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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星行录

第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有些不服,接着说:“我听说现在京城把黄莲教奉为国教了,现在京城修士很多呢!肯定有能制住这劳什子‘玉面郎君’的人。”

那掌柜听完又“啪”的给了他一巴掌:“放你娘的屁!隔了一千多里地,你要去京城报官啊?那你自己去嘛!况且现在西蜀是个什么鸟样子你能不知道?这些当官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得真金白银才会给你办事。你连官都请不动,还想请动那些眼高于顶的神仙老爷?做梦哪你?”

他又抿了一口酒,接着说:“还黄莲教......黄莲教,整个就透着邪气......你知道吗?上回有几个黄莲教的弟子也来逛花街,就睡在对面老鲁的那里。”他想了想,有些发哆嗦,旁边那个胖护院却来了兴趣:“叔!啥呀,怎么就邪了?”

“郡守大人是自行伏法还是要贫道代劳?”夜轻寒略微调整心气,看向那大放厥词的郡守,郡守自知死到临头,更是涕泗横流,丑态百出:“你不能杀我!依西蜀律例,我也罪不至死,你没有权力杀我!”这自然是假话,西蜀律法一向严苛,只是弊政积蓄,若是按律法来,数罪并罚,这郡守都够死两次了。小道士只觉得聒噪的紧,双指刺出点在郡守脖颈,郡守登时气绝倒地。

小道士望着郡守的尸身,两旁的妻妾都哭叫起来,特别是那两位被掳来的美妾,竟然在尸身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神里竟然都是快意。显然她们怕极也狠极了这郡守,也可见这家伙是个多大的恶人......恶人?.......小道士想到这里,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夜轻寒先从近旁取了一块方巾覆面,然后上前抓着尸首的衣领,跃上房梁,脚尖轻点,向那花街掠去,不一会儿便已到达某处青楼的顶上。小道士又戴上一顶斗笠,这样他的面容都藏在阴影之下了,他把郡守尸身往那街上一扔,啪一声巨响,街上行人熙攘,立刻就有人认出了郡守的尸身,不少人都尖叫起来,街面上登时乱成一锅粥。

他们很快收拾了金银细软,驾起车马向着郡城中的西门而来,这胭脂郡只有西门夜间给了好处才可以放行。他们走到郡城门口,前边居然停了一长溜的车马,“怎么回事?”掌柜的异常奇怪,本来夜间出城的,一整晚或许都没有一个,如此深夜,怎么会有这么多车马堵在这边?此时前头队伍里的一个胖子从马车窗口伸出头来向前张望,一般用锦帕擦着自己脸上的汗。

掌柜的惊叫一声:“老鲁!?”原来那胖子就是对面青楼的掌柜的,姓鲁。那胖子费劲的转过头,看见这边的掌柜的,眼里也都是惊诧。随后两人略微思量一下,感情这一长溜的车马都是花街的掌柜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跑路。

队伍放行的很慢,掌柜的等的有些心焦起来,生怕那邪修大晚上的就去而复返,好在这一长串队伍确实在慢慢移动,甚至还有后来的车马排在了自己的后边,也让他稍稍心安一些。

终于轮到自己的车马了,掌柜的一行来到城门近前,这里孤零零的站着一个兵丁,还戴着斗笠,三人有些奇怪,他们递过去一个布包,里头是沉甸甸的银两,这是规矩。可那兵丁只是摆摆手,轻声说:“最近上面的命令,不能收,不过所有出城之人,都要吃这个东西。”

那兵丁抬手摊开一块黑布,里面是一些丹丸模样的东西。“这是黄莲教的丹丸,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是命令,吃了就能出去,不吃就不能放行。”三个人想起刚刚晚上聊的黄莲教轶事,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谁也不敢吃这可疑的丹丸。

可是不吃就不放行,想着自己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掌柜的踌躇了一会儿问:“前头的人都吃了吗?”兵丁点了点头,于是这三人相互看了看,勉为其难的拿起了丹丸。掌柜的将它放在嘴里,口感十分黏腻,竟然还有股诡异的桂花香味,掌柜的强忍着嘴里的不适,硬着头皮咽了咽了下去,其他两人也一幅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城门打开,三人有些激动的驾车出来,可还没走两步,便刹住了车,原来路正中央站着一人,戴着斗笠,白衣胜雪,不是那邪修是谁?城门口停着一溜车马,而那些掌柜的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丢在车马旁边。原来前面出城的都在这里被截了胡......

