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雁过拔毛

未珊瑚：“你研究这些做什么？”

竹桃：“唔……兴趣爱好？”

未珊瑚：“……”

——他会缩地成寸。

他会缩地成寸，还是阎王鬼途的打工人，这么好用的工具……咳，下属，竹桃怎么舍得叫他死掉？

有了缩地成寸，在海境跑来跑去再也不是个事儿了！

不过能在短时间内将海境情况摸索到这种地步，也是足够让人刮目相看。如今再回想竹桃入海境后一番际遇，竟是与她想要的无比契合，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唯一的答案唯有——这一切的背后是她主动诱导，推波助澜。

无论是将国宴毒素的线索导向边陲，还是引动覆秋霜的杀心又在边陲给了机会，又吸引了鳍鳞会的注意，让对方主动来‘请’，再跳回到边防定洋军中，一切都顺理成章。

“在边关的时候，我最初的计划是调解来着……”

竹桃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一边一心二用与未珊瑚聊天。

“鳍鳞会陷入定洋军包围的时候，我给出了避战的方案，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就可以彻底摆脱定洋军的监视，甚至从王城的视线中隐匿，届时稍加运作，海境双分各治的局面很好达成。”

她很遗憾的叹了声。

“可惜宗酋不打算接受这个局面，他太心急了……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在王城三脉与波臣之间同时进行两个实验方案，可比现在这种情况有价值的多。”

未珊瑚猝不及防，被闪到了小心肝。

好么，实验方案一出，先前的违和感一扫而空。

她在将贵族三脉与波臣各自作为观察的对象，整个海境都是她实验的场所，其中固然有阎王鬼途的利益因素，但占比绝对不多。

就好像偶遇染病的小鱼，多数人忽视而过，偶有人生出怜悯，但她却是磨刀霍霍，打算在小鱼身上进行治疗的实验方案，与什么慈悲怜悯毫不相干，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所以去做，纯粹的近乎残酷。

未珊瑚不期然想起了那日的对话。

圣人为众生之先。

那是犹如双刃剑一般，既有志存高远的伟大意志，又有桀骜于众生之上的冷漠与残酷。

但这却让未珊瑚生出认同感来。

人在俗世沉浮，总想要自诩理智，却终究为情感欲望所左右。而在一切被情感驱使的背后，真正能改变世界，引动文明进程的至理，却又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漠然，与任何慈悲毫不相干。

未珊瑚刚刚脱离情感的泥沼，此刻才会更能受到这种意志的感召，从而心生莫大的认同。

并且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第一次对鬼谷一脉勃发出莫大的归属感。

“宝躯一脉的价值……”

她伸出手，指向竹桃笔记上的某处。

“你特别备注了防御工事……嗯——就如鲁家之于墨家吗。”

未珊瑚加入了探讨，她与竹桃的关系从利益合作者又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种凌驾于利益之上的，因为某种共同意志而牢不可破的同盟。

——————

海境中的贵族三脉，宝躯一脉天性便擅长建构。大概与宝躯一脉的血脉本能相关，作为与海境龙脉一样古老的血脉，海境建设至今，宝躯功不可没。

而鲛人似乎更擅长文职？

作为始帝与人类混血诞生的新族，他们同时兼具鳞族与人类的优点，并且很不幸也同时继承了两方的缺点。

太医院中的鲛人们显然是有着莫大贡献的存在，可惜海境先前的制度影响了医术的交流，而任何一门技艺都需要在切磋与交流中才能得到长足的进展。

这当中又有砚寒清这样的人才，专注于美食制作，又兼顾了养殖技术，简直是珍宝一般的栋梁之才。

只可惜鲛人一脉除了这些就再瞧不见什么亮点，其余的文臣们似乎只继承到了人类勾心斗角的缺点，完全没有起到文官的作用，既没有变革完善社会制度，也没能革除弊病让文化与经济高速发展。

海境封国的数千年间，不会受到外境战火波及，是多么完美的试验场，可惜……

没关系，更拉跨的还有鲲帝一脉。

作为整个海境资源的最上层，千年以来毫无长进！

严苛的阶级使得资源向鲲帝集中，这种制度的优势就是可以让有能力的高等阶级最大最优的利用资源。但鲲帝一脉显然多数耽于享乐，未能利用集中的资源为海境带来什么行之有效的发展方案。唯一还算有些创造力的大概只有个北冥无痕，可惜精神状况疑似有问题。

最后则是波臣。

唉……波臣……

从水磷烧可以看出，波臣当中人才济济。可惜目标定错了地方，技能树加错了点。在资源最为贫瘠的底层，竟无人钻研于最基本的生存温饱，反而因为阶级与奴化，纷纷点上了取悦贵族的技能点，以至于资源愈发贫瘠不足，到了生存艰难，爆发冲突也是情理之中。

