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如今，严歌拿着手机，隔着人群看着他。

他手上依旧捧了一束花——这让严歌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到她住的地方拜访，也带了一束花。

但他整个人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严歌将手机打开，各种工作信息立即弹了出来——她这次出差的时间本来就紧张，这一天的时间，是她熬了一整个晚上才得来的空闲。

她原本是想要在飞机上补个觉的。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精神如此的好，一整个旅程，她都没有睡着。

但严歌却清楚地看见了他眼窝中的血丝，以及手腕上那一条条浮起的血管。

在看见此刻的他时，严歌突然就释怀了。

不管是从前的爱，还是恨。

然后，她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穿过人群，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她打着手语。

程放也笑，嗯，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也从她的手上扫过。

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

严歌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有解释。

程放将手上的鲜花给她。

严歌伸手接过了，但当程放要帮她拿行李箱的时候，严歌却是拒绝了。

程放一顿，再告诉她，这点重量我还是可以拿的。

不是。严歌回答，是不方便。

她的手放下，程放倒是不说话了。

严歌也将手机上的打车信息给他看。

程放了解她的意思，点点头后，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定酒店了？程放问她。

严歌点点头。

程放也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到了酒店，程放也没有跟她上去，只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严歌独自去办理入住，再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电梯。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

久未到这种地方，也挺长时间没有出门，此时程放觉得有些困乏，眼睛也忍不住闭上。

视觉被剥夺，听觉倒是灵敏了许多。

所以，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严歌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但当她走到自己面前时，程放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然后，她的手掌如同他预期的那样，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程放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人流已经推着她往前。

严歌一边低头回复着工作信息，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前。

也正是因为不否认，所以才难以忘怀。

他给她的爱意和幸福是真，但后面的背叛和怨念，也是真。

他都是这样叫她的。

飞机在N城降落。

她原本已经准备叫车去医院。

但下一刻，她却听见了一道清晰的声音，严歌。

清晰、而明亮。

——他是严歌第一个爱上的人。

虽然严歌并不喜欢那个说最美好时光浪费在他身上的说法，毕竟那十年中，她也是享受过、开心过的。

那些过往，她不会完全否认。

N城的机场一如既往的忙碌，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

而他的声音就这样传来。

消瘦、憔悴。

虽然他还在笑着，脸上依旧带着当年的几分意气风发。

这让严歌想起了很多年前。

初认识时、热恋时、他们相爱时。

汹涌的人潮、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