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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星行录

第十五章 人间烟火凉人心

小道士看准钻头停下的时机,脚尖轻点,一把将那黑色钻头握住,用萦绕的绿色真气制住了这法器。对面锦衣男子只觉得自己操纵法器的气机突然断开,想要召回它,可那钻头只是在夜轻寒手中微微闪了乌光,并没有被操纵着飞回来。锦衣男子看着小道士发亮的双掌,居然能隔绝气机制住法器,他这门术法恐怕相当不凡,实力可能会比他强一些,倒不如趁他需要分出真气压制法器时,和黝黑汉子一起出手将其打败。

他向那黝黑汉子使个眼色,黝黑汉子刚刚调息完毕,识得眼色,心领神会。锦衣男子再次引动法器,那钻头在夜轻寒手里又发出乌光,夜轻寒手掌微亮将其压制下去。此时那锦衣男子和黝黑汉子同时暴起,锦衣男子将手掌侧边向小道士面门劈来,袖中亮起一丝寒光,应该是暗扣着什么利器;而那黝黑汉子则是比先前慎重许多,他双腿很长,用腿横扫小道士下盘,即使夜轻寒反击也会因为手脚太短而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小道士见两人攻来,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从刚才开始手中始终拿着黑色法器,其实并未对其施加压制,只是以气机将其牵扯住。此时他将牵制放开,黑色钻头如同离弦之箭对着近在咫尺的锦衣男子便飞了过去,自己驾驭的法器,锦衣男子如何能不知道它的威力。根本不敢硬接,连忙避开。夜轻寒来自上方的威胁陡然消失,他轻轻跃起,从身后抽出如同凡铁一般的玉龙吟,用它的剑柄狠狠敲在了黝黑汉子的脑门上,可玉龙吟又岂是凡铁?黝黑汉子被一下打的眼冒金星,登时晕厥在地。

她腿脚发软,再也没有刚才的一步三摇,踉踉跄跄的冲着小院门跑去,身旁依旧簇拥着那些狗腿子们。他们也被吓破了胆,这军曹的武艺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居然被这少年拎着脖子杀鸡一般的宰了,不由得他们不胆寒。

小道士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潇湘楼里,宽阔的大厅中摆着两道长桌,珍馐美馔,琼浆玉液摆满了桌子,其上有四层回廊,清倌们奏着靡靡之音,回廊上美姬如云,簇拥着客人们。富商权贵们醉生梦死,甚至有人当场便**起来。

那美妇一身鲜血,被众人搀扶进来,急急的往堂后跑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潇湘楼里早已点上了成排的红烛,楼里亮如白昼。客人们都面面相觑,他们看见这一伙人逃窜一般往堂后而去,不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小道士。

“郡守大人脚力惊人啊...现在可以好好和我说道说道了吧?”夜轻寒站起身来,平静的望着那颓然坐地的郡守,郡守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另外一只靴子一蹬,赤足坐在了小道士的对面,居然有些“视死如归”的坦然。“小仙长就不要说笑了,我自然知道小仙长深夜来访所为何事,我知晓那是恶事,但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或有罪。”那郡守拢起袖子,看着夜轻寒。

“哦?郡守大人何出此言啊?难不成西蜀律法里,买卖人口、欺凌妇孺都不算罪责了吗?”小道士声音清亮,直刺那郡守。郡守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叙述起来:“七年前我来这胭脂郡上任,此处地属边陲,堂堂郡县,论繁华比之琼州旁的州县都远远不如。河道淤积,政绩积弊繁重。我开辟这条道路,自己打拼几年,河道疏通了,政绩也能说彪炳,胭脂郡美名在外,住民安居乐业,花街歌舞升平。富商纷至沓来,同僚交口称赞,我何错之有?”郡守越说越有底气,声音也愈发的大起来。

“郡守觉得自己的政绩大过那些姑娘的命?”小道士的语气里罕见的有了怒意。那郡守又冷笑一声:“我何曾有害过她们的命?除了打熬性子的那段日子,哪日不是好吃好喝的供养,传授乐理学习舞蹈。若是不这样,你觉得她们下场会如何?十之三四被父母抛弃,十之三四暴死荒野。来到胭脂郡,起码能安安稳稳的生活,被那些路过的富商看上收入房中,更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我非但不是她们的仇人,她们还应该谢谢我!谢谢我!!”郡守双手激烈的挥舞着,情绪激动。

“笑话,你又不是那些姑娘!你怎能知道铁笼里有多冷,夜里有多饥饿干渴?”夜轻寒终于忍耐不住,清喝出声。“你道胭脂郡繁华,这繁华底下是多少姑娘的尸骨?多少姑娘一辈子本应该有的自由?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值得?你若真是个清官能吏,需要靠如此下作的手段来获取政绩?”

