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雁过拔毛

俏如来已有定论，目光灼灼。

“是……”竹桃笑容扩大，“你想要得到那份线索吗？”

俏如来：“不。”

被整晚梦境折磨的俏如来爬起来就去找了竹桃。

“雁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俏如来问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并伴随着‘我被扎心窝子总得从什么地方找补回来’的微妙心情，他可以确定，关于雁王竹桃必然看出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竹桃：“你想做无本的买卖？”

俏如来：“不，俏如来是希望与你交换条件，换取关于雁王的线索。”

竹桃：“你想用什么与我交换？”

俏如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想要针对鲛人一脉吧？”

竹桃：“这应该很明显。”

俏如来：“但在此之外，你同样打算针对鳍鳞会，或者说，对你而言，你更希望看见海境现有的政权延续，纵有弊端，但在你的评估当中，鳍鳞会接管的海境会比现在更加混乱，而你需要一个稳定的海境，这一点，与我进入海境的立场并无冲突，所以为什么不合作呢？”

竹桃眨了眨眼睛，眉开眼笑：“俏如来，你确实是个讨喜的人。●v●”

俏如来：“那就是同意了。”

竹桃：“关于雁王进入海境的目的，你猜的没错，但……太浅了，行动的目的是浮于表面的东西，驱使行动的原因才是控制人行为的内核，而这个内核未必是本人所能意识到的。”

或许注意到了，也或许没有。

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

驱使人产生行动的内核未必能被清醒的认知，这与她先前提到雁王的破绽时颇为类同。

竹桃已经对俏如来的猜测进行了肯定，就是说雁王进入海境的这两项目的背后，皆由同样的原因驱使……

俏如来记下了这点，留待慢慢思考，眼前他还有另一个问题。

“既然得到了关键的线索，雁王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竹桃：“这嘛……大概在自闭吧？”

俏如来：“……”

啊？

这个答案太过跳跃，以至于俏如来又生出了‘我是不是间歇性失忆了’这种错觉。

——————

与俏如来师出同门的大雁确实在自闭。

每次被竹桃插刀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反插回去一刀，结果这一刀却落在了自己身上。

无论表现的如何不在乎，可事实是，从那天掀了竹桃的老底之后，上官鸿信每天晚上都被纷杂的梦境所扰，无一日错漏。

为了睡眠质量……好吧，自霓霞之战后，上官鸿信的睡眠质量就没好过，但他不打算让情况雪上加霜——梦境的剧情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离谱，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最开始，只是出现翊地面目模糊的众多子民当中偶尔瞥见一抹白色的影。到后来偶有交谈，虽然记不得说了些什么，醒来却仍残留着惊悸与躁郁。

而最近的一场梦，父亲正满脸笑容，左手拉着竹桃右手对他招手。

‘小鸿，这是你远房小姑妈。’

上官鸿信：“………………”

无法呼吸了呀！！(╯‵□′)╯︵┻━┻

如果他猜得没错……

才刚刚想起这个假设，雁王的脸色急转直下黑如锅底。

如果竹桃的出身真的如他所想……

岐山，白氏。

人族当中有传说记载，上古帝王在岐山听闻凤鸣，认为那是王朝兴盛祥瑞之兆，便得意洋洋记载下来以供后人瞻仰。

可在羽国的历史中，岐山则带上了讳莫如深的色彩。

相传羽族先祖皆出自神鸟凤凰血脉，凤育九雏，便形成了九大部族，自诩神羽之后，远在平旭羽国成立之前。

而远古时期凤凰的居处，便包括岐山。

太过久远的传说，真伪难辨。但是在残缺的记载当中，有断语残篇，提到了一种说法。

凤象者五，赤、黄、紫、青、白。

羽国对于凤凰的记述，多为‘鹑火之禽，阳之精也’，所以羽国信仰太阳，钟爱赤玄二色。

可若是赤鸟火凤仅为凤族五脉之一，剩下的四脉又去了哪里？

反倒是人族的记载，对五凤之说多于羽国。其中白羽凤脉名为白鸿鹤，世人多以鸿鹄称之。

想要从有限的线索中推敲真相，往往需要相当丰富的想象力和严谨的逻辑推理能力。上官鸿信天赋绝佳，学习能力超强，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与竹桃的相处中潜移默化的记下了许多生物学常识。

