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雁过拔毛

‘竹桃’这个名字，是幽冥君所取。在覆秋霜与鬼途接触的久远往事中，恪命司在鬼途中时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

——白羽。

对覆秋霜来说，他对恪命司的印象更多来自近二十年前，而那他对二十年后的竹桃并不太熟。所以在半真半假吐露往日故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仍是以白羽这个名字称呼恪命司。

‘卧寅’回到凉巳阁之后，除了覆秋霜之外，前后马不停蹄来拜访的人不少。北冥华的意外身故让‘卧寅’变得炙手可热。考虑到北冥华身故事件的真相，外加假扮狷螭狂的邀约，怀疑竹桃要搞个大事情，合理。

“鲛人当中的传言，风向变了。”

没有任何一条鲛能给出确切的结论，但就好像之前的传言一样，在反复议论中，这次留下的是认为竹桃和欲星移会对鲛人一脉不利的负面印象。

上官鸿信说的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任何解开谜团的成就感。

“同样消失的还有《轩辕外经》，从《轩辕内经》中线索可以推断，外经所载，皆是出神入化、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神异之术，外经失传，耐人寻味，白氏的消失，或许也是出自相同原因。”

医术的发展，无论何时都该是掌权者所乐见。而一门盛极一时的医术骤然失传，不由得产生一些其他什么事的既视感。

正如……祖龙一炬。

不知是否是巧合，关于外经的传言，也正是毁灭于一场大火。

竹桃姑娘睁着红彤彤的眼珠子，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鸿信被这副无辜脸惹得心情更加波动，只能憋着躁郁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轩辕内经记述多为岐伯医术，岐伯，并非岐姓，而是指岐山、伯氏，而‘伯’通‘白’，白氏先祖正是太古时期下落不明的岐伯。”

岐伯对轩辕帝说，他活了一千两百岁，轩辕帝为之震惊，敬尊他为国师，遵循他所传授养生法，也活了三百多岁。

人间帝王，会因此而满足吗？

外经失传，轩辕帝病故，岐伯下落不明，仿若映照，白氏的一夕消失也顺理成章。

始帝晚年时，亦沉迷于追寻长生。

轩辕帝如此，始帝也如此，初时英明神武的人间帝王，得到了无上的权柄，却终究被权力所腐化，不约而同的追寻起长生。

兜兜转转两千多年，轮回一般的结果。

“唉……”竹桃姑娘幽幽一声叹，“你是不是闲的太无聊了？还是说与公子开明的赌约给你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这些都是推论，并无实际证据。

但事实上，证据，他有。破绽，她早已显露。

只不过今日这番揭露稍显冲动，本就不在上官鸿信的预计当中，破解竹桃秘密还差最后一步，可偏是上官鸿信不愿挑明。

这才是让他焦躁的根源，

头一回他解开了别人的秘密，自己的过往也随之翻涌，说出的每字每句都在自虐，简直不知道是折磨别人还是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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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桃脚底抹油，溜了。

皇贵妃的轿辇还在外面等着，端庄的贵妃笑意盈盈，坐在轿子里对她微笑。

“看来你们相谈甚欢。”

竹桃：“Emm……”

甚欢是不可能欢的！甚是自闭才对！

人间的傻鸟根本不明白，比起高高在上习惯了发号施令只知道嗷嗷叫的帝王来说，有能力有想法并且身体力行的长生狂热选手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再聊下去竹桃也要焦躁了！

竹桃和未珊瑚相顾无言，看似达成默契，实际上跨服聊天。

等钻进了轿子里竹桃就开始了自闭——上官鸿信挖人八卦真是一流的。但同时他诡异的态度也让竹桃眼皮狂跳心生不详，说好的什么都无所谓呢？怎么突然就波动了啊？！

竹桃不得不被动的开始重新评估某种可能性会造成的影响，才分析了没几步就觉得前途无光一团乱麻让人头发狂掉。

为了她的心态也为了她的头发，竹桃姑娘默默祈祷——拜托了温皇，请给我带回来一些好消息吧！

可惜再急也没用，剑无极还没从东瀛回来，竹桃想要的东西一时半会怕是拿不到。

要命，心态爆炸！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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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己心态爆炸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搞别人的心态。●_●（by：竹桃）

