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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时帘幕无重数

第11章 除夕

沈浔把叶嫣轻轻得放到床上,又接过白芷手里的帕子,耐心得给叶嫣把嘴角的血擦干净。然后伸手搭在了叶嫣手上。

房里没有人说话,一时间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叶嫣脉象从容和缓,气息平稳均匀,根本不是中毒的症状。可是看她整个人都是病态的虚弱,加上这次吐血,沈浔心中疑窦更甚。

叶嫣早就知道上官映雪和沈浔之间关系不寻常,从日常的沈家人不经意的对话中就可以知道。当时沈浔被送去华山剑宗,上官映雪也要跟着去,所以他们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师兄妹。

在她出现以前,上官映雪嫁给沈浔,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且心照不宣的事情。

按照上官夫人和沈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世事难料。

“你要说实话。”沈浔又道。

白芷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不改半分神色,依旧道:“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我也很慌张。”

沈浔怀疑得看着她,她脸上哪有半点慌张的神色,分明是司空见惯的表情。

白芷却想,说实话又如何?叶嫣的病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怜惜,难道告诉他就有办法?何况叶嫣还没死,他就已经和其他女人肌肤相亲,怕不是巴不得叶嫣快些消失。

见问不出什么来,沈浔也不再坚持。替叶嫣掩了掩被子,嘱咐她道:“好好照顾她。我今天夜里睡书房。”

白芷点点头,目送他和上官映雪一前一后出去了。

等出了门,上官映雪跟着他走了一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浔之.......”

“你先回去吧,夜已深了。”沈浔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毫不留情得打断她。

上官映雪清楚他的脾性,于是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越过他走了。

烟花盛宴已经停了。

沈浔抬起头去看,天边居然有浅浅一弯月亮。

他肯定叶嫣看到了上官映雪抱他。但是如果仅仅是受刺激,应该不至于吐血才对。当初在盛京城见她,也没有感觉到她有这么虚弱,顶多比寻常女子脸色苍白些。

他心底有一千个疑问,却因为房间里的那个人昏迷不醒而不得知。

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叶嫣吐血晕倒的事情第二天便全家都知道了。

老夫人喊沈浔去问,沈浔闭口不答,叶嫣又昏迷不醒,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沈家人自觉亏欠叶嫣,人家丞相好好的一个女儿送过来,嫁进来不到半年就又是吐血又是昏迷,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这些天什么名贵补品都往唱晚居送,白芷白芍照单全收,却是绝口不提叶嫣的病情。

老夫人提起来要给叶嫣请大夫,被白芍以自己懂医术为理由谢绝了。

正月初三那日,叶嫣睁开了眼。

尽管白芍会来便马上给她吞了聚魂丹,她还是昏睡了三天。这次昏迷的时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长,她已经渐渐明白自己大限已至。

起来以后梳洗完毕,让白芷仔仔细细给自己上了妆,换了衣裳去老夫人的寿客居请安。想来她昏迷的时日里,老夫人也是寝食难安。

沈家老夫人爱菊,甚至连阁楼也以菊命名。

叶嫣到时,沈老太太正坐在外间榻上盖着小袄子小憩。叶嫣掀帘走进来,拍了拍落雪,屋里火烤得正好,暖洋洋的。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姑姑朝她轻轻行了礼,她点点头。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不必声张,而是自己走向前去,轻声喊道:“祖母。”

沈老夫人睁开眼,见是她,连忙坐起身来,笑着朝她摆手说道:“哎呀,小嫣来啦。过来祖母这边坐。”

她听话得向前去,坐在老夫人旁边。

“你听下人说,你除夕夜吐血晕倒了,可是怎么了?严重吗?”沈家老夫人年轻时候是镖局当家,身手不凡,即便到了古稀之年,依然身体健康鹤发童颜。

“让祖母担心了。不碍事。”她笑着回道。

“吐血了也不碍事么?要么还是寻个大夫看看?”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冻得像块冰,冷得她差点没松开。

“祖母,我是小神医呀。你忘了子兼说的了?我既然说没事,自然是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来给祖母请安了吗?”叶嫣不动声色把手从她祖母手里抽了回来,安抚得说道。

“祖母当然相信你是神医,毕竟你医好了上官子兼那个坏小子,当时扬州城都说他的病没得救了呢。唐家姑娘来找你母亲,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在你嫁过来了。”沈老夫人感慨地说道。

唐是上官夫人的母家姓。

“医者仁心,是我应该做的。”叶嫣笑了笑,语气无波无澜。

“浔之应该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吧。这些天他因为你也没怎么睡好,你们好好说说话,好吗?”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夫人开口道。

沈浔即使闭口不言,她也能猜到些什么。那天晚上上官映雪从沈家走,面色也不好看。

早前要说她也是喜欢上官家那个小姑娘的,活泼可爱的小鬼灵精一个,准备等沈浔收了心就去上官家提亲。沈家要娶刺史的女儿是有些高攀了,好在上官映雪喜欢沈浔,上官家的两个家长也不在意门第。