车马旁还有一人,也戴着斗笠,秉着烛火在清点着车里的财物,装扮成邪修的小道士冲这边的掌柜招招手,三人很识趣的下车,如同蔫了的鹌鹑般走了过来。“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小算盘?”小道士戏谑的说,他一早便料到这伙人不会“坐以待毙”,肯定趁入夜要跑路,他与小竹父女二人便早早的在这胭脂郡的西门等着。

城门口值守的几个兵丁都已经被打晕放在隐匿处,老汉换上兵丁的衣服,戴着斗笠遮掩面容。至于他给这些人吃的丹丸,都是桂花饼的生面揉成的丸子。这时小道士出言威胁道:“你们刚才吃下去的可不是什么黄莲教的丹丸,是我巫毒教的毒药,九个月内必须服一次解药,不然其中的毒虫就要吃空你们的五脏六腑,然后破胸而出。”

对面三人吓得面白如纸,抖了起来。小道士暗暗发笑,在马车边清点财物的小竹姑娘也捂住了嘴,小道士接着说:“你们好好干,伺候那些姑娘,我的师兄和师妹便会按时来到这里,给你们分发解药,吃了七次,这毒也就解了,反正你们毒药吃也吃了,去留随意哈。”他挥了挥袖子,显得颇为悠闲。

这三人哪里敢走,当即就跪下求饶起来。小道士摆了摆手,甚至不愿多说一句话,将他们也捆成了粽子,丢在一边,接着应付接下来的车队。三人如法炮制,从丑时到了卯时,才处理完所有的车马,天际都已泛起了鱼肚白,这些掌柜的在地上被捆着冻了一夜,都哆哆嗦嗦的哀叫着。

这时三人才给他们松绑,这伙人怎么驾车来的,就又怎么灰溜溜的驾车回去了,想必为了自己的性命,这些家伙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给那些姑娘们挣钱的吧。戴着斗笠的小竹姑娘此刻感觉快意无比,她盯着眼前的小道士的背影,心里似乎暗暗下了什么决心。

三人回到小屋时已经日上三竿,老汉一夜未眠却兴奋异常,做成了这么一件快意的事情,让他充满了成就感。他从伙房的蒸笼里端出厚厚的一叠糕饼,是他出门之前蒸上的,此时火候正好。他拽着小道士的手:“大恩不言谢,夜少侠,这是老汉答应您做的糕饼,您快尝尝。”

小道士吃了两块,果然比冷掉的糕饼要好吃许多,热气带着桂花香上浮,充盈着整个鼻腔。小道士收好糕饼,交代二人每隔上几个月便变装去花街糊弄一下那些掌柜的,至于所谓的解药,随便拿些什么泥丸糊弄一下便是。

老汉听出小道士是想向二人告别,开始挽留:“夜少侠忙活了一整晚,今天怎么也得休息一下再上路啊!您先在这里睡上一觉,用过午膳再走吧!小竹!快去菜市,给夜少侠买好酒好菜来!”小竹姑娘听罢便要起身,夜轻寒连忙摆手,制止了她。

事实上小道士就是连着四五天不眠不休,也完全没有问题,踏上修行路的人,又怎么会和凡夫俗子一般呢。小道士盘算着回归师门路途遥远,而自己现在的脚力其实并不出众,用上真气赶路,出这西蜀国国境也得两月左右,去到金乌国更是遥遥无期,此间事了,不如早些动身。

况且小道士也并不傻,小竹姑娘对自己的情意,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可小道士也没有要耽误人家的意思。他和二人告别,转身便出了院门,早市上人群已经开始熙攘,小贩们叫卖着早点和蔬菜,小道士穿过人群,径直向着城门而去。

他听见身后有奔跑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那人的头也撞在他的背上。小道士回头,看见小竹姑娘略显憔悴的脸庞,一夜无眠,让她的脸色有些煞白,可这并不影响她那令人心颤的清丽。

“夜少侠,你还会回来吗?”小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小道士想了想,他将来怎么都要回来看师叔的,所以应该会路过这胭脂郡吧。他点了点头,开口说:“应该会,但是得是好几年之后了。”

“那就好.......”小竹姑娘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有些局促,轻轻的松开了手,脸上带着笑意。“到时候,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哦!”她后退两步,冲小道士挥了挥手,然后捏着裙摆跑掉了。

小道士想起师叔说的话:“有些情债,自然而然就欠上了”,一时间有些了然。

夜轻寒轻轻跃下,落在尸身前,他正正衣冠:“这里的人都给我滚出来!”这一声带上了真气,不一会儿整个花街的掌柜都出来了,躬着身子在夜轻寒面前围了一圈,二楼三楼的窗棂也全部打开来,上面都是或明或暗看着热闹的人。

“小爷名号玉面郎君,是别处大名鼎鼎的邪修,这次恰巧来到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西蜀国,是为了找一个女人,听说这胭脂郡艳名远播,特意过来寻人。”小道士负着手,神态倨傲之极:“谁知这不知死活的郡守,估计在这一亩三分地嚣张惯了,非但不帮小爷寻人,还让他那两个供奉对我出手,我只能将他们都料理了,然后自己来找。”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何能甘心将家产交给这些他们平日里视作货物的女子呢?

“要不掌柜的,咱们报官去吧!”坐在另一旁的高瘦的护院说话了,声音尖细。这掌柜的喝的有些醉意,抬起眼来看这护院,接着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头上。大骂道:“你个猪脑子!报官?胭脂郡最大的官今天晚上都被他宰了!你上哪里报官?”那高瘦护院挨了打,有些委屈,明明自己和那矮胖护院都不怎么机灵,可掌柜的从来只打自己.......

