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

正犹豫间，酒吧街口停了四五辆重型机车，刹车的啸叫声惊得整条街的灯都震动起来。

巷子里的声色也停了。

走下来的这群人看起来不好惹，像中心城里仗着有几分家世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酒吧街这条路和酒吧里面的气氛简直是两个极端，里面是暧昧迷醉性感与释放，外面这一溜的冷白色灯光，简直就是性冷淡的最佳注解。

展昭被白玉堂攥着手腕，一个劲地往外走。走了一半，越过白玉堂的肩头，能看到停在路边的单翼跑车。他无奈地用了点力气，试图抽出手腕。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白玉堂依旧不回头，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正中展昭的死穴，展昭从小就是各大少年晚会的常客，现在又担着帝国军校的导师一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是和公孙在一起还好，和学生一起来酒吧街，怎么解释都有掩饰的嫌疑吧。

“小白？”

白玉堂有点儿不耐烦，他和这群不学无术的人没什么交集，不过是少年时代，因为卢大哥的关系，有几面之缘罢了。他转头，瞥一眼众人，语气有些冷淡，“好久不见。”

“啧，”说话的人染着亚麻色短发，身形高大，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白玉堂，眼神时不时地往白玉堂怀里飘，他还从没见过白玉堂跟护犊子似的护着谁，袖子被同伴扯住了，他一歪头，无视白玉堂的警告，大喇喇地盯着展昭，他看不见展昭的脸，却觉得展昭不像一般的omega那般娇弱，“以前从没见过小白少爷这样急色，哪次领人不都是套房伺候着。我倒是好奇，是谁能让小白少爷在大街上就忍不住了。”

“你话太多。”白玉堂是真的动怒了，他到底什么时候领过人？！

几人见好就收，边往前走边笑，“哪天带弟妹出来玩呀。”

脚步声远了，白玉堂听到怀里传来一声极冷静的“放开”。

他忙松开。

展昭哪里还有刚才的可爱与惊慌，整个人冷得跟水里捞出来的，琥珀猫眼里的怀疑和嫌弃锋利得跟针似的。他瞥一眼白玉堂，转身往回走。

“你还要去？”

“我去把公孙带回来。”展昭心道，弟弟这种鬼样子，哥哥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到酒吧之后却扑了个空。

刚才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兔耳朵男生走上来，问，“玉堂，你们是在找刚才和你们一起的人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依我的经验看，八成是有余兴节目。”

展昭脸色微变，他这下是真的慌了，刚才他和白玉堂一直没离开酒吧街，那么公孙一定是往反方向去了。

白玉堂拉住着急的展昭，“猫儿，野猫，展昭！你在担心什么？公孙那么大的人了。”

“我是不信你们Alpha。”展昭冷静下来，找到公孙的联系方式。

不一会儿，公孙接通电话，展昭确定他很清醒很安全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我哥看起来不像好人，但还算是个君子，不会用什么下作手段的，”白玉堂心虚地别开眼睛。

“就像你，看着禁欲，实际上是这儿的常客，来者不拒。”展昭丢下这句话，就向外走了。

白玉堂气笑了，怎么就和他有关了？

“喂，野猫，我现在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十二点前去樊楼报道。”

“现在十二点零一分，樊楼的外墙都已经通电了，根本进不去。”

“照雪能做到。”

“刚才来的路上太着急，照雪已经去交通司处理罚单了。”

展昭拉开车门，“这是你跟着我的理由。”

“不是理由，是正当理由，明天一起去樊楼啊。”白玉堂拉开另一边车门，极其优雅地坐了进去。

展昭深吸一口气，边发动车辆，边道，“不按时报道……。”

“两千字，我知道。”白玉堂哈欠连天，不一会儿就靠着车椅睡着了。

展昭从后视镜里看到白玉堂眼下乌黑一片，忽然想起，他十二岁那年收到的第一个人工智能AI—巨阙，出自一个十岁的小神童。

白玉堂被展昭叫醒，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跟着展昭上楼，这是一处建在郊区的联排小别墅。

展昭告诉他客房位置后，便回了主卧。

经过短暂的休息，白玉堂反而不困了，他溜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发现除了一些速食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不像常住的。他烧水煮开，将速食水饺放了进去。

