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谢夜翼羽的月票】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在这民不知盐味，官不晓糟糠的年代。
钱财不如权，却是一定程度上舒适的保障。
冯保知道，如若今天过后，自己都没有向皇帝罪己，那么自己的人生也就要到头了。
在朝这么多年，如今的冯保也算是一个老人精了。
经过起起落落，混到现在不容易。
要不是高拱，他早已是司礼监掌印了。
朱翊钧拿起剥好的柑橘放进嘴里，道：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关心下面人的俸禄问题呢？”
冯保长跪不起，颤抖着。
他知道，朱翊钧指的是朝廷存在的两极分化。
顶层的人富得流油，下面的人穷得喝风。
自上而下的剥削，最后总要有人来承当。
而那最后的人就是平民百姓。
久而久之造成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现象。
他们会觉得无论怎么都是死，不是被衙吏压榨死就是饿死，放手一搏或许能够苟活几日。
这也就是为什么汪道昆会说，倭者十之七伪。
这都是有根源的。
还有就是朝廷俸禄的问题，微薄的俸禄到底有多微薄看看海瑞就知道了。
恐怖的事情就是！
你不知道能够决定你命运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朱翊钧靠在座椅上吃着柑橘，久久没有说话。
冯保已经是口干舌燥。
全身冷汗直冒。
四肢颤抖。
他多希望皇帝快点决定他的未来。
人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下，会选择接受任何条件。
虽然冯保也算是官场老手了。
但是历代君王和眼前的人可是不同的。
他不能确定万历帝朱翊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
真正的做到了，天下就是他家的，他可以随便玩。
大臣的声音可以不听。
那些提出流言蜚语的人，如今全部都在刑部大牢，其中包括讥讽万历帝的高拱。
就拿御史梅鹍祚来说。
这个人不过是在朱翊钧提出让海瑞到南京做官时弹劾了海瑞。
如今被直接罢免，并且永不得录用。
冯保知道，这位十岁的小皇帝不是在维护海瑞，而是在树立自己的威严。
这让冯保觉得，他这小小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大大的灵魂，难道真的是真龙苏醒？
说杀就杀，绝不废话。
有的人本该杀掉，他却又留着不杀，比如高拱，早就该杀掉了，可是却没有。
没想到，后面会出现比杀一个人更为严重的事情。
冯保的脑海里回顾着这一切的一切。
还有，更重的是，那天明教的那个护法是怎么死的？
还有，那个背着大明朱雀的人是从何而来的？
明明自己是时刻跟在他身边的，可这一切自己竟然不知道。
啪！
朱翊钧扔下了一个黄色的锦囊！
冯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地上的锦囊，不知道万历帝是什么意思。
“你去任职南京守备！”
半天朱翊钧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南京守备，掌节制南京诸卫所，及南京留守、防护事务。
守备以公、侯、伯充任，兼管南京中军都督府。
协同守备以侯、伯、都督充任，兼管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事务，以中府为治所，节制其他各府。
而皇帝让他去，这是降职了？
让他去任的也不是守备，而是南京守备太监，掌护卫留都、兼辖孝陵神宫监，位在南京守备之上。
“将这个交给南京兵部尚书！”
朱翊钧又扔下一个锦囊。
冯保捡起来，他知道如今的南京兵部尚书是左诚黄，他兼任南京守备参赞机务。
“这是要干什么？”
冯保在心里问。
“你无需知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朱翊钧似乎看破了冯保的疑问，嚼着柑橘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什么时候打开锦囊！”
“朕，并不是让你去南京吃干饭的，这司礼监掌印的职位暂时交给张宏吧，等你回来再说！”
朱翊钧补充道：
“记住，朕要看的是你的行动，朕不要听那些没用的！”
冯保听朱翊钧这话，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皇帝这是在给自己机会。
皇帝还是信任自己的。
“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的是，朕需要一批忠义之士，要绝对的忠诚，你可以着手去办了！”
“朕想，这南京守备太监，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拦着你办事！”
“至于人数嘛，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多多益善！”
“记住朕的话，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你在先帝的裕王府蛰伏这么多年都可以，朕相信，这点事情对于你来说不困难！”
冯保又是一惊！
自己听干爹吕芳的话蛰伏于裕王府，这，他是怎么知道的？
太可怕了！
这真的是万历帝吗？
“记住，你是朕放在南京一个重要的砝码！”
“怎么做事，不用朕教你吧，大伴！”
“大伴？！”
冯保脑瓜子嗡嗡的响。
俯首道：
“臣，谢主隆恩，臣定当不负圣上所嘱！”
“去吧！”
“喏！”
只是这些年来，经历过生死却在得势之后有点难以掌控自己，这本是人之常情。
冯保贪财好货，广收贿赂，张居正也曾送给他不少宝物。
天下人就没有不爱财的，除了海瑞那样的人。
但是不是人人都能竹杖芒鞋，斗笠蓑衣逍遥平生的。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朱翊钧装作不知，故而问道：“你何罪之有呀？”
二十四宦官中已去世的，凡是钱财多者，冯保都封锁其房屋，搜寻家资一空。
只捡其寻常之物献给皇上，而把金珠重宝据有已有。
作为一个有危机感的太监，罪己是最好的选择。
短短的几句话。、
在当时冯保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如今细细想来，这也算是皇帝陛下对于自己的恩泽了。
“臣贪图钱财，收缴了不少官吏的家产，还未上报！”
冯保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所幸的是，占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的先机，才让自己可能捡回一条命。
“朕听闻，嘉靖年间，朝廷发不出饷银，百官大闹内阁，内阁首辅徐阶很是头疼！”
就在张居正被提拔的那一瞬间，冯保想起了多日前朱翊钧对他说的话：
“水知势能乘河入海，海知势能翱翔与天地，山知势能平步青云，人知势方可万古长青！”
如今张居正升为二品大员，如同一双巨大的眼睛明察秋毫，这些东西迟早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