那郡守听完癫狂大笑,从妻妾中拉出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将她们推到在夜轻寒面前:“哈哈哈哈...那道士你倒是救!整个胭脂郡的姑娘你都可以带走,我看看你能救多少?你能救吗?你敢救吗!这两个也是从外地来的女子,嫁与了我为妾,你也可以带走!你问问她们!问问!她们愿不愿和你走!”两个女子趴伏在地上,凄楚的哭着,不知是哭这今日之事,还是长久以来所遭受的伤痛。

“......”夜轻寒望着这两个女子苦楚的面容,怔怔的立了良久,他说的对,自己救不了那么多人......救完笼子里的还有笼子外的,救完笼子外的还有商贾家里的。今日能还她们自由,那这些可怜女子又该去何处安身立命呢?小道士不知道...胭脂郡从市井小民到这郡守,对此事其实已是见怪不怪了,众人为恶,那恶就不是恶了吗?小道士感觉到了无力,也头一次感觉行侠仗义根本不像说书先生的故事中说的那般简单。

庭院里刮起晚风,风里真的微微带着脂粉味,那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小道士知道那花街一定又人来人往,一如往常,充斥着绚丽的灯火。这灯火明亮迷人,却有些寒了小道士的心。

这小道士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波澜不惊,似乎这一室淫靡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衬的他更为出尘,宛如谪仙一般。众人雅雀无声,摸爬滚打多年的富商们怎么会不知道方才境况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噤若寒蝉,一些人还心虚的将自己的腰带系好,正了衣冠。

小道士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圈,很多女子都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都是希冀的光,而富商权贵们都心虚的移开了眼睛,小道士甚至还看见有身着官服的人坐在其中,他轻轻叹息一声,这西蜀国的弊政,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多说无益...”夜轻寒刚刚说出前半句,只见那锦衣男子袍袖一抖,那钻头便以比之刚才快上一倍的速度激射而来。小道士险之又险的躲开,那钻头一击不中居然在空中静止停住,然后调整朝向又向夜轻寒飞来,小道士有些被掣肘的感觉,那黝黑汉子状态也好了起来。门里郡守见夜那小道士被压制,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边,夜轻寒死死盯住那郡守,虽然他看上去被那黑色钻头逼的略显狼狈,其实他颇有余裕。

“奉劝你一句,现在停手还来的及。”夜轻寒平静的盯着对面那锦衣男子,只见那男子狞笑一下,没有言语,只是法器运转的愈发快了...“哎”小道士轻叹一声,手掌泛起淡淡的绿光,绿色真气萦绕。

“哎!如何能和小仙长这般说话!”郡守作势斥责那黝黑汉子,却语气轻松,不似当真。那黝黑汉子也盯着夜轻寒,嘴角似乎带着讥笑。郡守对着小道士轻轻抱拳:“下官知道小仙长是兴师问罪来了,就是不知道小仙长觉得下官哪里做错了啊?”言谈间倨傲之极。夜轻寒知道道理说不通了,这伙人很明显在此作威作福惯了,软的不吃,那只能来硬的了。

“反了......反了!”那美妇先是喃喃着,然后惊叫起来,被淋了一身鲜血,饶是她见过不少大场面,现在也有些心惊肉跳。

小道士没有停留,接着往后走去,潇湘楼的后街,直通郡守府,想必刚刚那一行人,已经逃窜过去了吧。小道士来到后堂,令人吃惊的是,本该是厢房的地方都被改成了一间间的铁笼子,木质的栏杆包着铁皮,后面是简单的床铺,连被褥都没有。

有些女子还在里头躺着,她们不着寸缕,面容姣好但是憔悴,全都很呆滞,对小道士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想必小竹姑娘如果被强拉进来,也会是相同的境遇吧。

他言辞颇为恳切:“据说那郡守身边有那隐士高人,是真正山上的神仙老爷,有那移山填海的大本事,万万去不得啊!”夜轻寒不置可否,他从后门走了出去,直直的往前而去,那是郡守府的方向,他越走越快,最后用上真气奔跑起来。

夜轻寒躬下身子,真气开始流转,那郡守明显还想再放几句厥词,看小道士这般姿势,连忙吓得关上大门躲在后面,墙上兵丁亦是将弓拉满对向这边。黝黑男子紧了紧双拳,骨节响个不停,而锦衣男子将手拢入袍袖中,看着夜轻寒似笑非笑,两方战斗一触即发。