煮好后，想了想，还是打算送一些给展昭，折腾了大半夜，总是会饿的。

灯光从主卧的门缝里溜出来，白玉堂敲敲房门，干脆打开走了进去。

大概展昭太累已经睡着了，换了一身柔软的纯棉家居服，头发半干，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睫偶尔微微颤抖一下。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从浴室里拿出一条干毛巾，将展昭的头发包在毛巾里，挤干水分。他收起微湿的毛巾，盯着展昭睡颜看了半天，然后端起托盘，关上壁灯，带上房门。

他走到客厅，想了又想，摸出全息通讯录，找到资深老流氓的名字——哥，我好像真的喜欢他，那种可以不标记不结合的喜欢。

过了半晌，他都快睡着了，资深老流氓的头像才开始跳动——弟，哥不是很理解你们这种小孩子的柏拉图式过家家恋爱，不过，你们可以试试做一做，说不定就一做钟情了。另外，为什么有的Omega被标记了，还是不会爱上Alpha？

白锦堂一个老流氓竟和他讨论感情这回事？白玉堂惊得困意都飞了，他哥标记谁了？另外生理课不是说Omega被标记后，就会依赖Alpha吗？他们这是学了假知识？

——理论课讲得是客观生理，但没有告诉我们个体的主观因素。

白锦堂边抽烟边给他弟做心理辅导，他盯着他弟这句极有哲理的话，还没回过味来，就被接下来的一句话呛到了——我的资产可以比得上皇室聘礼吗？

他不住咳嗽，引得怀里的人不安地皱了皱眉，白锦堂忙掐灭烟，关掉壁灯，搂着美人继续睡，想了想，又给白玉堂回复过去——行吧，玉堂少爷，喜欢就带回来。

“白玉堂，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更何况，我是你的导师，我比你大。”

“除了年龄，你哪里比我大。”这话一出，白玉堂终于停住了，他自我嫌弃地叹口气，小声道，“我没有，我不是……”

“当然，也有人喜欢清净，订好时间，拿出足够的钱，酒吧街可以净街。”

原来如此，智化以前不会就是这么干的吧。展昭瞄一眼前方窄小的巷子入口，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他要往外走吧，就必然得经过，但是等在这儿好像也不妥当。

展昭惶急地脸颊都红了，结结巴巴道，“有……有……那什么……怎么会在外面？”

“白玉堂，你可以放手了。”

展昭愣了几秒，鉴于白玉堂的反应，轰的一下脸颊都红了。他像被烫到似的抽出手腕，急匆匆往前走，“那什么，你应该去樊楼了，按照规定，你必须在十二点前到樊楼报到。”

“喂，野猫，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了。”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两人在无人的酒吧街，像是被鬼追似的，走得又急又慌。

白玉堂假装疑惑，“听到什么？”

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纠缠在空气里像变质的香水，放荡的碰撞声顺着风声从耳边路过，白玉堂见怪不怪，这儿是难得保留下来的酒吧街，这儿是中心城最糜烂污秽的地方，枪与玫瑰，权力与欲望，都能在这儿找到最阴暗的一面。但又是最单纯的，单纯的来自身体结合的欲望。

“这儿是酒吧街，每扇门背后每个巷子深处，都有可能……。”白玉堂扬眉，“导师，你刚刚还表现得像常客，难道不知道？”

为什么要知道？展昭想不通，眉毛都拧在一起了。

白玉堂奇怪，绕到展昭身前，看着这野猫一脸复杂的神色，扬眉，“不跑了？”

“白玉堂，你有没有听到？”展昭紧张地僵在原地，仿佛连耳朵都竖起来了。他想看看四周但又犹豫不决地样子，惹得白玉堂眉眼都弯了起来。

白玉堂正要拉着展昭往里走，原本在巷子里的两人却衣冠不整地走了出来。他忙一扯风衣，将展昭包在怀里。

展昭背靠墙壁，被白玉堂箍着脖颈，脸颊只能靠在白玉堂胸口上，鼻尖是干燥的柠檬香气，像是白玉堂T恤上的味道。他挣了挣，听到白玉堂下巴搁在他头上，道，“别动，不想被认出来的话。”

猫儿在受到惊吓时，往往会弓起猫背，琥珀色的猫眼也会瞬间睁大，白玉堂微微低头，就这么看着展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驼色的风衣衣角微微扬起，倒真像个橘猫，不过太瘦了。

在酒吧街冷白色的灯光里，白玉堂看着展昭，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两分钟后，展昭渐渐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