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

这比黑暗更折磨人。

涂善反而很安静，甚至比往常更淡然。

欧阳春和柳青锋共事的时间更久，他一推门，见到这样的涂善，就懂了这对师生的用意。

他走到桌前，坐在柳青锋的对面，柳青锋出身世家，是个雅致的绅士，做事一丝不苟，换句话说，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学生，不可能一无是处。他都忍不住对涂善刮目相看了，毕竟这一环扣一环，不是有勇无谋的草包能做出来的。

“证据。”展昭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这话说得漫不经心。

柳青锋笑了，“展教官是在质疑我军校医生的实力？”换句话说，过去了这么多天，白玉堂体内的致幻剂早就清除干净了。

“这么说你承认违禁物品是你的？”

涂善摇头，“违禁物品是不是我的，你们没有证据。但白玉堂体内含有致幻剂，是事实。”

要么重开选拔赛，要么他和白玉堂都别想去联盟演习。

临时调查小组推门而入的时候，白玉堂正半躺在床上，单手将拆掉的枪支重新组装回去，然后抬枪指着第一个进门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视线。

来人穿一身医生制服，身材高挑，裸露在制服外的小腿纤细，她将资料夹合起抱在身前，看吧，她果然很讨厌目中无人的人。她无视指着她额头的枪，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接过医药箱，走到病床前。

白玉堂收回枪，枪口将医药箱盖子按回去，声音凉飕飕的，“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身上戳针眼。”

“白玉堂，请你配合调查。”挤在门口的一堆人，不知是谁生硬地吐出一句命令。

他最讨厌这群专管校纪的迂腐老头子，按在医药箱上的枪依旧不松力道。

僵持不下的医生直起腰，抱臂看着白玉堂，“忘了介绍，我是刚从351研究室临床医学部调来帝国军校的阿敏医生，专攻药物学。我这正好有一种新药，找不到身强体健的志愿者，我看你不错。”说着，阿敏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剂，笑了，“不要小看它的分量，保证能让一头牛立刻倒地，对于人嘛，它还能让人知无不言。”

白玉堂眉心一跳，还是苏虹那样的好相与。

针头毫不客气地刺进血管里，这医生可真记仇。

白玉堂侧头，盯着专心抽血的阿敏，“阿敏医生打算多久给结果。”

阿敏抬头，对上白玉堂的视线，“放心，很快，一定不会耽误调查小组的会议进程。”

调查小组？白玉堂等调查小组都走掉之后，立刻接通了照雪——展昭呢？

——夫人很好啊，一日三餐还算正常，今早刚刚出门，只是快到中午了还没回来。

“止息是不是需要拿回来改造了？”

——嘀嘀，照雪卡了一秒，这小霸王口中的改造可不得了。它一板一眼道——请先生稍等。

三秒后，和止息密切交流过的照雪，继续道——夫人确实很好。

白玉堂烦躁。

——但是先生不太好，是因为夫人三天没来看你？

在白玉堂发怒的边缘试探很刺激，照雪见好就收——今早止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叫柳青锋。

柳青锋？

枪支在白玉堂指间一转，准确无误地落在枪盒里，他起身披外套，听见照雪噼里啪啦地往外蹦句子

——你这样恐吓威胁止息，让它透露夫人的私生活可不太好，止息又要自闭了。你有本事把人追到手，别对我们AI下黑手！

白玉堂抬手对着钻石戒指里的芯片，“小爷只是确认他安不安全，而且猫儿是只闷猫。”

猫？谁是猫？先生的新AI？先生在外面有新AI了？照雪陷入沉思。

白玉堂走进办公大楼后，特意放慢了脚步，好像之前焦急无比的是另一个人。

他走进小型会议室前，听到并未关闭的房门内传来展昭的声音。

“我不赞成重开选拔赛，一来联盟演习迫在眉睫，时间太紧，二来，包括白玉堂在内的一半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说来说去，展教官还是在维护白玉堂？”柳青锋步步紧逼。

“和柳教官维护自己的学生涂善一样，况且，我只是就事论事。帝国军校向来是宋帝国军事力量的后盾，短时间内大量消耗军校生，不是明智的做法。”展昭担忧，“军校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被人钻空子的事件。”

“我宋帝国已经不是十年前空有外壳的军事强国，展教官这样瞻前顾后哪里像个果敢的军人？”