那黝黑大汉率先大喝一声,双手结在一处举起,一个跳跃便已经到了夜轻寒面前,竟然是要以双手直接下砸小道士面门。夜轻寒左手上抬,似乎要用单手去承接黝黑汉子的双手下砸,这汉子嘴角凛然一笑,心中想着这小道士莫不是个傻子,我这双拳下擂,连黑熊都要被我一下打破头颅,竟然用单手去接?正当汉子这样想着,双手已经到了小道士左手上,自己似乎感觉受到了什么阻隔,手上劲力似乎一下被卸去十之八九,双手相当于直接放在了小道士的手上。夜轻寒顺势左手抓过汉子手腕将他向自己拉扯,右手顺势前推,重重印在黝黑大汉胸口。“唔...”大汉重重后退几步,清楚感觉到自己肋骨断裂了好几根,真气被打散冲击着五脏,口中猩甜不已,顾不上夜轻寒就在眼前,他猛退几步直接坐下调息起来。

小道士正欲一击将他击晕过去,灵觉却莫名有些颤动,夜轻寒身形猛然退开,从刚才站立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那物体泛着黑光,似乎是一枚钻头,一击不成,慢慢的回转,到了那锦衣男子手中。他慢慢开口:“我知道小仙长境界大致与我相当,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定然是哪位道门高真的弟子。”锦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夜轻寒“所以小仙长就此打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晚的事咱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如果还要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后半句话阴冷异常,手中法器也乌光暴涌,显然不是普通之物。

小厮弯着腰,拢着袖子走了进来,看了看铁笼子,神情也是透着不忍:“小道爷您有所不知,此地从七八年前郡守上任便开始渐渐这样,花街上每栋青楼后都有这样一个地方,关着不同地方流离至此的女子。新来的女子秉性各异,这样做是为了打熬性子,以后接客或是嫁给别人做妾,性子都能服服帖帖。一开始是些十五六岁的女子,近几年愈发的小了...哎...本来更是,吃食都不能给一点......其他地方经常会有那小姑娘熬不过这几日。”

“放了她们。给她们穿上衣裳。”小道士轻声说,小厮看起来仍有顾虑,可是不敢不做,他一边打开牢房,一边说:“我知道您身手不凡,但是这七八年游历到此处的年轻侠客是真的半点不少,其中颇有盛名者也不在少数,他们都去找了郡守说道此事,可这胭脂郡七八年间又有何处改变?

锦衣男子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他很果断,收回法器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两方交手其实就短短三五分钟,此时郡守还呆立在原地。看见那锦衣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才明白,自己供奉的两个修士皆已落败。慌忙躲进府邸中,让那墙上兵丁赶快射箭,兵士们弓箭齐发,射向小道士,却噗噗噗的全扎在地上......刚刚还在门外的小道士已经到了大门近前,兵士们搭箭再看,门口哪里还有那小道士的身影?

一身儒衫的郡守跑的鞋都掉了一只,终于到了内厅,他的妻妾们围了上来,却被他一把推开,正想再往前跑时,突然看见内厅里太师椅上坐着一人,不是那小道士是谁?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颓然坐着。这郡守府江湖侠客来了一拨接一拨,妻妾们如何不知道当下境况?当即拉着那郡守呜呜的哭了起来,还有跪地向夜轻寒求饶的。

夜轻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碧绿真气,径自朝着郡守府而来,这在其他修士灵觉中便像夜晚明晃晃的灯火,小道士到了郡守府门口时,大门已然开启,从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皮肤黝黑虎背熊腰,大晚上还赤着上身,清冷的夜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另一个穿着一身锦衣,脸色煞白,宽大袍袖中似乎有乌光隐现。

“不指道长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那锦衣男子略微抱拳,“明知故问?郡守身在何处?”夜轻寒声音带着冷意。对面那黝黑汉子大喝出声:“不识好歹!郡守岂是你这种升斗小民说见就见的?”此时,从那门中再走出一人,看着是个儒士模样却戴着乌纱帽,想必是那迟来一步的郡守了,两边房檐上也有兵丁张弓搭箭对着夜轻寒。

有个小厮躲在一旁的大花瓶后头,夜轻寒一道真气隔空击碎了那花瓶,小厮吓的惊叫一声,跪地求饶起来。“这是干什么?”小道士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后堂有个天井,四面通风,旁边就是溪流,此时夜风徐来,空气中都是寒意,笼中的女子都瑟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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