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

白玉堂扭开按钮，把灯光调到最暗，越看越恼，这厚厚一沓，何止33份？

相比之下，还是雨墨有眼力见。

展昭窸窸窣窣地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逐渐发现有些不对，他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野玫瑰

回应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白色的沙漏昭示时间的流逝。

展昭后知后觉，意识到白玉堂在处理文件。估摸着这些天下来，积压了不少事情。

“嘶，”白玉堂突然出声。

展昭才半起身，搭着沙发背也不敢动了。

“怪谁？”白玉堂嘶嘶哈哈地放下文件，觉得展昭这不上不下的悬空怪难受的，干脆也坐起来。

这一挺腰，展昭才明白过来白玉堂不满个什么劲，也不去管两人又像夹心饼干似的贴在一起，向后就是一肘子，“别闹。”

“嘶，”白玉堂揉胸口，白玉堂委屈，“谁闹了，你能理解禁欲六年是个什么概念吗？”这么一想，他更郁闷了，相处模式都快老夫老夫了，可他从未尽兴过，连一次真正意义上有爱人相伴的发情期都没有过。他泄气了，这下更不想放猫儿走了，手臂一展，长腿一抬，反向树袋熊似的把人禁锢在怀里。

“好像谁不是似的。”

白玉堂贴着展昭的背，察觉出展昭喉间的震颤，但没听清，追着猫问，猫也不回答。

“撒手。”展昭抬腿就踢。

白玉堂微一使力，大半天，猫儿不扑腾了。

展昭微微叹气。

是比不过从前了，面对老鼠毫无反抗之力。白玉堂瞬间脑补完这一声叹息的意思，像烫到一般收胳膊收腿，“猫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展昭背对着白玉堂，慢条斯理地光着脚踩上地板，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他不用看，就知道白玉堂想解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那个刀锋一样凛冽又尖锐的人，从未改变过。

人生有很多出口，也许并不能如自己所愿，沿着一条理想之路走到尽头。可是他的理想，不，梦想，白玉堂替他实现了。那么自己去另一条路上看看也不错。展昭伸伸懒腰，抻抻手臂，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怎么在人身上睡一觉比什么都管用？

瞧展昭没事人似的，白玉堂缠绕在心头的情绪逐渐清明，他是关心则乱，却忘了这猫儿看着刚正不阿的，其实坏水不少。他生气了，仰躺在沙发上自闭。

“嗯？”展昭动作一顿，盯着门外，回头示意白玉堂：外面有人。

昏暗的空间里，展昭不是很确定白玉堂有没有接收到他的信息。总之，房门开启的刹那，白玉堂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好了。

“司令官，长官，老大！”清亮的嗓音瞬间闯进来，艾虎气势汹汹，“战事胶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都他大爷的三天没打人，受够了不上不下的对峙。辽那群王八蛋坏主意一堆一堆的，您能不能给个准话？哪有一回来就往……往温柔乡……乡……。”年轻的指挥官张着嘴巴自动消音。

灯光大亮的房间里，俊美风流的司令官托着腮翘着腿靠在沙发里，除了衬衣有点凌乱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司令官是个不会规规矩矩扣领口的司令官。

而眉眼倨傲嘴角含笑的司令官身旁，摆着一叠稍显随意的文件。

艾虎表情难看，明目张胆地回头瞪秘书处长——说好的不务正业呢？

秘书处长不卑不亢，假装没看见。

“对不起，长官。”艾虎默默扎了秘书长一百下，长腿一并，敬礼认怂。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误解。”白玉堂笑是笑着的，但那笑容看起来让人后背发毛。他挪开视线，收起腿，肘弯搭着膝盖，在茶几上翻了翻。

“没没没……。”艾虎急忙摆手，趁机踹一脚秘书长。

秘书长干咳一声，“那什么……长官，十三个小时前，您和……和先生进休息室前，被人撞见……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意思是，他不知情没有及时处理，但不怪他。

白玉堂治下军纪严明，但不拘小节。他没在意，抽出一份文件，划了两下，重新批复，一抬头撞进展昭眼睛里。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秘书处长，“降两级，外面站岗去。”

被严苛刑罚支配的恐惧重新袭来，秘书处长心里一惊，这两年司令官脾气好了些，但不代表可以随意摸逆鳞。他重新评估了一番，反应过来指的是随行官降级，默默抹了一把冷汗。

艾虎拿着批复意见，快哭了，那条“同意”被划了个干净，重新签了一条“额度削减三分之一”，“长官，怎么还有出尔反尔的？”