比如说……通常来讲，一只鹤是生不出雁的。

所以为什么父亲是鹤王而他是雁王？？？？

总不可能名字是瞎起的吧？！

上官鸿信越想越是觉得，翊地一脉是不是承载了什么上古血脉之秘。

——要不然为什么父亲是鹤他是雁！！！

白羽凤脉，鸿鹤为名，是最能解释上官鸿信家奇怪遗传的铁证！！

梦境中老父亲的笑脸再度浮现。

‘小鸿，这是你远房小姑妈。’

上官鸿信：“………………”

草啊！！！(╯‵□′)╯︵┻━┻

当自己心态爆炸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搞别人的心态。

出门就有撞竹桃的可能性，现如今心态爆炸只想趴窝自闭的上官鸿信不打算冒这个风险。所以说宅居不出的话，可以迁怒的人就……

就只剩下一个覆秋霜。

——————

“神华参见恪命司。”

识龙影，阎王鬼途十部众之一的神华，其个性八面玲珑，要寻个借口与竹桃独处着实不难。

行礼后，不待竹桃开口便自行站起，几步凑近了她身边。

“当日遇到中谷大娘，我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能侥幸存活……”

识龙影生了一副俊俏的好面貌，此刻倾身在旁，娓娓道来，无端便带了些旖旎暧昧。

“让恪命司为我费心，神华真是罪该万死……”

他越靠越近，声音也逐渐放轻，宛若情人间亲昵耳语，说话间吐出的气息拂过竹桃耳旁。

“既知道存活不易，就不要贸然作死。”竹桃亦眉目含笑，十分配合，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惊悚：“你难道不知，我通身剧毒……”

识龙影笑脸一僵：“越是美丽的花朵，越是剧毒，这个道理神华明白，但被美丽的事物吸引，实在是非我能自控。”

竹桃：“……”

好胆你一步都不要退！

然而事实上，识龙影退的飞快。

“我的师兄杏花君，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我的师姐茹琳，更是久宅家中缺乏锻炼的羸弱女子……”竹桃捧着心口，语气着实浮夸。下一刻神色一变，毫不掩饰的鄙夷道：“你连他们两个都打不过，现在的十部众都收了些什么废物？”

识龙影：“……”

手无缚鸡之力的冥医和羸弱女子中谷大娘这种描述你是认真的吗？？？

识龙影自然是不敢顶撞恪命司的，只好挂着笑面回道：“十部众擅长方向各有不同，不一定需要多高的武力，这点恪命司应该最是清楚。”

竹桃：“我确实武力不佳，但要杀你却不难。”

识龙影倒是不慌：“所以恪命司才是恪命司啊，不过先救再杀，岂不浪费？神华能为恪命司做的事，可还有很多呢。”

竹桃：“比如说……投靠北冥异，帮他取代我的位置？”

识龙影一愣，无辜道：“恪命司这样说就冤枉了，也太让人伤心。”

竹桃：“海境封闭已久，北冥异怎会知晓华佗方巾的作用？又为什么会对华佗方巾有了兴趣？你是茹琳的弟子，知晓我的存在也不奇怪，在新加入的十部众当中，你确实比其他人掌握更多线索。”

竹桃十八年前就接管了阎王鬼途，但在鬼途内中存在感并不怎么高。除了资历老些的十部众与她有所来往，其余鬼途部众大多只知途首存在，而不知途首具体是谁。

当初岳灵休与鸩罂粟、幽冥君攻破阎王鬼途，战中岳灵休一个人就干掉了十部众的一半。那一战后，曾经的十部众还活着的皆逃了，不过玄冥、肃英、碧真以及太和很快有了补位，而这当中真的知晓竹桃具体情况的，也只有玄冥无元炁和肃英钓烟波。