八紘稣浥就是被搞的那个，三皇子北冥缜遇袭失踪的消息也传到了鳍鳞会，千防万防还是被梦虬孙发现了端倪，套出了讯息。

毕竟他记得，前不久昔苍白有一天离开了鳍鳞会。

然后梦虬孙就跟八紘稣浥狠狠的吵了一架，吵的很凶，惊动了大半个鳍鳞会上下。吵到最后昔苍白甚至拔了剑，跟护着龙子的盗侠叮叮咣咣干架，拆了半边的屋子。

等一切冲突尘埃落定，龙子被刀叔推回去躺平，八紘稣浥两眼无神的看着满地狼藉，默默计算着维修支出。

再一再二难再三，边关设计围杀北冥缜是第一次，这次追杀北冥缜是第二次。第一次没能成功，却造成了北冥华的死，此举已经让信任出现不可修复的裂痕。这次还是没能成功……

不，或许如果成功了，情况才会更糟。

先有北冥华之死，若再加上北冥缜，现在就不是吵架而是彻底反目。

如果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八紘稣浥扪心自问，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吗？

答案是——不会。

他当然早就评估过最糟的结果，但能杀北冥缜的机会不多，他必须斩草除根。

钩直饵咸，离水三尺。

可他不得不上钩啊。

当自己心态爆炸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搞别人的心态。→_→（by：上官鸿信）

俏如来本是个绝佳的选择，但鉴于去搞俏如来很可能会见到竹桃，实在影响心情，所以被搞的目标自然要转弯掉头……宗酋，就你了。

在八紘稣浥满心肉痛看着会众们修葺鳍鳞会被打坏的房子时，狷螭狂造访了。

当时他并不知道此‘狷螭狂’并非彼狷螭狂，竹桃的捏脸手艺很好，覆秋霜都看不出，八紘稣浥更加不能。

用对狷螭狂的认知，对待上官鸿信，后果之惨烈可想而知。

当时浑然不知的宗酋甚至还提出了天真的提议——梦虬孙一直很担忧你，如今你平安无事，总要告知他一声吧。

纵然八紘稣浥有着习惯性言而无信的毛病，并且面对狷螭狂也早就安排好了他的结局。但在还未撕破脸的明面上，鳍鳞会与混血的龙脉之间具有极为友好的关系。

他甚至暗示‘狷螭狂’，希望他能对梦虬孙加以劝诫，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同伴。

事后回想，只感自己傻得冒泡，天降灾殃，祸事成双。

八紘稣浥：……草！(╯‵□′)╯︵┻━┻

在这种印象之下，鲛人们谈起欲星移和竹桃，皆会下意识提防。与他们相关的任何事，第一时间都会不由自主的往负面猜想。

明明毫无证据，明明没有逻辑，对愚蠢的鲛人来说，效果倒是很好。

覆秋霜简直不要太乐意针对竹桃了，当‘狷螭狂’表现出对她的些许质疑，给出提防与排斥的信号，立刻便得到了覆秋霜的大力支持。只不过他掌握的情报大多没什么价值，愚蠢的让上官鸿信无法呼吸，唯独不被他在意的一点，让雁王突然注意。

那是覆秋霜不经意间的一个称呼。

上官鸿信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揭破谜底，但正好遇到竹桃上门，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情绪，让他开口的速度快过了思绪。

勉强恢复了一点的上官鸿信大方的分享了情报。

或许可以算是一种‘煽动’，上官鸿信暂时还未能想到准确形容的词语。与《羽国志异》《狼朝宫禁录》颇有几分异曲同工。

空穴来风，便随之而动，愚蠢又可笑，只凭着人云亦云便在不自知中被烙下牢不可破的错误印象……

——胆敢支使他帮忙办事，总该有付出些代价的觉悟。

他本来根本没打算提这个的。

竹桃一脸无辜，仿佛完全不明其意。

上官鸿信压下心底一点烦躁，直接给出结论：“你是白氏后人。”

雁王怎么说也心梗了八年了，这种愚蠢的气息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情绪到这种地步。

真正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的，是他一时兴起的，想要给竹桃一点小小回馈的小动作。

白姓，战朝之前乃是大姓，传闻颛顼后人便是白姓。但要说与医术相关，有一脉不得不提。

“九界医术，主有三大学派，轩辕、翩鹊、白氏，其中轩辕医经内外五十七卷，翩鹊医经内外二十一卷，白氏医经内外七十四卷，几近前二者之总和，但能与轩辕、翩鹊所并列的白氏，却仅在战朝至始朝后期有所记述，在其后的历史中，白氏一族连同其医术却凭空消失，再没留下任何记载。”

就如同竹桃对覆秋霜的了解，反过来说，覆秋霜理应也掌握着相当多的、关于竹桃的情报。雁王奔着打探阎王鬼途而去，没想到试探得到的结果让他原地自闭。

“‘竹桃’……这听上去不像是个正常的名字。”

这让上官鸿信有了不太美好的既视感，仿佛看到羽国那群令人心梗的蠢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