算了，谁能承受得了司令官的死亡凝视。

艾虎跑得比兔子还怪，在门口等了半天秘书处长，“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还没过过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

“艾虎指挥官，你觉不觉得有点问题？”秘书处长望天，叹口气，“我这都够喝一壶了，这一批到司令官身边的随行官有点不安分啊。”能到司令官身边做随行官的，后来都被升职调任，成了司令官的心腹。但这两年司令官空中地上的两头跑，Z基地随行官这事全权交给了他。他越想脸色越沉，匆匆告别艾虎出门了。

艾虎重新退回到休息室前，想了想，将那份改掉的文件折成一把骑士之剑，迅速敲了一把门。

展昭打开门，没发现人，他捡起地上的纸张，上面画着巨大的“SOS”。

“什么东西？”白玉堂问。

展昭把东西递过去，坐在沙发另一头不知想什么。

白玉堂失笑，“倒是机灵，知道向你求助。”

展昭心里五味杂陈，他刚才没有戴面具，艾虎大概认出了他。却没有拆穿或是露出端倪。这让他感觉到一丝轻松。

他不会永远活在面具下，只是还没有遇到好的时机。

“猫儿，”白玉堂叹息一声，躺在展昭腿上，侧身抱着展昭的腰，“谢谢你。”

谢谢回到我身边。

发丝缠绕指尖，展昭想了想，还是说道：“最近形势复杂。”

“没事，秘书处的人知道怎么做。”白玉堂蹭了蹭展昭小腹，“不过有离先生帮忙盯着，我如虎添翼。”

“玉堂，你其实不用这么安慰我。”展昭失笑，还是和白玉堂一言不合吵到面红耳赤比较自在。

“你就没有想过，其实我很温柔。”

“咔。”手腕被重新拷在一起。

“……。”展昭盯着白玉堂得意的眼角，气恼还没平复下去。

这老鼠已经重新埋在他怀里，“猫儿，我们什么时候去结婚？”

颈后的触感温柔有力量，仿佛兽类在安抚受伤的同伴。展昭有些疲倦，感觉到视线里的一切越来越暗。

等窗帘完全降下去的时候，强撑的意识终于溃散，不由得重新阖上眼。

“回来。”白玉堂咬牙，下半句也不说了。

秘书处长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把文件递过去，等出了门才发现一头的冷汗，幸好提前整理好了纸质文件，不会因为屏幕光影响到别人睡觉。

房门滑动，趁机溜进来的光线打在沙发外侧。

75

怀里的人松懈下来，白玉堂松口气，安静地拥着展昭。浅眠中的人却耍起脾气，无意识地撞了撞他胸膛。

白玉堂有些困惑，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脾气还挺大”。他蹭蹭展昭脖颈，带着温度的薄唇贴着颈侧，手掌有节奏的轻拍展昭胸口。

可展昭从未表现过意难平。灾难将他碾压粉碎，他对此绝口不提，从容地拾起满地惨烈，淡定地看看天空，坚定地沿着嶙峋的峭壁向上攀爬。

秘书处长走进来，眼睛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不卑不亢，“司令官，从您降落Z基地至今已经10个小时了，等待您批示的军务共33条，除了给艾虎指挥官的回复，您一条都没有回应。作为空中基地驻地秘书处长我有必要提醒您，军情不容松懈，还请司令官……。”秘书处长紧紧握着文件夹，才不至于声音发抖，打了几次草稿的这段话还是没能一气呵成，他急忙推推眼镜，虚咳一声，“司令官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无论……。”

“有完……。“白玉堂脱口而出，又慌忙压低嗓音，严丝合缝地捂着展昭耳朵，”有完没完，出去。”

秘书处长顿了顿，觉得再待下去没好果子吃，躬身往回走。

得到回应的展昭逐渐舒展开身体，安心地侧过脑袋，贴在他胸口。碎发遮住眉眼，却掩盖不了忧郁的神情。

难过积蓄了太久，白玉堂眼眶发热，于是埋进毛茸茸的发丝里。他心口发闷，像是有把小锤子在恶作剧。那个时候十次有九次争吵，都是他先挑的头，而每次温和包容的是展昭；而从前意气风发的年轻导师，如今却在没有人看见的深夜，像失去双翼的雄鹰独自哀鸣。

“嗯……别动。”白玉堂急忙摁住展昭。

微弱的“唰唰”声像是在签字，“哗啦啦”的纸张声近在咫尺。

正因如此，才是他念念不忘的展昭。

“嘀，”白玉堂警觉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亮起蓝色光点的房门。

拍着拍着自己先乐了，白玉堂从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平心静气哄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