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雁过拔毛

锋王下落不明这件事传到误芭蕉耳朵里时，她一直以来紧绷到极限的那根弦，再也承受不住。

却是砚寒清对俏如来提起了此事。

“锋王殿下的事，你怎么看？”

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下手很是干净，让人找不出任何线索。

太巧合了。

北冥异如坐针毡，时时如芒在背，虽然时下并无对他不利的流言，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必然是针对他而来的。

“两种可能，针对边关局势，或是针对霄王。”

只不过两种可能下，锋王殿下的安危都很不乐观。

“王下卫军接掌边防，但边关事务向来不是右将军所擅长，对鳍鳞会也远不如定洋军了解，加之宝躯一脉擅长防御工事，边关的局面恐怕未必能向好的一面发展，而一旦陷入长久胶着或是失利，锋王殿下的罪名就会显得没有那么严重，他对鳍鳞会的经验，自身的战力，重返边关便成为可能的选择，同时，这应该是鳍鳞会所不希望见到的。”

“针对霄王的可能性也不小，这种行事作风，与陷害锋王殿下时非常相似，如今霄王殿下成为储君，锋王再出事的话，他才能坐稳这个位子，不过这一行为若想要合理，就需要一个前提——霄王殿下储君之位不稳，原因呢？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霄王殿下必须对锋王斩草除根才能保住储君之位？”

俏如来不知霄王身世的秘密，砚寒清却知晓。

同样因为这个，俏如来觉得真是霄王出手的可能性不高，砚寒清却无法如此笃定。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局面，但砚寒清却发觉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不确定。

为什么会这样？

一瞬间的神色异样，被俏如来看在眼里。

“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只是……”砚寒清愈发难以确定，自己也不解怎会出现这样的动摇，“或许霄王真的有动手的可能，唉……这件事，你亲自问鳞王吧。”

俏如来微怔，旋即也皱起了眉头。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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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儿……唉……”

未贵妃长叹一声，仿佛真的对北冥缜下落不明而唏嘘。

但在竹桃已经告知她的前提下，这声叹息便别有趣味了起来。

“鳍鳞会先前布局便是针对缜儿，虽未成功，却足以表明他们对缜儿的忌惮，再次出手截杀，也是非常合理之事。”

她稳稳的倒了一杯茶，推到竹桃面前。

“异儿成为储君，是本宫亲封，但他的身世……他需要筹码，需要强有力的支持，如果没有缜儿发生的这件事，他应该会偏向本宫一边，但现在……本宫的分量只怕不够了。”

说着这种话，未珊瑚的心情却很好。

“和梦虬孙那时……真是太像了，先有阎王鬼途的人下毒在先，消磨战力，再有好手截杀，可惜鳍鳞会不会救他，战至力竭，落入海沟，守关神将落得如此结局，真令人唏嘘。”

竹桃捧起茶杯嘬了一口：“娘娘的消息也是灵通。”

“毕竟是皇子遇害，本宫代为摄政，岂敢不重视？”未珊瑚毫无诚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出手的人相互作证，彼此争斗，但真正得手的人却只有一个。”

未珊瑚不轻不重的瞥了竹桃一眼，特别愉悦的叹道：“覆秋霜和鳍鳞会都要头疼了，真是好阴险的设计啊。”

竹桃：“娘娘过誉了。”

未珊瑚哂笑两声，声音骤冷：“那么恪命司对本宫又是作何安排呢？”

竹桃：“嗯？”

未珊瑚：“合作是建立在利益的交换方显牢固，恪命司与本宫说是合作，却从不要求本宫付出利益，实在是令本宫难以心安。”

竹桃放下了茶杯：“娘娘太多心了，我只想做一笔真诚的交易，需要一个长久的合作伙伴，但海境的局势如此动荡，可不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看来恪命司还在评估。”未珊瑚轻笑了声，“罢了，本宫倒是觉得与恪命司甚是投缘，主动释放一些诚意也无可厚非。”

竹桃：“哦？”

未珊瑚：“随本宫去见一个人吧。”

竹桃：“哦。”

来到海境这么久，竹桃头一回坐上了轿子，简直感动的无以复加。

只不过这一路兜兜转转，轿子最终停在了……凉巳阁前。

竹桃：“…………”

啊这……

未珊瑚误解了竹桃的愣神：“别担心，是你见过的熟人。”

竹桃：“………………”

是熟人没错，但恐怕不是娘娘你想的那个……

凉巳阁内，低气压笼罩。

未珊瑚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第一时间发问，而是介绍道：“恪命司可是救你回来的人，如此交情，总要开诚布公些的。”