波臣中有擅长锻造者，却没有擅长探索矿脉增进开采效率之鱼。

波臣中亦有擅长烹饪者，却没有钻研农牧解决温饱问题的能鱼。

波臣中还见过略通医术之鱼，但他连药材批量种植都不会做！！

这就导致，外境引入的资源多被鲛人把持，那么波臣的生存模式就好比地上历史中刚刚从狩猎过度向农耕，并且因为无根水结界的存在，狩猎技能无限退化当中。

一言以蔽之，没救了。

龙脉的出现是另一层面的铁证，如果上古祖脉存在着当前各族都无法超越的非凡潜能，那就说明海境这几千年进化了个寂寞！

毁灭吧！赶紧的！

——————

同样有着如上感慨的还有一个人。

哦不，一只鸟。

雁王陷入自闭宅居不出，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草率了！

鲛人，一群文臣，每天专心勾心斗角，只求汲汲营营自己的利益。

身为雨相之子，虽整日在凉巳阁躲清静，却不代表对外闭目塞听。外人对他一无所知，但他却对海境各族的动向了若指掌。

这是当初狷螭狂与覆秋霜合作时便定下的基调，而这种需求诞生的单方面情报制度，则是上官鸿信现如今痛苦的根源。

只能看着愚蠢的故事不断送到眼前，却不能当面喷回去……

妈的好气！

雁王久违的感受到了曾经身为羽国之主的时候，每天面对一百七十三只蠢鸟的心态。甚至生出些许后悔，当初做王的时候为什么要顾忌着群臣的面子，没有当面喷个爽！

好在狷螭狂不是真正的卧寅，并不是只能待在凉巳阁的病秧子。

他还有个据点是潜龙崁，作为海境搞事组的一员，狷螭狂总要负担一些外联工作，这也是雁王得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唯一契机。

上官鸿信十分自信，他自信自己自闭，竹桃也不会有多好。大家都是爱装表面无事的人，他相信竹桃也在自闭的边缘左右横跳，断不会来潜龙崁主动寻找。

竹桃是不会来。

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来。

如今朝堂的局面，对狷螭狂这个身份格外计较的人都不在王城中。理论上潜龙崁是个清闲的好所在，但实际上……

谁叫俏如来答应了竹桃针对鳍鳞会呢。

大雁出来喘气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俏如来那醒目的一身白，蹲守在潜龙崁乖乖巧巧。

“啊，狷螭狂，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上官·狷螭狂·鸿信：“…………”

呵……

节省了大把时间和体力的竹桃心情极好，富余的时间里，她多半是在清卯宫，一边吃着海鲜锅，一边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未珊瑚见过她的小本子，在竹桃给她解释遗传缺陷的问题的时候。

竹桃的小论文其实写的很详细，让未贵妃恍恍惚惚，仿若在看国之栋梁的奏章。字里行间的一身正气和恨铁不成钢简直闪瞎贵妃的眼，文字中体现出的热忱与竹桃本人形成极大反差。

不过就是有个问题。

鲲帝，不事生产的废物！鲛人，除了个别之外都是废物！宝躯，听说擅长建造防御工事，那还有点用！波臣，不断退化的废物！

竹桃会把识龙影叫来海境的理由，与她出手救下识龙影性命的理由相同。

只不过比起那时本子只写了寥寥数页，现在那厚厚的本子已经写完了大半。

在征得竹桃的同意后，未珊瑚满心好奇的坐在了她身边，探头看向本子上正在书写的内容。本以为又是奇奇怪怪驴子生鳄鱼之类的东西，但没想到，这次她写的却是正正经经的东西。

2.海境资源萎缩——不懂开发？不能开发？为什么在种地上作物？

结论：毁灭吧，赶紧的！

未珊瑚：“……”

要谢谢你对波臣高看一眼吗？

1.欲星移对鳞王的影响——是否要对鳞王进行精神诱导或干扰？

不能久留海境，预后不佳，哪天欲星移爬起来就一朝回到解放前，性价比不高，弃！

竹桃的小论文写的像是个对海境当前局面痛心疾首的三代老臣，但事实是海境的这些事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在琢磨的问题也就呈现出一种多管闲事的诡异感。

说到底这是海境的内政，没看俏如来也从未对海境阶级制度多嘴？

三脉生活用品多来自地上，饮食结构尤其诡异，底层波臣尚有海猎能力，但效率低下令人发指！待验！

3.海境的生产力是怎么回事？？？？？？

（竹桃：驴子生鳄鱼那才叫正经议题好嘛！！）