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

这就牵扯到一些御三家之间的辛密了，考虑到对方是夏油杰，五条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想了想便开口道：“你知道的，御三家自诩为咒术师正统，为了血脉更纯粹的延续，所以三姓之间少有血脉外流。”

“随着近年来咒灵的减少，咒力也在同步减弱，能继承到家族术式的咒术师越来越少。”

其中有得意者，有落魄者。

意外搅碎了平静的湖水，日子还是这样在过，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反正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一样的黏糊。

五条悟的生日过后没过多久就是新年，辞旧迎新的铃声敲响之后，时间向前迈了一步。

夏油杰拿着冒热气的肉包子和小口小口喝着热可可的五条悟并肩走在路上，铲雪车早晚工作一次，路边堆了厚厚的积雪，太冷的天气让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不少。在新年装饰陆续撤下后不久，接连而来的喜事和白事打断了两人原本准备去温泉度假的计划，

五条悟指了指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和无下限的存在，让他一出生就拥有了五条家的一切，所有的力量都会为他倾斜。

“我的出生直接导致世界咒力的失衡。”

“五条悟”这个名字成了时代的代名词。

“以前少见的特级如今扎堆冒出，无数的咒灵开始狂欢，也因为我的强大而蛰伏，同理，咒术师这边近年也会开始诞生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其他两家的老头子期待的就是这个，他们也想要一个“五条悟”这样的孩子。

小孩的咒力起码五岁时才会开始逐渐显现，期间禅院家会为了利益对那个小家做出什么都是未知数。

“我会记得提醒大和的。”

夏油杰郑重其事的道了句。

他摸摸五条悟的头，五条悟跟着蹭了蹭，他打了个哈欠，手里的热可可早以降到了常温状态，不再有热气冒出。

——困了。

夏油杰被高层强制“休息”后，他的任务就移到了五条悟头上，连带着黑眼圈也是，每次夏油杰看到五条悟任务回来扑到床上两秒就睡着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心疼。

身为最强，五条悟背负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只是他平时嘻嘻哈哈惯了，别人看不到。

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向他们缓缓驶来，然后停在边上，从车上下来一个眼熟的人，乍一看面孔和和夏油杰有过一面之缘的五条丸真有些相似。

“大少爷，您一会儿葬礼上需要的衣服我们给您带来了。”

原本今天他们是准备去禅院大和家里的，小夫妻俩念叨了好久想要见见和夏油杰做朋友的五条悟，结果因为早晨的一通电话，两人被迫改道。

之前说到的红白事，红的是夏油杰这边有新生命出生，白的是以前教导五条悟的一位老师去世了。

那位老师没有咒力，就是个普通人，是当初五条健右介在外出游历时遇见的，两人聊得特别投机，因此成为朋友，又因为一些事，这位朋友知道了咒术界的存在。他文学造诣极高，被五条健右介拜托来做五条悟的开蒙老师。

五条健右介作为家主，日常活动绝对没有想象中轻松，而且过年有很多事需要他亲自去办，他没空参加老朋友的葬礼，只能拜托别人替他前去。两人之间还有份师徒情谊在，五条悟去的话也算合情合理。

男人拉开车门，在后座上整齐摆放着两套用塑料纸包裹的黑西装，其中的一套边上还有个小盒。五条悟比起去看衣服合不合身，先一步拿起了衣服边上的小盒，盒子里装着他之前定做好准备送给夏油杰的东西。

因为是寄到五条宅的，这次就顺便让他们一起带过来。

五条悟一个眼神，男人自动背过身去。

男人心道一句：他才不会像自己堂弟那样这么没有眼色。

夏油杰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小盒，推到面前的蛋糕和强喂进嘴里的点心都不算的话，这应该是五条悟第一次送他礼物。小巧一个的饰品盒躺在五条悟掌心，梅红的包装衬的皮肤更加白皙。

“里面装着什么？”

“嘿嘿。”

和夏油杰送手机时一样，这会儿五条悟也是一脸神秘莫测的笑，他献宝似的在夏油杰面前打开盒盖。

里面装着一副耳钉。

十分简约的设计，铂金做托，嵌着一粒半圆的纯黑宝石，比背后绒布还要深沉的颜色，看上去极不透光，只有在光直接照射的情况下打磨圆润的弧形表面才会呈现出一圈圈紫色的光晕。

黑钻石，又称“黑金刚石”，摩氏硬度为10，是硬度最大，韧性最好的宝石，因为数量稀少，所以极其珍贵。

这么大的两颗，价格不知道要飙到多少。

男人用余光扫了一眼，掩去面上的心痛，作为时尚界的宠儿，这两颗宝石是五条家许很多好处才换过来的，现在却被他们大少爷什么要求都没提的又送出去了。

五条悟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再贵的东西不合适就没有意义，夏油杰也没在意，之前他正好买过一对黑曜石袖扣，相同的颜色让少年以为是差不多的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看得边上的男人有些心梗。