而此时小道士夜轻寒已经折返回小竹姑娘家里,在烛火前,和父女两详细的述说了今日花街上发生的一切,当老汉听见郡守已经伏诛的消息时,他大叫一声好,激动地一拳砸在一旁的木桌上,震的茶缸“铿的”一声响。小竹姑娘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小道士,眼中满是欣喜之意。

夜轻寒怎会不知道这郡守满口皆是诡辩之词,但是小道士途径此处,不日便要离开。如何在此之前遏止这郡守的恶行,如何将胭脂郡住民根深蒂固的看法改变,如何解救那些可怜女子,夜轻寒还需要细细思量。在此之前...

那些花街掌柜脸色煞白,他们依仗的靠山已经倒台,此前网罗貌美女子,他们都借了这胭脂郡私军的力,也跟那郡守有着腌臜的交易,每个姑娘挣来的钱,都有那郡守一份。可看着不远处郡守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这些掌柜都明白,他这回是惹到惹不起的人了。

郡守府那两个供奉的手段他们都是听闻过的,一个铜头铁臂能赤手空拳打死黑熊,都毫发无损,另一个更是有隔空取人性命的法宝。而听这邪修所说,分明对付他们根本没花什么力气,那不更是神仙上的神仙老爷?

他虽然这样想着,但表面神色更冷:“小爷生平最爱游戏花丛,这些女子我看都是美人胚子,你们给我好好供起来,当你们老娘一样养!这些窑子就别开了,你们帮她们开成酒楼,小爷会派人在这盯着。老子寻到了人,自然会回来,到时她们如果说你们怠慢了她,小爷就把今天该收的狗命一条不剩全部收回来...”这些花街掌柜们面露苦色,可怎么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答应下来。

“老伯,小竹姑娘,我还有一事拜托两位,麻烦你们今晚和我演一场戏。”夜轻寒又将晚些时候他假扮邪修,震慑敲打花街那些掌柜的事说了出来。老汉一听,心中明了,小道士不仅是要救那些姑娘,更要给她们一份安身立命的资本。他拍着胸脯说:“有什么能用的着我老汉的,少侠您尽管提。”夜轻寒和二人商议着今夜的计划,夜已经渐渐深了。

十里花街里,各家青楼都空空荡荡,并没有客人留宿,姑娘们都在床榻上安歇,这是久违的安眠,她们都在感激着今日那横空出世,将她们带离苦海的人。可各家青楼的掌柜的可就没这么开心了,一个个愁眉苦脸,虽然这七八年间他们攒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可眼瞅着就要全部归了底下的姑娘,这叫他们怎么高兴的起来。

此时其中一家的掌柜的掌柜正坐在大厅里,和手下两个狗腿子喝着闷酒。“掌柜的......咱们真要帮这群小娘皮开酒楼啊.....”说话的是个矮胖的护院,他还是这掌柜的本家侄子。“哎......我也不想的啊,忙活这么些年,给这些小贱货做了嫁衣裳.......我不甘心啊!”那掌柜的仰头灌进去一杯酒,叹了一口气。

夜轻寒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为何这些女子身上都是伤痕?”掌柜们踌躇不言,夜轻寒邪笑一声:“真是好狗胆...得亏小爷要找的女子不在其中,若是在这,只要她少了一根头发,小爷今天就要大开杀戒!不仅你们....”夜轻寒双掌亮起,被丝丝绿光缠绕,他用手指指着四周楼上看热闹的人“这些探头探脑的乌龟脑袋小爷也要全部砍下来......”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作鸟兽散,那几个掌柜冷汗直冒,却又走脱不得,夜轻寒暗暗发笑,果然恶人最磨恶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人人自危,如头悬利剑一般。

这掌柜的吃了口卤菜,接着说:“听说那伙黄莲教弟子,长得是一般高,而且七八分相像,就像本家兄弟一般,又高又瘦,皮肤惨白,那晚他们睡完姑娘之后都睡着了,结果到了半夜姑娘们都吓的乱叫!那伙人啊,都翻着白眼,一点呼吸都没有,身子都硬了!和死尸一模一样。本来老鲁都叫人去拿棺材了,结果一过寅时,这伙人又爬起来了,跟没事人一样.....”

“我滴个龟龟!”高瘦护院听着胆寒,连忙灌了一口酒。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掌柜的才开口说:“要不咱们跑路吧.......你们两个,去收拾细软,备好车马!咱们就剩一间酒楼给他们,想让老子给这些小娘皮打工?做梦!”

“滚!小爷还得寻人”小道士一挥衣袖,一股劲风突然吹的几个掌柜眯起眼睛,等他们再看,哪里还有那邪修的身影?

今日夜晚酒肆里人声鼎沸,都是谈论今日花街发生之事,有人言之凿凿说那玉面郎君是从南疆而来,是那巫毒教的大能,还有人添油加醋说那供奉与邪修的战斗,真真假假无法分辨,看客们喝着酒,不约而同的更加向往起那山上的神仙日子。

“把你们关着的姑娘都穿上衣服,请出来给小爷看看。”夜轻寒神色一冷,几个掌柜都吓得打起摆子,怎么敢不听从,不一会儿铁笼里的女孩们都被带了出来,她们相互搀扶着,缩成一团躲避着众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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