的平静,心中却一片烦躁,要让弱水同意这件事,还得先解决她的误会。

“不错,弱水无辜,不能再把她扯进来了。”沐峰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他心中也是烦恼苦闷,弱水还能托鸿途武馆护送,可陆姑娘又怎么办呢?

二人心中皆是愁绪缠绕,同时叹了口气,犯愁的望向天上白云。

很快,戴长景发现镖局门外的探子都被撤了,如是告诉他,已有人成功取走了尚大人存在钱庄里一笔最大的银子,尚大人气的跳脚大骂。因几家瓷器铺同时放弃船只运送,魏大人以此为由把赵怀斌一顿责骂,就连尚大人一脉的官员也对赵怀斌颇有怨言,甚至把怒气转到了尚大人头上。尚大人此时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人前人后两头疼。

这几日,邵宜相听话的呆在房里没有出去,门口一直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守着。她想起之前在汤山小镇时,她曾因为门口守卫和沐峰吵得不可开交。他还真真是个木头,就是不会变通。

“少镖主……”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邵宜相心头一跳,急忙跑到门口,一开门就看见沐峰笔直的站在门槛之外,屋外两个守卫已经没了踪影。

邵宜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轻声问道:“没事了?”

“嗯。”

沐峰点了点头,邵宜相瞬间松了口气,关切的望着他,道:“没事就好,你也别再整日皱着眉了。”

邵宜相关切的目光,让沐峰心中一阵翻滚,他双眸深深凝视着她,沉声道:“陆姑娘,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谈谈。”

邵宜相心中一动,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害怕的感觉,她捏紧了手中帕子,低低道:“你说吧。”

“陆姑娘用雪灵芝包下整个镖局,为了姑娘,我愿意以命相搏。这一路,姑娘对我多为照顾,你对我的好,沐峰铭记在心。”沐峰声音低沉沙哑,双眸对上她的目光,继续道:“是我不好,贪念一时温柔,让自己越来越糊涂。这几日我已想的清楚,我一路保护陆姑娘安全,只是因为姑娘是镖局托镖人,并无私心。”

邵宜相眼圈发红,心头一阵酸涩苦痛,她强忍眼中泪水,抬眸望着沐峰,问:“你说完了?”

沐峰愧疚不已,晦暗双眸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对不起。”

邵宜相眼泪簌簌而下,她咬牙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她努力看清前面的人,“当初为了燕姐姐,你曾夸我冰雪精灵。你以为这一路,我没有感觉吗?”

“陆姑娘……”

“你不用再说了……”邵宜相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凄楚模糊,“我知道,你说出这些话心里一定也很难受,你放心,我不会再烦着你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可那个理由是你十分看重的,你把它看的比我重要。”

沐峰幽深的双眸紧紧凝视着邵宜相,他以为只要他够坚定,够冷静就能瞒的过她。他心头灼热滚烫,正欲说话,邵宜相已抬手制止了他开口,哽咽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沐峰心头大惊,这番话她向他说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让他这般心惊害怕。她说的及其冷静,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决然坚定。

邵宜相泪流不止,她慢慢关上房门,沐峰分明的面容在她眼前逐渐消失。泪水似决堤般泛滥,她身体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依靠着房门慢慢滑落到地,蜷缩起身子,无助的把脸埋在臂弯之间。

“这里是扬州,镖局还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怀斌大声吩咐,“全都退下。”

四周官差面面相觑,最后听话的退了下去。

赵怀斌面带疑惑的望着他,戴长景用铁扇敲了敲脑袋,笑道:“怪我,和大人说了那么久的话,竟没告诉大人我迟到的原因。”

赵怀斌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戴长景微笑道:“今早我去见了魏大人,魏大人太好客了,非要留我吃饭,大人也知道魏大人府邸离这远,所以就迟了些时间。”

“大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四周官差瞬间都围了上来,赵怀斌当即大斥,“都退下。”

“赵大人果然聪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戴长景收回铁扇,冷声道:“只是大人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赵怀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戴长景面若寒霜,双眸带怒,“你怀疑我便该冲着我来,我戴长景不是什么爱面子的人。你不过是职责所在,哪怕你要我当场脱衣自证,我也无话可说。可你却把主意打到镖局里去,你颤闯镖局,还从里面弄个毛贼出来。传出去,镖局威信何在,先祖多年辛苦,岂能毁在你手中。”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回去告诉你主子。谁敢动沐峰和镖局的人,我戴长景就用尽我父子背后一切关系和四通当铺所有财势,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管背后的人是谁,黑的手段不行就用白的,赵大人为官多年,有没有见过自己人打自己人?”

赵怀斌狠狠瞪着戴长景,转身欲走,戴长景却拦住了他,微微一笑,“赵大人不是要打猎吗,你还一箭未发,这么快就离开了。”

赵怀斌冷声道:“大公子的话,我得尽快转述给尚大人。”

“不用这么急。”戴长景勾起唇角,“魏大人正和尚大人商议,赵大人此时去也见不到人。”

“四方镖局是沐峰主事,这是雷打不变的事实,没人能改变。”戴长景满脸怒气,“我父子二人虽与四方镖局已没了关系,但沐峰是我们家人,谁敢让他为难就是与我们为敌。我的能耐你知道,我父亲的能耐你更清楚。”

“大公子好大口气。”

“大公子……”

“还有,扬州几家瓷器铺老板是我爹至交,我昨天已登门拜访,他们知道扬州最近不太平,愿主动放弃船运往来,也可让给位差爷省些精力。”

赵怀斌心中开始害怕,扬州官场错综复杂,好几股势力相互较劲,前一刻举杯欢笑,后一刻就是你死我活。不像江湖中人还重些情谊,官场上只有利益当头。一旦因利成了众矢之的,那便是万劫不复,再无翻身机会。

“赵大人就拿这些话去回复尚大人,他若仍对我有疑,不必他亲自来,只需尚大人一句话,我戴长景亲自登门,为尚大人解除心中疑虑。”戴长景微摇铁扇,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赵怀斌眯眼不悦,“四方镖局是沐少镖主主事,大公子这番筹谋,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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