说好的只是朋友呢！！

圆圆的大猫眼看着他隐隐有着期待，夏油杰心领神会：“帮我带上吧，悟。”

当初夏油杰为了成为期望中的好孩子，选择脱下耳钉，不再保留那些非传统的野性，如今再带上，却没有半点不情愿的地方，心情没有波动，也不需要焦虑，仿佛水到渠成的自然。

或许一开始是他想岔了也不一定。

“好孩子”是一个标签，是一句夸奖，说过就过了，比起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更多的还是希望夏油杰能开心。

夏油杰撩起碎发把耳朵凑了过去，五条悟去掉耳钉后面的耳托，为了熟悉，他之前练习过好多次，就是为了给杰带耳钉的时候万无一失。夏油杰的耳洞虽然很久没带东西，但因为里面的伤口早已愈合，所以金针没什么阻碍的就顺着耳洞插了进去。

咔哒一声。

另一边也是一样。

夏油杰感受着耳朵边多出来的重量，他稍稍晃动脑袋，问五条悟：“好看吗？”

整幅耳钉从设计到选材都是五条悟亲手操办的，夏油杰是福耳，他的耳垂很大，肉肉的耳垂被耳钉挤成一圈，黑钻石的耳钉正好镶嵌当中，从中心的黑到周围的白，再到最外一圈也是最柔软的皮肤，仿佛层层叠叠的涟漪，荡开了心底的波纹。

——杰真好看。

“超合适的！”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道。

雪融化之后，春天就会到来，燕子回巢，地面结起的薄冰也会跟着碎去，少年人习惯性的牵起手，略高的体温传递给稍冷的那一方，他们将脱下厚重的冬服，换上轻薄的春衣，发丝交缠如同河边扶柳。植物经过一个季节的营养积蓄，等待时间一过，花朵将重新盛开。

请听。

是种子发芽的声音。

大概两天前，夏油杰收到了一条来自禅院大和发来的喜讯——

禅院乐花怀孕了。

“不过孩子啊。”想到禅院家的现况，五条悟忍不住为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叹口气，“禅院家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怎么说？”夏油杰心中一紧。

“我知道我知道，她嫁给了……应该算我三叔的哪个儿子来着。”

那天之后谁也没当面提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夏油杰多次隐晦的提及，五条悟的表情除了茫然就是无措，仿佛正如他回答的那样——他喝醉了后什么都不记得。过于表里和一的单纯让夏油杰无法确定他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故意在掩盖现实。

对他们的两人小家来说，这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大事了，禅院乐花身体不好，从出生开始大病小病就没断过，高烧感冒都是常态，如果她生在普通家庭，说不定光看病就得拖累一整个家。

好在禅院家不缺这个看病钱，虽然她的家族地位不高，待遇让她只能不好不坏的养着身体，但好歹没有半路夭折，随着长大上了高专，经过锻炼身体结实了不少，和正常人还是不能比，不过像小时候需要药物吊着命的情况已经再没发生过了。

五条悟喝了一口可可，咂咂嘴，又对夏油杰手里的肉包感上兴趣，虽然刚才在店里，他明确的表示自己不要：“我记得她的一个姐姐好像是嫁到五条家来的。”

“之前年宴的时候我见过她一面。”

“和乐花姐比起来，她可差远了。”

爱屋及乌，夏油杰的存在让五条悟对那两个差点收养了他的禅院也抱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甚至可能比五条家成员的了解还要来的深刻。禅院乐花是个温和的人，她很少说话，但只要找她聊天，无论话题多幼稚，她都会很认真的听，禅院大和也是，他像是每个故事里都有的标准型爸爸，爱妻顾家，是家里的顶梁柱。

她早就想要一个和爱人的孩子了，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消息。

如今倒终于得偿所愿。

禅院直毘人因为继承了投影术式又是当代家族最强，所以直接继任家主，禅院乐花的父亲哪怕有嫡长子的身份也只能含恨居于身后，而禅院直毘人的老来子禅院直哉因为继承了和他老头一样的术式，直接越过他头上两手之数的哥哥姐姐成为禅院家的待定继承人。

“家族术式有很多种，但真正被奉为正统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夏油杰拉开包子底上的油纸递了过去，道了句：“是乐花姐的二姐，禅院乐雅。”

五条悟拉过夏油杰的手，对着开口的位置就咬了一嘴，肉汁四溢，冬天便利店里出售的肉包总是格外的好吃。

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她没有像两个姐姐一样被父亲当做筹码卖给其他两家联姻，而是有幸嫁给了自己的爱情。遇见夏油杰时两人刚结婚不久，禅院乐花拿到了她的体检报告，医生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试着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