想不到如今坏就坏在上官映雪喜欢沈浔上了。

叶嫣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起身告退了。

她离开后,沈家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得叹了口气。

————————————

除夕那晚刺史一家登门,原本是来道谢的。

叶嫣解了上官子兼致命的毒,就是上官全家上下的恩人;加上她是丞相府家小姐,刺史一家登门道谢,她也是配得上的。

上官映雪打从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不曾来过沈家,也没再见过沈浔。这次她父母登门,她原本可以不用来,可她偏要跟着来。上次在自己家匆匆一见,事后才知道那就是叶嫣,模样根本没看清楚。今天她要亲眼看看这个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京城来的富贵花是怎么样的。

叶嫣到大堂时,沈家只有她公婆和沈浔,沈渝一家和她二嫂都去逛花街了;刺史大人一家都在,包括上官映雪。她行了个礼,走到沈浔身旁落座。

刚坐下,沈浔便面色如常得握住了她放在膝头上的手,她来不及抽出来,就听到上官刺史道。

“小儿的病,叶小姐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现下已完全好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上官夫人也跟着连连点头。

叶嫣道:“上官大人言重了,我也只是略懂医理,上官公子是吉人自有天相。”

“哎,叶小姐不必谦虚。日后在扬州,叶小姐有需要用到下官的地方,尽管开口。下官万死不辞。”刺史大人又道。

叶嫣笑笑,说道:“那先谢过上官大人了。”

“令尊身体可还好?”这便是些客套话了。

叶嫣也老老实实回道:“还好,谢谢上官大人关心。”

“当年我调任扬州,还是你父亲谏言。如今你又救了我儿子。上官家欠叶家的太多了,我无以回报。只能以茶代酒,表示我的感激之情。”上官刺史站起来,端起茶杯,向着叶嫣一饮而尽。叶嫣也连忙跟着站起来,把面前的茶喝光了。

其他人一时间也插不上话。

等叶嫣和上官刺史说完了,上官夫人便借故要看沈家夫人刚研究出来的刺绣花样,带着孩子们出去了。叶嫣和沈浔也跟着告退出了去。

席间上官映雪一直毫不避讳得盯着她看,她也落落大方得回看过去。上官映雪最后有些发窘,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心里想的却是,不过如此。

容貌并不算得上惊艳,属于清秀佳人,身量也不高,甚至比她还矮了半个头。和沈浔站在一起,才到他的下巴,巧在气质清贵,一看就是官家小姐。不像北方人明艳大方的长相,叶嫣更像个江南姑娘。这也许要感谢她那个来自东海蓬莱方家的母亲。

待一行人出来,上官子兼大病初愈,难免心潮澎湃,于是提议去花园里吹冷风喝烫酒赏烟花。沈浔也好些天没有喝酒了,两人一拍即合。上官映雪打小就是她哥哥的小尾巴,也是举手赞同。唯独叶嫣摇摇头,看着众人道:“我不会喝酒。你们开心些,我先回去了。”

沈浔点头称好,嘱咐她回去小心些看着路。

她本可以不必折返回来看到那一幕。

如果不是那枚玉佩掉了的话。

起初还觉得这些烟火不够耀眼,怎么说也是除夕夜,比起盛京城里差远了。可一盏一盏烟花消逝中抱在一起的两人是那么刺眼,此时她倒希望这烟花别这么亮堂了。

叶嫣也说不上来当时到底是什么感受,身体反应比她更快。她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花丛中紧紧相拥的两人,嘴角慢慢有什么东西流下。她愣了好一会儿,伸手去摸,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满手的血。

——————————

白芍不在房里,她去城东宅子取聚魂丹了。

天上烟花仍然在一朵一朵得升起、绽放、消逝。灯影明灭见他看见叶嫣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比新婚之夜更甚,毫无血色。嘴唇却是妖异的红,连带着嘴角那抹鲜血也是红得张牙舞爪。他心下骇然,却不敢多问,只能伸手抱起叶嫣,快步往唱晚居走去。

这原本会是一个好年,如果没在烟花满天的时候遇到沈浔抱着上官映雪的话。

她扯了扯嘴角,这时候居然想笑。但是她还没笑出来,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小姐!”白芷伸手去接都没来得及,叶嫣重重得摔到了地上。

他心里一紧,拂开上官映雪,已经抬脚快步向花丛那头走了过去。

白芷连忙跟过去,嘴里轻声而坚决说道:“公子慢些!小姐受不得这么大动作!”

沈浔听了这话,虽然心急如焚,还是不得已放慢了脚步。

上官映雪也跟过来了,看了叶嫣的脸色,也是眼皮一跳;再看沈浔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一时间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跟在他们背后往唱晚居去了。

夜里光线晦暗不明,他分辨不清。但是声音是叶嫣贴身侍女的白芷,这点他不会听错。那么那个摔倒的人——

叶嫣!

过了会儿,他松开手,侧头去问白芷,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你家小姐可有什么隐疾?”

白芷摇了摇头,没有一丝迟疑。叶嫣不希望除叶家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病,作为贴身侍女,她比谁都清楚。

有脚步声响起,白芷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白狐狸毛斗篷的沈浔。她心里涩痛难当,但是自己并没有武功,如今不依靠他,如何把小姐安稳得送回房里?她只好忍着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怒意恨恨开口:“沈公子。”

沈浔蹲下去看,面前草地里躺着的不是叶嫣又是谁?

不远处的沈浔闻声一把推开上官映雪。他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密密麻麻的花丛枝丫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依稀看到有人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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