“瞻前顾后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勇无谋。”白玉堂倚在门边，在三人的视线里敲敲房门，走到会议桌前坐下，“说来说去，费尽心机，不就是想和小爷再来一次决战吗？“他看向柳青锋，”依照上级命令，今年军校毕业季后，你将前往军事委员会任职，这可是每个军人升职加薪的好去处，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柳教官就这么不喜欢？别告诉我，身为一名军人，就应该上战场？既然这么无私、奉献，今天怎么又弄这一出，想不到柳教官还有两副面孔？”

“咳。”包拯虚咳一声，“既然当事人同意，那就明天重开加时赛。展昭留下。”

“校长，明天是不是太仓促了？”展昭不放心白玉堂的身体状况。

包拯摇头，“柳青锋有柳青锋的好处。”他看向展昭，“墨月之战，宋负责的战线全面溃败，导致帝国联盟伤亡惨烈损失惨重，虽然最终将星际强盗挡在了银河线外，但是……他们终究会卷土重来。”

展昭听出包拯话里的深意，看来那场战役的最后，发生了一些普通民众不知道的事。

“我对你寄予厚望，同样认可柳青锋的能力，”包拯失笑，“白玉堂………有的人注定是要在实战中才能得到磨练。”

选拔赛后半场存活的小组，明天将进行加时赛。

展昭一出门，就收到了调查小组最终的决定。

“导师是在担心我？”白玉堂懒洋洋地追上展昭。

展昭有些惊讶白玉堂还没走，他想起刚刚怼柳青锋时的白玉堂，这样毒舌不愧是照雪的主人。

“柳教官有一样猜错了，我这样的得意门生躺了三天，竟然不见导师的身影。”

展昭在白玉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只是从风流贵公子的嘴里说出的话，总是要打折扣的。他摇头失笑，“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就好好准备吧。”

“我也期待导师和柳教官之间的较量。”

白玉堂看到展昭背对着他挥挥手，他轻笑，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在战场上的展昭。

“白玉堂的手术是由公孙医生团队做的，他的手术报告根本就没有在军校医院入档。”柳青锋直视展昭，“展教官认为这是合理的吗？”

“以公孙先生的威望和医术，足够判断白玉堂是否适合参与后续训练。”展昭皱眉，柳青锋一党摆明了是要玉石俱焚。

“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带队导师’，”展昭是认可柳青锋的能力的，如果不是柳青锋在外执行任务，他也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带队导师。换句话说，他和柳青锋早晚有这一战。

帝国军校审讯室建在高处，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笼子，身在里面的人，没有困于暗室的压抑，但从每一面看过去，都让人产生冲出牢笼的冲动。

这注定是一汪泥潭。而涂善站在里面，费尽心机拉白玉堂下水。即便欧阳春身为主审，面对这样的涂善，也将无能为力。

展昭笑了，这笑容一闪即逝，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他算是明白了，这是个□□裸的阴谋，白玉堂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这是清理考场时，在白玉堂受伤区域找出的弹壳，经检测，上面残留着致幻剂。这足够说明白玉堂体内含有致幻剂。”柳青锋将密封好的弹壳放在会议桌上，“我申请给白玉堂的伤口进行鉴定比对。”

致幻剂是违禁物品，那么到底是谁将它带进了考场？展昭很想这么问，但是因为他与白玉堂的身份，这话一旦问出来，就会落于下风。

柳青锋有恃无恐，“是与否，还是要调查了才算。”

“十年前，宋帝国军人被称为垮掉的绅士。”

那时起，宋帝国的军人在帝国联盟内被边缘化，再也无法担任要职。这是宋帝国不能洗刷的耻辱。

展昭心头一震，他忽然懂了柳青锋为什么不依不饶，为什么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他们这一代从小就活在那场阴影里，只要是军人，谁不想让宋帝国重返荣耀。

柳青锋点头，“选拔赛小组管理统归欧阳长官，长官都这么大公无私了，我当然支持。”

“监控显示，当时和白玉堂交手的人是涂善。柳教官是否承认？”欧阳春打开面前的桌面显示器，输入权限，监控录像出现在会议室的投屏上。

“涂善，你是怎样把违禁子弹带入场地的？”欧阳春将证据夹放在桌面上，坐在涂善对面。

涂善嗤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时的会议室只有包拯、展昭和柳青锋三人。

展昭陷入沉默，最初的震惊过后，他逐渐明白了柳青锋和涂善的用意。

密封袋转到欧阳春面前，他盯着这枚弹壳，问道：“考场怎么会出现带有致幻剂的子弹？即然开了听证会，不如把这些事一起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