至于识龙影，虽是负责海境部分，却是很多年后才加入十殿阎罗的新人。

提到中谷大娘，识龙影仍是控制不住对她的恐惧，下意识的打了个颤。

“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恪命司……但请原谅我的好奇心，毕竟想要弄清楚自己是在为什么人效力，这也情有可原吧？”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抬眼更是格外专注。

“我听中谷大娘口中描述，只知被幽冥君带回的姑娘容貌怪异，因此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不才有一项小毛病，若是美丽的姑娘，甘愿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若是容貌不佳……识龙影在中谷大娘手中受尽折磨，对容貌不佳的女子有些心理阴影，所以在怀疑恪命司就是幽冥君带回家的小姑娘之后，才会心生抵触。”

竹桃：“哦？所以说你的忠心是要看脸的吗？”

编，你接着编！

“那是当然。”识龙影坦坦荡荡挺直了腰板儿：“若早知恪命司是如此美丽的姑娘，识龙影赴汤蹈火，以求恪命司的欢心还来不及，怎会有半点冒犯？”

竹桃：“若是恪命司容貌丑陋呢？”

识龙影：“宁死不屈！！”

竹桃：“…………”

看脸看得如此理直气壮，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个人才了。→_→

竹桃对雁王的评价很怪异，看似戏谑，却又隐藏着什么俏如来尚找不出线索的东西。

她每次都会回避正面回答，不肯告知自己得出的结论。但每次谈到雁王的话题，她却似乎并不介意给出线索。

竹桃：“嗯？”

俏如来：“海境之内，他所能得到线索的渠道不多，或许他能比我更早得到线索，但不可能比欲师叔得到线索的渠道更多，所以关键性的线索并非源自海境内部，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一时半会俏如来难以得出结论，便只将此事记在心里。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扎心的效果立竿见影，俏如来当天晚上就没睡好觉，梦里全是数不清的人声，喧嚷着对默苍离的憎恶，吵的他头昏脑胀。第二天起来，脸上两个醒目的黑眼圈让人不忍直视，简直形销骨立。

所以俏如来问：“关于雁王，我应该留意什么样的线索？或者说，他曾在我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吗？”

竹桃姑娘眼睛弯了起来。

这让俏如来无从探知她的想法，但也知道这就是她不回答的原因。

“雁王进入海境已有一段时间，但从上次见面之后，就再无动作，而上次会与我见面，也是因为竹桃姑娘，那么俏如来是不是可以认为，竹桃姑娘有能够牵制住他的方法？”

竹桃：“这种说法，也太抬举我了。”

俏如来：“是竹桃姑娘太自谦了，雁王进入海境的目的，俏如来多少有些猜想，以他行事作风，目的之一不外乎让海境动乱，越乱越好，而除此之外，我猜与海境潜伏的暗流有关，他与我的目的应该相同，都是为了寻找潜伏在海境的鬼谷门后人，他先后与诸多怀疑的目标接触，但他们都不是核心，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如今雁王的动作突然停止，是他已经得偿所愿。”

俏如来思索了起来：“嗯……他找不出解决的方法，所以认为别人同样找不出吗？”

竹桃没回答。

竹桃：“哦？”

俏如来：“如果可以，俏如来希望换一个目标，用海境中鬼谷门后人的线索，交换一个关于雁王的线索。”

雁王的声音，确实是明显的破绽。但这个破绽的答案，俏如来知晓，所以不曾问起。

但听竹桃言下之意，雁王还露出过其他的破绽，并且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明显。

“有的哦。”她愉悦的道：“上官鸿信的破绽很明显，对于耿耿于怀的东西，总是忍不住频繁提及，或许他注意到了，或许没有，就如同他的声音，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无所谓了，能够发现问题存在，那并不重要，如果找不出解决的方法，甚至只会平添烦恼，你应该能够看出，雁王是个极其自信的人，甚至有些太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