皇贵妃一派沉稳。

“这也是本宫的诚意。”

只是她将竹桃带来凉巳阁，便已经直接抖出了狷螭狂作为‘卧寅’的身份。而刚才开口，又将竹桃作为‘恪命司’的身份道破。

现如今又非常‘体贴’的率先离去，留给两人足够的谈话空间。

竹桃扶额：“……”

上官·螭龙·鸿信：“…………”

才两天没见，雁王的眼神更加虚无了。

无他，每天被蠢货踏破门槛呼吸困难罢了。

上官鸿信阴森森的盯了竹桃良久，才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覆秋霜，令人失望。”

他得承认，在真正接触之前，他对海境局势背后真正的推手充满了兴趣，并寄予了一丁点期待。

但真正接触了覆秋霜，上官鸿信就陷入了呼吸困难的深渊。若不是他是个守信的人，还记得答应了竹桃cosplay，当场寰羽诏空或许是最佳的选择。

然后他更加阴森的盯着竹桃：“十八年前，覆秋霜曾与恪命司有所交集，也就是说，你早知道。”

竹桃无辜脸：“啊，可能是因为当年年纪小，还觉得覆秋霜蛮有趣的。”

上官鸿信：“你认真的吗？”

在雁王十足阴森的视线下，竹桃主动示弱：“好嘛好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吧？呃……总可以稍微玩一下？你忍忍嘛，之后我告诉你一个纵横家的大秘密呀？●v●”

上官鸿信：“嗯？”

竹桃：“关于纵横九字诀的大秘密，虽然没什么卵用但非常有趣的秘密哦。●v●”

上官鸿信：“有趣？”

竹桃：“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v●”

上官鸿信：“哈！”

竹桃：“…………”

要命！

上官鸿信一副分分钟要寰羽诏空的样子！

生活不易，竹桃叹气。她对上官鸿信勾勾手指，后者已经对此习以为常，配合的微微躬身。

竹桃扒着他肩膀，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鬼谷子开卷第一篇，缜密审慎，司守门户，避亡趋存，所以……”

九字诀出自九宫纵横，与纵横家相得益彰，却非鬼谷所载。

九字诀，乃是后世误传，真实该是……

上官鸿信阴森森的眼神一个漂移，为听到的没有卵用但十足震撼的情报呆滞了两秒。

“哼。”

他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场，看上去憋了满腹吐槽，或许还掺杂了想太多的莫名思考。

然后他平复了情绪回归正题：“你借由我牵制覆秋霜，那么你真正的目标是……八紘稣浥，我很好奇，他做了什么招惹来你的针对。”

竹桃：“他派人刺杀我呀。”

边关时，那两名刺杀的波臣，上官鸿信也在的。

上官鸿信：“呵……”

好没诚意的借口。

以及……好倒霉的宗酋。

藏身暗处的时候，他没少使用过手段，事后只要清扫干净，便能干干净净与他无关。

但如今成为储君，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只以这件事来说，纵然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风声、证据，但仍有无数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卧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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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觉得对梦虬孙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竟觉得对二皇兄的愚昧迟钝有几分羡慕。

锋王殿下失踪了。

是不是他做的，事实究竟如何，锋王的下落……其实都不重要。

他是既得利益者，便不可能如从前那样，干干净净的脱身。

有谁能帮他吗？

左思右想，只想了个日夜焦躁。暗处的人还未真正对他出手，他便已经惊惶如困兽。

不，或许他可以争取一个人！

脑中电光火石，忽地浮现出一个可能。在这种时候想到的出路，更显得像是溺水之人见到浮木，漫长永夜中瞥见的一抹曙光。

他能扭转这个局面吗？北冥异扪心自问，答案并不乐观。无人将怀疑说出口，他若主动做什么，便成了欲盖弥彰。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毫不怀疑这件事只是引爆真正杀招的导火索。

他的身世，仍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像是砚寒清这么咸鱼的鲛，这样主动提起话题，几乎等同于求助。让俏如来都倍感意外。

这让俏如来重新评估了误芭蕉对砚寒清的意义，不过那些八卦都不重要，俏如来还是认真分析了锋王失踪的这件事。

举目四望，往日里汲汲营营的人脉，此刻竟薄脆如纸，无一人可信，也无一人能用，他不认为任何一个有能力扭转他的处境。

曾经藏身暗处，进可攻退可守，便自认游刃有余，海境尽在股掌。如今被架在储君之位上，才恍然惊醒，惶惶不可终日。

何况这件事还有很大概率就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