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后来，他重振旗鼓。

就在这座公寓中，他们两个看着电脑上跳跃的数字，拥抱、接吻，以及做最亲密的事。

再后来，他的事业版图不断扩大，他们搬进了越来越大的房子中。

甚至其他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还有眼前的她。

你还好么？

严歌很快将手抽出，问他。

要不要进去看看？

程放的声音突然传来。

严歌这才收起回忆，转头看向他。

犹豫了一瞬后，她到底还是点头。

这个世界上很多离别都是悄无声息和毫无预警的。

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了彼此人生的最后一面。

但这次的相见，严歌是知道的——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所以看看……也是好的。

这楼房年份已经很久了。

但就算再破旧，也永远有需要它的租客。

程放跟着严歌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严歌走的很慢，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步调，避免他过于劳累晕过去。

哪怕是一个月前，程放都会为她这样的举动感到可笑。

但此时他并不，因为……他真的需要。

低矮的楼房中，每一层都有两户。

中间是一条潮湿的通道，常年无阳光和无人清理，台面上已经结满了青苔。

严歌的脚步也停在了这里。

其实从这里看，只能看见前方另一幢筒子楼，什么都没有。

但严歌记得，她从前在这里种了几盆花的。

有一次开了花，程放第一时间将花朵摘下来的时候，还被她按着打了好几下。

思及从前，严歌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起来。

程放在旁边看了看她后，忍不住朝她那边靠近了几分。

严歌也正好转过头。

四目相对。

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从前。

程放的掌心落了空，但他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慢慢将手收回，再点头。

我们出去走走？

那时，他因为交易失败，失去了所有。

严歌卖掉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没日没夜的工作。

严歌的心情倒是越发的轻松，但程放的眉头却是皱的越发紧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程放看着面前的人，却突然觉得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程放同意了她的提议。

严歌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N城了。

有些地方她依旧能找到路，也依旧能找到当时停留在这里的回忆。

一直走到某个公寓楼下。

严歌停住了脚步，程放也顺着她的视线缓缓往上看。

那是他们共同居住过的筒子楼。

但后来，她回到了故乡，这里……成了她不愿提及的远方。

如今，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严歌发现其实也没有多少变化。

他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在华尔街中留下了他的名字。

他们……拥有了很多。

她跟程放都没有说要去哪里，说是随便走走，但脚步却都不自觉走到了他们共同熟悉的地方。

——他们曾经一起喜欢的餐厅、一起看过的电影院、一起拍照留念过的街角……

从前，她还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